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竹见我脸色不对,自然就顾不上她了,她一边将我扶到贵妃榻上躺下,一边慌不迭的命人去唤青绫,青绫急慌慌的进来时,一见我也吓呆了,连声问,"这是怎么说的,才不还好好儿的吗?"
春竹老实,只知道摇头,"青姐姐,我也不知道,娘娘本来好好儿的在睡觉,是贵妃娘娘来,把娘娘一顿好气,娘娘就这样了。"
"别是动了胎气了吧?"青绫边拿帕子拭着我的额头,边猜测着,见春竹还傻愣愣的站在边上,她就骂道,"瞎眼的东西,还愣着干什么,快去传太医啊。"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胎没有出什么意外的缘故,随诊的姜怀安并没有住在紫薇宫中,等了许久,他才急匆匆的赶到,一为我把脉就吓了一跳,脱口道,"不好,要生了。"
这句话一出来,青绫就吓得懵了,"什么,要生了,不是……不是要到下个月才临盆的吗?这……这……?"
姜怀安一跺脚,"娘娘是动了胎气了,还不叫人赶快去传稳婆。"
青绫这才醒过神来,她忙一连声的吩咐下去,有了上次我生烨儿时的经验,这次的她,分明冷静了许多。
稳婆们都还住在外园里,赶到时,我的羊水都已经破了,肚子疼得我气都吸不上来,稳婆们边为我灌着参汤,边安慰我道,"娘娘别怕,您是生产过的,这次胎位又顺,虽然是早产,却肯定要比上次好生的。"
我大口大口的吸着气,脑子里却是无比的清醒,我清楚的知道,我根本不是早产,不管是稳婆还是太医,以她们的经验,只怕这孩子一落了地,他们就会知道这个孩子是足月出生的了。
我纵然心里早已经做好了万千的准备,事情临到头上时,我身上还是一身一身的汗,也不知道是痛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
痛彻心扉中,我隐约又听见了慕如风的声音,他也来了,嗯,若孩子落地后,他心里起疑,只怕今日就是我们母子的死期了。
心里乱哄哄的想着,倒将那撕裂的痛意分散了不少,直到听见一个稳婆叫了一声,"头出来了,"我才回过神来,才想要问什么时,一直在我腹部上揉搓着的手适时的狠命一按,就听"嘤"的一声,下&体一空,随即是稳婆们惊喜的声音,"生了生了,是个公主。"
公主?
是个女儿?
意识昏沉前,我除了想到这个,还听到有谁又惊讶的叫了出来,"呀,这小公主怎么生得这样……"
后面的话,直到当天夜里我醒来后,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那个孩子浑身发青,虽然有气息,却只能像猫一样的不时哼一哼,她虚弱得连吃奶的力气都没有,奶娘无法,只能将乳&头靠在她的嘴上,将奶挤得滴进她的嘴里,而她也只是半天才动一动嘴巴,竟不知那些奶是她喝进去了,还是硬灌进去了的。
我醒来后,春竹和青绫都正守在我边上,见我醒了,二人小心翼翼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先只是疲累,等喝了些参汤有些精神后,我眯着眼睛在屋内寻找,看不到孩子的踪影,我有些急了起来,"怎么,孩子……孩子又让太后给……给带走了?"
青绫忙摇头,"没有,没有,娘娘放心,小公主在偏殿里由奶娘照顾着呢。"
"那……那快抱来我瞧瞧,"我想着临昏迷前时,听到稳婆的那句话,心里忐忑不定,她们说的什么意思,什么叫怎么生的那样?难道这个孩子是个怪胎?
青绫还想着要阻拦我,我咬着牙使劲的喊出一声,"快点儿。"
她知道我的脾气,只得让春竹去抱孩子,掖一掖我的被角,她轻笑着道,"娘娘,小公主真是漂亮呢,皇上很是喜欢,赐名清芽儿,说是前两年就和娘娘定好的这个名字。"
"很漂亮……?"我看着青绫,"不是……不是怪胎?"
"怪胎?"青绫一愣,"不是啊。"
"那……那我怎么听稳婆好像叫了一声说……说这孩子怎么生得……生得这样儿的?"我喘吁吁的疑惑着。
青绫的脸色顿时一黯,停了片刻,她就道,"因为早产,小公主太瘦弱了,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稳婆这才吓着了,并没有别的什么?"
