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慕如风在这上面跟我携手对天而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天愿为连理枝。而这里亦是他让龙井约他之地,他对龙井说,若想他了,就来这高台上站一站。
我紧紧咬住嘴唇,指甲深深掐在肉里,直恨不得就要掐出血来,高台很高,风很大,带着夏日里特有的热烈扑在我的脸上,热得我甚至连眼泪都要流下来,咬一咬牙,我有一种很妩媚的笑面向王昭仪道,"妹妹比我进宫早,怎么有些事却比我还看不透吗?今儿封了我为皇后又如何,在我初进宫时,先皇后未尝不是正位中宫,如昭仪和贞妃娘娘何其荣宠,可是又如何呢,别人不说,就那贞妃,即使被封至皇贵妃,还不是太后娘娘的一句话,就贬到了永巷里,永世不得翻身了。"
王昭仪不妨我竟对她说这个,脸色顿时就白了一白,"娘娘,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哈哈哈,"我昂头笑了起来,为让王昭仪放心的说话,我回头命青绫退下高台,这才转头对王昭仪道,"我都说得这样清楚了,你居然还问我什么意思,那好吗,我就再提点你一句,若你还听不懂,"说到这儿,我指一指石桌上的那壶雪顶银芽,"那就只能说我这壶茶白泡了。"
王昭仪的脸色也就凛然了起来,她向我跟前走了一步,压低了嗓音道,"娘娘请说?"
我看着她的脸,一字一句的道,"妹妹进宫侍君几年,到如今好容易才是个昭仪,而别人进宫才一天,就已经跟你平起平坐了,明儿再侍了寝,位份按规矩至少升一级,两个新人就这么凌驾于你的头顶上,妹妹的心里难道就不委屈么?"
王昭仪的脸色灰白,她紧抿着嘴警惕的看着我,许久才道,"娘娘到底想说什么?"
我知道她是明白我的意思的,只是我这样陡然的找了她来说这些,她自然要警惕防备,我轻轻一笑,也不看她,来到栏杆前,向远处一指,"妹妹你看,这皇宫十里迤逦,气势辉煌庞大,可是,能将风云叱咤到底的人,又能有几个,我纵有隐忍慈善之心,可他人有夺我性命之意,我之前位份低微时,一心想的只是能保得性命,平安一世,而今天我高高在上了,就再不愿意被人踩在脚下,任人欺凌,妹妹,难道说,你却愿意么?"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我已转过头来,定定的逼住王昭仪的眼睛,王昭仪的眼神闪烁躲闪,许久才诺诺的道,"谁不想高高在上,可是,可是宫妃的荣宠全都建立在帝王的心上,娘娘明知道嫔妾已无宠多年,何苦今日还拿这样的话来刺嫔妾的心。"
我看着她,久久无意,过了一会儿,我叹了一口气,道,"是啊,你已经无宠了,如今新人入宫,那陈昭仪美貌非常,想来皇上下一个宠幸的人就该是她了,而我,就会跟妹妹一样,被遗忘在这寂寞深宫之内,如那墙根下的荒草一样,任由我们残败老去。"
王昭仪忙笑道,"皇上对娘娘向来都是不同的,除了即将被封为皇后,所生之子又是皇太子,就算没有了皇上的宠爱,还有太子作依靠,还愁什么呢?"
我冷笑,"妹妹这话说得幼稚,被封皇后就无虑了么,所生之子是皇太子就无虑了么,汉皇唐帝的几千年下来,儿子被封了的皇太子的皇后被废黜的还少么,妹妹啊妹妹,我今日留下你来,可不是要跟你说这些,我只想问妹妹,你难道不知道,一双筷子容易被折断,一捆筷子却牢固若精钢铁铸么?"
王昭仪脚下连退两步,"娘娘的意思是?"
我不想再跟她绕弯子,一步逼过去道,"下个月初八,就是我皇后大封之日,而我虽然贵为皇后,可是却孤军作战,我需要帮手,可是妹妹,相比我而已,你更无根基,更需要有人帮你,而若妹妹觉得我不值得你费心同盟的话,那么,"说到这儿,我手一指亭下的那一条路,"只当我什么都没有说,妹妹请回。"
王昭仪大瞪着眼睛看着我,才要说什么时,我呼的回过身背对着她,又道,"进了这皇宫,谁都是从死上爬过几遭的,没有人愿意落在人后被人踩,我到底是下一任皇后,又到底是皇太子的生母,我相信,这宫中除了妹妹,我还是可以找到别人来做同盟,之所以今日找妹妹来,是因为我觉得,相比于其他妃嫔,妹妹更明白些。"
王昭仪终于开口,"娘娘,娘娘是真心要和嫔妾结为同盟的么?"
