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蔚冰冷的眸光一动不动的盯着那拉氏，那拉氏浅笑着，镇定的和她对视。

　　不过一会功夫，倾染和李玉瑶都被请来了风礼堂，倾染消瘦的愈发厉害，瘦骨嶙峋的她看着一点精神都没有，仿佛一阵风来能把她吹走。

　　兮蔚叹了口气，李玉瑶相比之下显得丰腴端庄的多，她肃然坐下，朱唇轻启，“不知嫡福晋深夜传妾身来，有何要事？”

　　“兮蔚，你来说吧。”那拉氏开口说。

　　“妾身奉王爷之命查五石散一事，”她瞧见倾染的神情变得慌张起来，继续说道，“倾染，瑾瑜妹妹的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倾染猛然抬头，大惊道，“我……我不知道。”

　　“我查到送去你院里的燕窝中藏有五石散，”兮蔚深吸口气，娓娓道来，“这件事你最好从实招来。”

　　倾染面色苍白，颤颤抖抖的说，“我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还是不肯说吗？”兮蔚见她的样子，实在是于心不忍，对李玉瑶说，“李姐姐，这是从倾染那得来的燕窝，经太医查证，里面含有五石散。”

　　李玉瑶紧皱眉头，“只要找太医来给倾染把把脉，就知道她是不是服食过五石散了，又或者，仔细观察段时日，若是倾染会身子不适……”

　　五石散会让人成瘾，有没有服食，仔细观察一段时日便知。

　　倾染身子一软，抬眸的瞬间，泪眼迷蒙，她死死盯着那拉氏，却见那拉氏面无表情，这个时候的那拉氏，是不会出手救她的，她只会把自己推出去受死。

　　自己家人的命运都在她手中，倾染深知自己已无机会，她的一生，都是一个笑话，一个根本不值得的笑话，她那样为家人，可他们呢，他们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兮蔚眼见倾染浑身战栗，双目中涌动着翻江倒海的恨意，她在心底叹了口气，是自己太过冲动，所以才害了倾染。

　　“是，一切都是我做的，但我不知道我的药为什么会在瑾瑜那，我从没想过害瑾瑜的孩子！”倾染一口咬定，痛心疾首的盯着那拉氏，“我根本没想过害任何人，从一开始就是！”

　　兮蔚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叹息道，“既然倾染妹妹已经招认，那么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她和李玉瑶交换了一个眼神，李玉瑶摇了摇头，示意兮蔚不要出声。

　　“既然你承认服食了五石散，我会一五一十的告诉王爷，”那拉氏看上去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一切交由王爷处置。”

　　若是胤禛知道，他会如何呢，兮蔚心里没底，“嫡福晋，妾身想和倾染妹妹说几句。”

　　“带下去吧。”倾染已成弃子，那拉氏不会再留恋她，摆了摆手让人把她带走。

　　兮蔚跟着倾染回到她自己的院子里，四四方方的琼楼，困住了她的一生，倾染慢慢走了进去，望着满目凋零的院落，她面色淡然安静，正是因为知道自己的下场了，所以，她解脱了。

　　“姐姐，”整座院子只有她们二人，倾染回头看向兮蔚，那张和江阮极为相似的脸，让兮蔚神色恍惚，“是不是结束了。”

　　兮蔚鼻尖一阵酸楚，“对不起。”

　　“我知道，我们各为其主，你没办法不对我下手，我是嫡福晋的羽翼，只有除掉我，你才能打败她。”这是她的命运，她没有办法。

　　兮蔚怔怔的凝视着她，她清澈的面容泛着丝苍老，“我忘记我入府多久了，好像我的一生，都在这里过了。”

　　“倾染，”兮蔚不知所措的道，“是我害了你。”

　　“没有谁害了谁，我们无从选择，就像我服食了五石散，我知道我会死，但那种快乐是我此生未曾有过的，姐姐，你知道吗，”倾染双眸通红，眼泪滚滚而落，她哽咽了许久，才说，“我这一生从未真正抉择过……”

　　她这一生唯一想要爱的人，却没有机会去爱了，哪怕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多么讽刺，到头来，她什么都没有！

　　她好恨，好怨，却无法怨怼。

　　兮蔚眼眶湿润，水眸中波光盈盈，她垂眸不语，心中酸楚难忍，倾染是她和嫡福晋争斗的牺牲品，她本不该如此，她不该入府，不该成为嫡福晋的棋子，她本可以找一个平凡的人，度过她本该平凡的一生……

　　“我好羡慕你，姐姐，你拥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甚至拥有那个人全部的爱，而她呢。

　　倾染看兮蔚的眼神充满钦羡，“可我……这一生什么都没有。”

　　倾染的叹息，一直萦绕在兮蔚的脑海里，久久无法散去，她定定地望着兮蔚，沉默了许久，她苦笑着，道，“这一切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

　　她终于能够离开这里了，终于能够结束这一切痛苦。

　　倾染转身朝着屋内走去，兮蔚恍惚的唤了她一声，倾染回眸的那一瞬间，苦涩而释然的笑在唇角慢慢绽放开来，“姐姐，我好喜欢他，却连告诉他的机会都没有，你一定清楚，我说的是谁吧。”

　　她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在她的心里扎了根，她再也无法忘记那个男人的身影，再也无法忘记。

　　兮蔚的心猛然颤动着，抽痛的厉害，她紧紧的揪着自己的心口，只听倾染说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能不能好好对他？”

　　她在乞求，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乞求兮蔚。乞求她好好对自己心爱的男人，乞求她不要伤害那个男人，此生，她真正爱过的那个男人！

　　一滴眼泪滴落下来，兮蔚再也无法抑制心尖的战栗，她哽咽着，用力的点了点头，她是不是不该留在这，让自己的双手沾满了血，她好想回去，好想回到西北去，她不想留在这，看着自己一步步的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看着自己踩着别人的血肉和尸骨，看着自己在这样无止境的争斗中步步深陷！

　　倾染是她的对手，她却无法面对，她必须这么做，必须踩着他人的尸身，却又无法不心痛，无法不愧疚。

　　她能如何，她不知自己还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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