茭阳,尹府。
姑夫人疾步进了中院。
“母亲,申弟回来了。”姑夫人向老夫人说道。
老夫人一喜:“阿申回来了?”
姑夫人面色却不太好看,因为尹申回来时的面色也是如此。
老夫人年龄虽大,眼神却不老。
“出了什么事了?”老夫人问道。
“东院出事了。”姑夫人答。
老夫人心里一咯噔。
尹申出了什么事了呢?
不知是哪个同僚到鲁宁府衙参了尹申一本,说他贪污受贿,调任郴州不足二月便熬刮民脂民膏,疯狂敛财。
宋轶正派了人到郴州调查尹申。
老夫人心脏扑通扑通跳个没完。
“申儿怎么如此糊涂?”
“据说申弟并不知情,是内宅妇人打着申弟的名义胡作非为。”姑夫人道。
“竟有这等事!”老夫人拍案而起。
东院,焦氏的哭声十分激烈,伴着一声声激辩:“老爷,我冤枉!我真的没有!”
“什么都不要再说了,夫妻一场,行娘,我们各自放各自一条生路吧。”尹申将一封休书丢在焦氏脚边就走了出去。
休书二字触目惊心。
焦氏差点哭晕,她捡起休书哭着喊着要去找尹申:“老爷,你不能休了行娘啊!老爷,我们的孩子还小,尹伯尹仲还小,老爷……”
尹申早已没了身影。
尹一娘尹二娘尹三娘闻讯赶来,母女四人哭成一团。
“父亲太过分了,我找他去!让他改变主意!”冲动的尹一娘一抹眼泪,风风火火冲出了门。
焦氏拉住二娘三娘问:“你们弟弟呢?”
这种时刻,女儿是不管用的,只有寄希冀于两个儿子身上,看看尹申能不能看在两个儿子份上回心转意。
“弟弟在跟先生读书。”尹二娘哭着道。
“娘要见弟弟吗?我去找他们来。”尹三娘抽噎道。
焦氏推着两个女儿,道:“二娘三娘,你们两个都去找你们弟弟,叫你们弟弟去向你们父亲求情,不然你们姐弟以后就没有母亲了……那可太可怜了……”
“别再痴心妄想了!”老夫人的声音如洪钟传来。
焦氏抬头,姑夫人陪着老夫人已经进来了。
焦氏急忙膝行至老夫人跟前,哭道:“母亲,大姐,快去劝劝老爷,他一定是受了谁的蛊惑……”
“谁是你的母亲?谁是你的大姐?还不收拾收拾快点卷铺盖走人!”
老夫人的拐杖在地上敲得哐哐响。
“祖母,不要赶我们的娘亲走……”
“祖母,我们不想没有母亲……”
尹二娘尹三娘膝行上前,哭得稀里哗啦。
老夫人冷声道:“她不配做你们的母亲!”
老夫人说着让仆妇上来将两位小娘子拉了下去。
自然是一番生离死别额鬼哭狼嚎。
“不要抢走我的孩子!”
“母亲……我要母亲……”
鸡飞狗跳之后,几个仆妇终于将两个娘子拉了下去。
焦氏哭晕在地上:“不要抢走我的孩子……”
姑夫人嫌恶地蹙起眉头,道:“焦氏,不要再给自己难看,为了几个孩子你给自己留点体面吧!”
“大姐,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做陷害老爷的事情,我没有……”
的确,焦氏没有这个胆,也没有这个脑子,敛财,她固然想过,但是不是如今安给她的罪名。
“你还狡辩呢!”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姑夫人安抚老夫人:“母亲,这里交给我,我好好劝她。”
“你让她快点滚!”老夫人怒不可遏,被丫鬟们搀扶出去。
屋里就剩下焦氏和姑夫人两个人。
姑夫人蹲到焦氏跟前,好言好语道:“弟妹,事情已经无可悔改的地步,不如接受,我去和母亲说多给你一些钱,毕竟你为尹家生了五个孩子,你走后我会好好照顾侄子侄女们,视若己出……”
“你少假惺惺,猫哭耗子假慈悲。”焦氏突然变了声气,让姑夫人一怔。
“我被休,是你心中一直所愿吧?只是这些年你一直苦于找不到方法,好了,终于回来个哑巴做你的刽子手……”
“你在说什么?”姑夫人站起身,冷了神色。
焦氏也站了起来,理了理散乱的鬓发,道:“大姐是聪明人,我说的话竟然听不懂吗?那我就再说直白一点好了,你们是聪明人,我也绝不是傻子,这件事情到底谁在背后陷害我,不是那个哑巴就是你!尹眉!”
姑夫人眼皮跳了跳:“行娘,我一向对你客气,你别不知好歹,往我身上泼脏水。”
焦氏冷笑:“就算这件事情不是你亲自做的局,而是哑巴背后搞鬼,但也是你心中所愿吧!”
“你已经掌管尹家的中馈这么多年,让尹家替你那短命的死鬼丈夫养孩子,你还不满足吗?”
“若论这尹府当中谁的心肝在最黑,我焦行娘怎么比得过尹眉你?”
焦氏步步进逼直逼问到姑夫人脸上来。
姑夫人伸手推了焦氏一把,焦氏向后趔趄了一大步。
姑夫人面不改色,只是看着焦氏越发流露嫌恶神色,道:“行娘你莫要怨天尤人,怪这怪那,说到底是你自己心术不正,害了你自己。休了你,也比让申弟掉官的好。你既然不领我的情那你好自为之吧!”
姑夫人说着就转身向外走去。
“尹眉!”焦氏喊住她。
姑夫人停住,转身道:“想要多少银子做补偿,想好了,我能做主给你的。”
“你能做主让我重新回到尹家来吗?你能做主让老爷把这休书收回去吗?”
焦氏扬着休书笑看尹眉,带着一丝警告味道,道:“你最好满足我的要求,否则我会把你当年你对平氏的所作所为都告诉你哑巴的。”
一句话像雷击让姑夫人傻在当场。
但是很快,她便调整了神色道:“你不要为危言耸听,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说着,又要离去。
焦氏冲上来拦住她的去路:“你忘了平氏是怎么死的?”
姑夫人微微一笑:“我是真的不清楚平氏是怎么死的,当然了,平氏是怎么死的,我想行娘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阿莺和我一样也是这么认为的。”
姑夫人拍拍焦氏的肩,绕过焦氏走了出去。
焦氏的脸色瞬间毫无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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