"太瘦弱了?"我心里竟隐隐一喜,这是不是说明,这孩子的"早产"不会让人生疑了。
说话间,春竹领着奶娘已经抱着孩子进来了,青绫扶着我坐起身子,就着灯光,我的目光一落在襁褓中那个弱小的身子上时,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我万没有想到她既然小成这样子,"她,她的脸怎么这样暗?"
奶娘见机很快,"皇后娘娘放心,小公主这是红皮子,皮肤越是红的孩子,大了就越是白净呢。"
"是吗?"我无力的靠在垫子呢,目光却不肯离开孩子半点,"你也别顾说好听的安慰本宫了,本宫看得出,孩子这是生得太弱了,"将女儿小小的身子接到怀里来,我在她的小脸上亲了又亲,才因为避开一劫而欢喜的心已被深深的担忧所代替,"青绫,姜院首怎么说?"
青绫就有些迟疑的样子,我将目光直逼在她脸上,"青绫,他到底说了什么,你不许瞒我。"
青绫只得道,"姜院首说,这孩子先天上有弱症,须好生调养才行。"
"只是这样?"我死命的盯着青绫的脸,像是要从她的脸上找出说谎的端倪。
"只是说的这些,"青绫这次没有迟疑,很快的笃定点头。
目光又回到女儿身上,我心疼的将她小小的身子抱得更紧了些,心里却有另外一个想法飞快闪过,会不会是石非凡的那几颗药出了问题?
否则,我明明是足月生产的孩子,怎么会羸弱成这样?
这个念头一直折磨着我,奈何我正在坐褥期,若是这个时候去找他,青绫定要起疑,如此,我除了挺着产后虚弱的身子每天关注着孩子外,一点办法也没有,好在姜怀安每日来把脉时告诉我,这孩子虽然太弱了,脉息却一天比一天强,显见是能养好了的。
如此,直到她终于有力气吸奶时,我的一颗心才彻底的放下,慕如风也很是疼爱这个唯一的女儿,每日来时都要抱在怀里逗哄半天,甚至,孩子尿在了他身上,也没有恼过的。
每当此时,我脑子里浮现的总是山间的那一夜,当时,我那样的激愤,为的就是羞辱眼前这个男人,向他复仇,可是如今,这个复仇的种子已经发了芽结了果,而这个我要复仇的男人,正将这颗果实高高兴兴的抱在怀里亲着疼着,可是为什么,我心里却并没有觉得高兴呢?
原本,龚夫人和母亲是可以在我生产的时候,进宫为我随喜的,可是因我突然生产,身子又弱,慕如风怕我劳累,传旨命这次外家不用进宫随喜,我虽然很想母亲,倒也不想母亲见到清芽担心,只好就罢了。
可是,慕如风却对我这次的早产很是耿耿于怀的,在我生下清芽儿,还在昏迷中时,他就已经问过春竹等人,"娘娘好好儿的怎么早产了?"
春竹胆小不禁吓,她立马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将傅贵妃来找我的事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慕如风顿时大怒,"她不在慈宁宫里好生侍奉太后,却跑到这里来兴风作浪。"
说着,他当即传下旨意,命将傅贵妃的份例罢免半年,三个月内,更不许出慈宁宫一步,以示警戒!
这道旨意一下,分明给了太后一大耳光,听说傅贵妃当即就要上吊寻死,被宫人们死命的救了下来,消息传到慕如风耳里,慕如风却只说了一句话,"她若再闹,只由她去,宫妃自裁,罪及家人,朕会成全她的。"
这句话传进慈宁宫时,傅贵妃再怎么伤心,也到底不敢再任性了,倒是太后一怒之下,扶着小宫女就要来找慕如风,嘴里直嚷,"让他先处死了哀家,让他先处死了哀家……"
无意插柳柳成荫,我得知这件事后,大赏了春竹等一干宫人,自此,我就安心的坐起月子来。
时光如梭,我们很快就满月了,可是任姜怀安如何尽心尽力的调理,清芽的身子都是病怏怏的不见好,我为女儿日夜担心劳累,身子也一直不得见好,又无计可施之下,命小喜子再想法安排我进万梅宫时,小喜子却道,"甬道上的两个角门子最近都是关着的,听说万梅宫那边的角门上又换了人,奴才这会子实想不出法子来,娘娘这些天先耐一耐吧,一有机会,奴才就来回娘娘。"
我一听之下,心里又是一跳,怎么好好儿的,甬道的角门都关上了,万梅宫那边的更换了人,是慕如风察觉到了什么吗?
我问小喜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之前不都一直掩着门的吗?"
小喜子道,"娘娘怀了小公主大约六七个月时,就已经这样了,奴才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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