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摇头,"不要了,若是往常倒也罢了,这一个多月我人不在宫里,若是为这个传了太医,传出去,不定引出什么事来,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地方,嗯,你葵水来时,就换了我的亵裤去穿,这回宫的头一遭儿过去了,我再来调理这个,也就没有人会说话了。"
青绫点头,"娘娘放心,奴婢记着了。"
到了此时,我才多少有些放下心来,除了庆幸还有这么个贴心人在身边,我唯一所能做的,就是盼着她的葵水快来了。
说话间,天已经黑了,慕如风过来陪我用了晚膳后,就理所当然的在紫薇宫里留宿,这一夜,自然是缱绻无限,竭尽恩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木然承受时,我脑子里想到的居然是那一夜,柳靖远的愤怒。
在我对他说对不起时,他那样的恨我,他不停的喊,"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那一刻,他恨不得吃了我罢!
那么此时呢,此时的他,定是坐卧不安,日夜为我担心的罢?
柳靖远,欠你的,我拿什么还?
第二天五更时,他起床去上朝,我照例起身伺候他更衣,在给他系着玉带上的丝带时,他的指头伸入我裸&露的脖颈间一勾,那块凤玉就被他抽了出来,就听他淡淡的道,"如今天下大权归一,朕要将兵马全部重新调派,云雾,你把兵符解下来,朕要带走。"
他这番话分明就是寒冬腊月当头的一桶冰水,生生的让我打了个冷战,我系着玉带的手指顿时僵住,不停的颤抖,慕如风,果然是我想的那样,你只是放心不下兵符,才没有在宫外杀我!
如此看来,张孝年四人,真的就是你派去的了。
"云雾,云雾,"见我久久不应,慕如风皱着眉头叫我。
我恍惚回神,"啊,皇上……?"
他拧着眉看着我,"朕叫你把兵符取下来,你怎么了?"
"呃,"我慌忙去解系凤玉的丝络,取下凤玉,双手托着送到慕如风面前,脸上虽是笑着的,齿间却是冰冷一片,"皇上,臣妾将兵符交还,只希望皇上江山永固,千秋万业天下太平。"
他好像并没有听出我语气里的恨意,接过凤玉哈哈一笑,"云雾,你放心吧,从今天起,这玄武朝再无人敢挑战朕的权威,也再不会有谁敢对朕的江山生觊觎谋逆之心了,朕的江山,将会是真正的铁桶一般。"
我点头,笑着拜了下去,"如此,臣妾先在这里恭喜皇上了。"
大约是我的殷殷期盼感动了老天爷,青绫的葵水并没有拖多久,在我回宫的第三天早上,终于来了。
依着我的吩咐,她将烨儿交过玉惜后,就整天在我的内殿里呆着,所穿小衣也尽都是我的,春竹自不疑有它,依着惯例去了敬事房禀报,敬事房的人领着太医来请平安脉时,我假做没有精神,躺在床上放下帷幔不露面,再将青绫藏在床里,让她把手腕从帷幔里伸出去让太医把脉。
如此三天,我即宣布葵水结束了,到第二天晚上时,青绫才大大方方的不掩饰自己的葵水,她经常都是紧跟在我的葵水结束时来,如此,倒也没有人怀疑。
只是我每次是三天,青绫是五天,第五天时其实已经要结束了,到第六天时,她就开始做出担忧的样子,道自己这个月不知道为什么,葵水竟那么的少,玉惜倒笑了,说,"青姑娘为皇后娘娘日夜忧心,葵水稀少就是这个缘故了,找太医过来把个脉,开济方子吃一吃,就好了。"
这番话竟是青绫前两天对我说的一模一样,我就忍不住要笑,青绫已经笑了起来,使了个只有我看得懂的眼色后,就道,"也不是什么大碍,谁耐烦吃那苦叽叽的东西,再说我一个没成婚的姑娘家去瞧这个,怕不被人笑死呢,罢了罢了,既然只是这个缘故,下个月自然就好了的。"
如此一糊弄,紫薇宫里无人生疑,敬事房那边端端正正的纪录了我这一次的葵水正常,这一关,顺利的过了。
只是,我的心里却日益的堵了起来,每天早晨起身时,总像是有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压着,胃口也差,只是精神倒也还好,如此,倒也没耽误了打理宫中事务。
而自我回宫以来,慕如风虽然将兵符要去,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先哄着我不起疑,他几乎每晚都歇在紫薇宫里,想着之前种种,每次他来,我都恨不能远远的躲开了去,只是哪里敢呢,唯有咬牙撑着罢了,如此又过了十来日,宫里众妃渐渐开始不满,我也才有了借口请他雨露均沾,将他哄着去翻别人的牌子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只为三件事烦扰,第一,是慕如风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杀我,第二,就是柳靖远的伤势好了没有,最后一件,则依旧是我的葵水未至,而我每日清晨起床时,心口的那股不适愈发的强烈,我像是着了魔般的,每日也不停的检查自己许多次,我惶恐害怕,心里吃不准这次葵水不至到底是青绫所说的,只是之前劳累的缘故,还是……?
