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是想借她的口转告龚如海,以后别再痴心妄想的再要我为他求官求利而已,倒也不想看着这龚夫人被吓着,于是就又摆摆手,"只是你也别怕,皇上虽然知道了,一时倒也没打算处置你们,想来是要看龚老爷为官可勤勉了?"
龚夫人忙点头,"谢皇上娘娘不杀之恩,谢皇上娘娘……。"
我皱一皱眉,又道,"只是这样的事儿,你们还得严守口风,若是不小心张扬出去了,皇上也没有替你遮掩的理儿,那时我有肚子里的皇子佑身,不会有多大的事儿,但是你龚家可就只能坐等灭门了。"
龚夫人忙道,"妾身知道,妾身一定会好生的叮嘱老爷,一定不会让这个消息漏出去的。"
我点头,"这样就好,嗯,只是你在宫里,到底还是我母亲的身份,如今我有孕,接了你进来随喜,你就当我真是你女儿,该如何就如何,不要露了破绽才好,"说到这儿,我又转头看向龙井,"特别是你,一定要注意了,这宫里尔虞我诈,每个人都有七八个心窍等着算计你,所以,你可千万别以为谁说了几句好话,你就嘴上没有把门的,什么都告诉别人去。"
龚夫人连连点头,"娘娘放心,妾身省得的。"
龙井却极懵懂的样子,"姐姐,真有这样险的啊。"
母亲就拉了她的手,"听你姐姐的,这宫里的事儿咱们虽没见过,但那书上戏里说的也不少,你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龙井垂下头认真的想了一想,依旧疑惑的道,"可是咱们进宫前,老爷明明说,姐姐如今是宫里最大的了,再没人敢惹,这还有谁能害得我们嘛?"
我不想龚如海居然这样教她,心里就有些怒,眼神冰冷的瞟了龚夫人一眼,龚夫人惶恐的低了头不敢说话,我轻叹一口气,对龙井耐着性子开导,"先不说宫里到底是不是我最大,只说这人心阴毒,谁能忍受别人站在自己头上去呢,如今我怀着孩子,不知多少人恨着我,一心一意的要我于死地,皇上为保我母子平安,不知道费了多少心了,龙井,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事,姐姐不要你懂,只有你记住就行了。"
龙井顿时白了脸,"姐姐,怎么竟是,是这样的?"
母亲也变了脸色,含泪道,"云雾,你,你在宫里吃了很多苦吧。"
我本不欲让家人知道我遭受的,唯恐日后不能相见时,会令她们忧心,然而话既说到这份儿上,龙井又分明依旧不信的样子,为了不让她掉以轻心,我索性将那只受伤的手举到她们面前,手上的肿已经消了大半,亦不必再包成粽子般的,只用一根干净的棉带缠绕了,拢在宽大的袖袍中,若是我不说,一时也难被人发现。
解开棉带,让她们看我手上的伤口,讲叙了事情的经过,虽然我竭力将事情说得淡然,然而母亲和龙井都再难忍住,抱住我直哭了个声噎气堵,还是一边的龚夫人忙过来劝,"上官夫人,上官小姐,快别这样了,仔细伤了娘娘的身子。"
母亲到底是过来人,她抹去眼边的泪,摸着我的大肚子,脸上又溢起即将抱外孙的喜悦来,"分开了一年,我和你妹妹千想万算,怎么也算不到你居然进宫当了娘娘,这会子又为皇上怀了龙胎,再过个三五日的,我竟就有外孙了呢。"
龙井也学着母亲摸着我的肚子,却不见欢喜,"都说当娘娘是享福的事儿,怎么我今天瞧着也不过如此,与其让我姐姐受这么多的苦,还不如不当这个娘娘了。"
看着她小大人的模样,我心疼的拭去她脸上的泪,"龙井长大了呢。"
"姐姐……,"她将头伏在我的腿上,"我只想姐姐能永远陪在我身边,我不要姐姐当这什么娘娘。"
"龙井。"
"……。"
我们说一会儿,哭一会儿,竟不知道过了多久,青绫就在外面轻轻叩门,"娘娘。"
"什么事儿,"我问。
"内务府的公公们求见娘娘,"青绫道。
我忙拿帕子擦一擦眼角,"他们来做什么?"