我回头,"我若只是想拿你当棋子,大可不必对你说得这样明白。"
是的,我若只想拿她当棋子,我自然不必对她说得这样明白,今时今日,我确实需要一个能帮助我的同盟,虽然此时太后和慕如风都在帮我,可是却是因为我是他们用来对付陈夏二家的挡箭牌而已,一但陈夏二家的势力被挖空了,那时的我于他们,就再没有半点用处。
所以,我必须找一个和这些利益无关的人来携手并进,我们要的永远是宫内地位上的利益,无论朝中有谁得势,都和我们无关。
王昭仪细想了一下,她就点头,"若娘娘只是要利用嫔妾,确实没有必要对嫔妾说得这样清楚明白。"
我坐到石桌旁,执起茶壶将杯子里斟满茶水,轻轻推向王昭仪,自己也端起一杯来轻呷一口,放下茶杯,指着金碧辉煌的皇宫屋顶,向王昭仪道,"若妹妹信得过我,我愿和妹妹携手并进,年复一年的就站在这里笑看宫中风起云落。"
她过来,端起茶杯也喝了一口,就回头看我手指的方向,终于笑了,向我道,"若娘娘真心,嫔妾也定不敢相欺,愿鞍前马后为娘娘效劳。"
回头相对一眼,我们相视而笑,彼此心意,尽在这一笑之间。
当天晚上,慕如风却依旧来的我这里,我很奇怪的笑道,"都说如花美倦,似水流年,怎么皇上不珍惜这良辰美景的好时光,却到臣妾这个人老珠黄的黄脸婆屋子里来?"
慕如风却不理我的揶揄,笑着道,"朕带了样好东西给你。"
我走过去,"是什么?"
他取出一个明黄色绢帕,打开看时,却是一块雕琢得极精致的玉佩,我伸手去拿,却只拿起一半,这才发现原来这竟块玉佩竟是可分可合的一对,分开时,是单独为政的一块,合起时,又美轮美奂天衣无缝,不由惊奇的道,"皇上,这是什么?"
这对玉佩分辨刻的是龙和凤,各自拿了穗子编上,慕如风取过我手中的这块,合起来放在桌上时,只见龙裹凤,凤缠龙,竟是难分难舍缠绵至极的了,可是让我吃惊的却还不是这些,让我吃惊的是,两块玉佩合在一起时,那龙凤相缠之下,竟现出一行极小却又清晰的铭文"治国平天下,"我又惊又奇,"皇上,这……?"
他将那块刻有凤的玉佩郑重的系在我的颈子上,摸一摸的头,语气严肃的道,"云雾,这两块玉佩合在一起,就是能调动天下所有兵马的总兵符,这块兵符一到,各军将手中的军权立刻全部归这块兵符调遣,如今朕将这其中的凤玉交给你包管,你无论何时何刻,都不能离身,知道吗?"
我万想不到他竟然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保管,脊背上顿时沁出一股湿腻的汗,颤着手抚住那块玉,玉质温润,仿佛水般的润住我的指尖,我颤着声音道,"皇上,您,您怎么能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臣妾呢?"
他的脸色凝重,眼里尽是冷意,"朕和太后娘娘得到线报,静宁王的兵马蠢蠢欲动,陈正坤近日和他来往颇多,而夏明强更是将兵马操练得极勤,也许,朝中的局势已经到了不得不战的时候了!"
我吓了一跳,"皇上,您是说,就要打仗了么?"
他点头,"朕不想打,可是局势不容朕再等下去,不管是夏明强还是静宁王,若他们真要造反,朕就只能拼死跟他们一战了。"
"可是,可是……,"我喃喃的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我想到一件事,"皇上,臣妾听说,当年太后娘娘是不肯放静宁王去封地的,可是皇上却偏将他放了去,皇上为什么这样做呢,难道皇上当年就没有想到,这是放虎归山?"
他的脸上顿时就有了痛意,仰头深吸一口气,"朕何尝不知道这是放虎归山,可是那时候,老国丈和国舅手握朝廷大部分兵权,拥兵自重,跋扈嚣张,这江山是慕家的江山,若是被别人夺去,朕倒情愿双手拱让给三哥,那时朕就算死了,九泉之下也有脸去见列祖列宗,而今天这一局面,朕在放三哥走时,其实已经算到了的,"说到这儿,他使劲的一握拳头,"朕现在只盼着,三哥能将个人的利益先放一放,不剿灭了夏明强,就算皇帝换了他来当,他也一样坐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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