如此,我更视太医每天例行的请脉为鬼门关,纵然我已经"来过葵水,"也绝没有短短十来天就有孕脉的道理,一但被把出有这迹象,立刻就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时候了。
如此,每日的平安脉,就也依然由青绫为我代劳,对此,青绫很是不解,她几次问起,都被我含糊搪塞过去,青绫跟我贴心,见我不肯说,她虽然疑惑,却也知道我定是有缘故的,如此,也就不问了。
可是,终于在一天早上,惊恐的发现,自己真的不对了。
这一天起床时,心里不但有沉重压迫的感觉,更有一股气翻涌着向喉咙口蹿上来,我一个忍不住,"哇"的就吐了出来,这一刻,我无比清楚明白的意识到,我的葵水是不会来了。
我坐在床边,怕得浑身发抖,暗自庆幸这几天将慕如风哄去临幸了别人,更因为心虚,这些日都没有让宫人在我屋子里值夜的,如此,就算我吐了一地,也没有人知道。
强撑着将地上擦抹干净了,我又在床边坐了许久,直到心里平复些了,我才唤了春竹进来服侍我洗漱更衣,早膳已经摆上来,我草草的喝了碗粥,就去了碧水湾。
碧水湾里,众妃都已经到了,见了我,齐起身见礼,我来到正位前坐下,向她们微微点一点头,转头看向坐在我左下首的傅贵妃,"母后身子可好些了?"
也不知道太后是不是气着了,静宁王死后,她却一直缠绵在病榻上,回宫后,我每日都去慈宁宫瞧她,她却每每都是闭着眼装睡,压根儿不肯理我。
慕如风告诉我,别说是我,就是慕如风去了,她也是这个反应,唯一肯见的,就是傅贵妃了。
在我回宫前,慕如风借口傅贵妃要伺候太后,并未将后宫事务交给她掌管,而是分派王夫人夏夫人二人共同主持,新仇加上旧恨,太后想不恼他也难了。
而慕如风对傅贵妃的这个态度,更让我确定了慕如风并无立傅氏为后的心,有了这层认识,看见傅贵妃时,我对她也就没有了往日的客气,言谈语调中,只如众妃一般的平淡。
此时听见我毫不客气的以皇后的身份下询,傅贵妃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不满愤恨,我只做看不到,目光冷冷的等着她回答,她也只好起身回禀道,"回皇后娘娘,太后还是老样子,只昨儿晚上稍精神了些,连用了两碗碧梗米粥呢。"
我紧拧着眉头,"太后的身子一直不见好转,皇上是日夜忧心啊,你也该尽点心才是。"
我这样的话,分明就是将太后身子不见好转的责任怪在她的身上,见我当着众妃的面这样责怪她,傅贵妃几时受过这样的气,她立时便涨红了脸,张嘴就要辩白,不等她说出话来,我一摆手打断,"行了,你也别在这儿杵着了,太后身边不能离人,你去罢,太后凤体安康之前,你都不用过来给本宫请安了。"
傅贵妃的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白,一双好看的大眼里泪水汪汪,却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恨恨的一甩袖子,连告退都没有,转身就走。
我心里冷笑,脸上亦毫不掩饰,众妃最是会看风向的,之前慕如风没有让傅贵妃代掌后宫,就已经让她们心里有了谱,此时见我毫不客气的当众斥责她,心里更是明镜儿似的清楚,傅贵妃才一出了门,王夫人就先愤愤的道,"皇后娘娘早该如此,她一进宫位份就这样高,不是因为太后娘娘是她的姑母,她哪能有今天这样的风光,如今太后娘娘病着,就算为了报那份恩,她也该尽心尽力的服侍着才是,可是她满心里想的尽是她不该得的那些东西,嫔妾们眼里瞧着,也是不忿的很,只碍于位份低微,敢怒不敢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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