"回娘娘的话,是皇上送了给夫人小姐的赏赐来,以及,预备了几位稳婆,要娘娘亲眼瞧一瞧的。"
母亲就道,"稳婆是极重要的,要见一见。"
我就点头,向外道,"叫他们进来。"
那边青绫将帘子一掀,道,"梁总管请。"
竟然是梁万诚亲自来的,当头先给我磕头请了安,就指着身后一排太监手上捧的东西,无非是锦缎首饰之类的道,"这是皇上才命赏给夫人和小姐的,皇上又说,既进来了,就跟自己家里是一样的,别拘着礼儿,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明面上,自然是龚夫人为先的,龚夫人领着母亲和龙井,磕头谢了恩,我命青绫收了,梁万诚就又唤成稳婆进来,道,"这是内务府精心挑选的几位稳婆,请娘娘过目了,瞧瞧可有觉得不妥的,奴才这就再换了去。"
我就笑了,"梁总管太小心了,先不说稳婆的稳妥是不是用眼睛看的,就算是,有梁总管为我把关,我就再没有不放心的了,我紫薇宫的事,梁总管自己瞧着安排就好,不必来问我。"
梁总管就笑,"娘娘如此信赖奴才,奴才定竭尽所能为娘娘办差,再不让娘娘有半点烦忧。"
说完,又寒暄几句,我就命青绫将老大的金锭子取了六锭出来,送到他面前,"总是要劳烦梁总管,我心里极是为意不去,也没什么好谢,梁总管拿去买几壶酒吧。"
梁万诚双手齐摇,再不肯要,"为娘娘办差是奴才份内之事,哪里敢要娘娘这样大的赏。"
我淡淡的笑,"梁总管若不拿,就是嫌我了,你留着吧,我还有事要求你呢。"
我话这样说,他倒不敢不要了,只得千恩万谢的接了去,又问,"娘娘若有吩咐,奴才万死不辞。"
我笑着摇头,"吩咐不敢当,不过是我当日在外园候选时,有一位王嬷嬷很是关照我,如今我只求梁总管能瞧我面上,也关注关注她,年纪一把的人了,别再让她还每日里都瞧着别人的眼色活着去。"
梁万诚能爬到内务府总管这个位置,自然已修炼成人精儿了,听了我这话,他愣了一愣,就问,"娘娘的意思是……?"
我端起茶碗,轻呷一口,"我什么意思都没有,还是那句话,我信梁总管,梁总管怎么安排我都是放心的。"
那梁总管心思灵巧,我话说到这里,他自然什么都明白了,"娘娘放心,奴才这就去办。"
"多谢梁总管,"我语笑晏晏,命青绫送了他出去。
一时内务府的人走净了,我就命将慕如风赏下的东西都摆放开来,让龙井捡喜欢的挑,龙井看了半天,却尽是小女孩儿戴的小簪花等等,她虽然也喜欢,然而转头看到我头上的金步摇,就撅嘴道,"这些虽好,倒不如姐姐头上的那种好看。"
我顿时好笑起来,"你个小姑娘家,戴这老气横秋的东西干什么,"说着,我拈了一对红宝石的簪花,一左一右对别在她的发髻上,就唤红绫取了铜镜来照给她瞧,见着实俏丽了几分,她才高兴起来。
这边命人将东西收了起来,就让她们吃点心,一时到了午时了,又是一起用的午膳,这才唤红绫带她们下去歇着去了。
送走母亲妹妹,我就靠在贵妃榻上,有些直不起腰来,青绫赶忙来给我揉着肩,一边道,"娘娘累了吧,娘娘您也真是的,也不瞧瞧自己几个月的身子了,居然还跟着皇上去爬那么高的假山,就是爬了,回来了也该早些歇着才是,夫人和小姐左右在宫里要住阵子呢,还怕没的见?"
她这样埋怨的语气,却只让我觉得窝心,我倒做出个小媳妇的样子来,被她说得不敢回嘴了,只得笑道,"你别恼了,我以后留意了就是。"
她这才笑了,却突然话锋一转,神神秘秘的抿嘴儿笑道,"奴婢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娘娘。"
"哦,是什么?"我虽然身子酸乏,精神倒还好,听她这样一说,我忙问。
"娘娘知道吗,那位静夫人被贬了,"她笑得极得意。
我倒吃了一惊,"什么,她被贬,怎么会?"
自进万梅宫住着,为防慕如风起心,我一直都不过问半句万梅宫外的事儿,而那静夫人,我还以为她定早已经执掌了中宫令的呢?
却怎么倒被贬了?
青绫就道,"娘娘再想不到罢,奴婢喝的那碗雪蛤里,就是那静夫人下的毒呢。"
"是她?"我不知是惊还是疑,一时倒愣住了。
青绫点点头,"娘娘想不到罢,就是她呢。"
"查清楚了,别是错了罢?"我分明记得那日白天,静夫人才把小喜子弄了去,欲诬陷我,怎么晚上倒直接的给我下起毒来,若她决定晚上给我下毒,又何至于中午还费那样的精神作那样的文章?
"自然是错不了,从她宫里搜出了柳叶毒呢,"青绫边说边咬牙,"她可真狠心,还没有执掌中宫令呢,就将娘娘您当成她的阻碍了。"
我皱着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青绫,你不觉得奇怪么,她前儿才找了小喜子,后面再没有立刻就向我下毒的理儿,谁会在给人下毒前,先明着让对方知道自己要害她的,虽然说静夫人没聪明到哪里去,却不是这样的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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