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哑口无言,心里的失落无法言明。
我该怎么对他解释,才能让他相信这个与他脑海里全然不同的世界。
Nick不断地想挣扎着起身,要回那个地方,我紧紧地搂着他,因为药力,只觉得他力气小的可怜,时间越长,变得越发微弱。
徐医生说他现在的病情说不上恶化也不能算好转,他几个人格的出现唯一好的一面,就是能让我们对他们有能多的了解,给治疗带来方便。沈翊现在就像处于一个临界点,成也在此,败也在此,多方面的因素掺杂在一起,最后的结果如何,谁也无法预知。
我刚看着Nick闭上眼睛,手机嗡嗡的震了起来,出了门看到是赵老师的电话。
简单的寒暄过后,赵老师说:“前几天我们见过一面,一起吃过饭,你还记得吗?”
我应了声,几天前的事,我怎么会忘记,我们也是在那时撞到了苏娜和贺晟的事。
赵老师吸了口气,说道:“那之前你先生找过我一次,询问了一些关于那次医疗纠纷的绑架和苏远峰伤情的事,在餐厅里我说的震伤也是在当时他提出来的,说当时苏远峰身上有防弹衣,在受到重力击打时,夹层里的钢板会分散一部分力,形成的创伤会与直接受力有所区别。他还托我帮他找回了一些档案资料,叮嘱我先不要告诉你,当做没有见过他。从在餐厅见过之后,我这几天想了想,联系到他的病情还有身份性质,我还是觉得这件事应该告诉你一声。”
因为沈翊之前已经跟我说过一点关于苏远峰的事,我也看过他找到的那些资料,所以对他会找赵老师这件事并没有那么意外,是情理之中,只是话里其他东西有一丝颤动。
赵老师问我:“小绫,那件事,你想过要追究吗?”
我手下覆上大腿上的那一小块疤,这么多年,这是那件事留给我唯一看得到的东西。
我思忖片刻,只觉心里发沉,说:“我没想过。老师,当初您保护了我,事情对您的影响比起我要更大得多,我不知道您怎么想,但如果只是我的话,我还是太软弱,不想再旧事重提。苏娜她们那边的势力我惹不起,也不敢去赌,而且就算我一定要追究,时间这么久,我又能有什么有力的证据,警察若是能抓她,那早在当年事发之后就把她抓起来了,何必等到现在。我就算去起诉,也要走流程,找律师,抛开钱的事不说,时间和精力我也耗不起。我只想照顾好我的孩子,过现在还算不错的日子,其他的要委屈要交代,我真的没想过。但是老师您要是想套一个公道的话,也不必顾虑我什么,我尊重也支持您的决定,如果有需要的地方,您尽量开口,我不会忘恩负义。”
“小绫。”赵老师声音里带着倦意,“你说的我都明白,法律是公平的,但人不是。苏娜哥哥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咱们跟他们斗,斗不起,也没有那么大的心就算拼个你死我活也要去维护自己的权利和正义。我这次回国,本来没有打算要提起这件事,只是想回来看看,也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我打这通电话没别的意思,我知道沈易他跟苏娜的哥哥是同一派人,他现在要查这事,怕不是那么简单的想知道原委。他们这些人心狠,有手段,想做什么都比我们来得容易,我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赵老师顿顿,说:“人不怕做错事,就怕一错再错。你们曾经有过一段婚姻,你对他的心思我看得出来,就算他是个铁石心肠也该被捂热了,他现在忽然要翻这个旧账,任谁也猜得出缘由,我只是怕他用错了方式,到头来,无辜受伤的还是你们母子。”
要论无辜,乐乐才是我们最亏欠的那个,前路未明,他所出生的时候,是我这一生中最混乱无力的时候,而我们给他的,也只有一个孤独的生活和难掩的动荡。
我现在还猜不到沈翊到底是想干什么,赵老师所担忧的是一部分,我更怕的是他那天的另一句话,以一个正当的方式。
这让我从那一刻便开始矛盾的担心着,他会不会做像他的父亲一样事,这样一想却又觉得自己的立场是错的,反反复复的在道理和情理之间徘徊不定,最后脑海里存留着的只有他父亲的下场。
那通电话之后,我坐在原地守了一宿,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Nick背对着我,并没有睡着,他只是没有睁开眼睛。我知道他在睡梦里根本不会这么安稳,他比沈翊的人格还要更稳定,我们那些话就算让他动摇,也不会让他去逃避,他只是需要时间来接纳这些事。
我去洗了把脸的功夫,出来就看到床上空了,没有急着去找,我觉得他不会跑。
我们准备好今天一早走的,因为他的离开,一直拖到了下午,才看到他浑身脏兮兮的回来,手背上被磨破了皮,抬手摸一把脸上的灰,抹了几道血混在一起,越擦越脏。
嘉齐蹙眉担忧的看着他,“四哥,你去哪儿了?”
“走吧。”Nick没有回答,直走到我面前弯腰拿起了我身旁的行李,起身时看了我一眼,在嘉齐把东西拿上车时,问了我一句:“你是不是真的能让我想起那些?”
我点头,他没有怀疑,一路上保持着沉默。
到了B市,赵嘉齐的行李暂时放在了沈翊那儿,我的带回了南山馆。乐乐一见到我就跑出来往我身上爬,叽叽喳喳的咯咯笑着。Nick在看到他时眼神忽的柔和下来,却不敢上前碰他,对乐乐是一种既欢喜又恐惧的样子。
我大抵能理解他的这种心情,假装没看到,没有跟他说话,也没让他跟孩子接触。
出过那件事之后,我对于把孩子带去医院总有些过不去的心坎儿在那摆着,总觉得这个被沈翊改装过的家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准备出门的时候,我看赵嘉齐有些欲言又止,一直在我和Nick之间看来看去,我递给Nick一个眼神,让他稍等,跟着嘉齐到一边,问道:“是不是百乐出什么事了?”
他犹豫一下,瞧了眼我的脸色,说:“也没什么大事,那天娜娜来找我了,想让我告诉四哥,大哥只是想激他,没有真的要捧贺晟的意思,就想让他表明个态度。娜娜跟贺晟之间也没什么事儿,这种话……在四哥眼前,我真开不了这个口。四哥对这种事,或许压根就不在意,大哥这一步棋一开始就错了,我担心他得不到想要的效果,会将错就错,真的去扶植贺晟,利用娜娜跟他联姻来压四哥一头。”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松了口气,“这些沈翊自己心里都清楚,你不必太过担心,他既然跟三哥商量好了这次交易的事情,对之后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就早该有应对的法子,不会有事的。”
赵嘉齐紧紧皱着眉,片刻,问道:“乔姐,四哥他是不是真的想要跟大哥对立,在事后对他下手?”
我摇头,“我不知道……也许不会。”希望不会。
沈翊许下的那些承诺,越来越让我看不到希望,他若自己去夺下权力去当大哥,许过我们的安稳,就变成了只有看起来很美的泡沫。
我们带Nick去了医院,结果在徐医生的办公室里看到了谢文初,他正笑着跟徐医生聊着天,说的是一个住院很多年的病人的事。
谢文初在我们推门之后一脸玩味的看了眼跟在我身后冷着脸的Nick,淡淡的打了声招呼。Nick抬眼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说:“我不认识你。”
谢文初一怔,复又笑起来,“没关系,我们可以现在重新认识。”
Nick看着他胸前的名牌,又看看徐医生,嘴角微扬,问我:“这就是你说的方法?”
正当我以为他会生气时,他出乎意料的坐了下来,平静的说:“不管怎么样,我只想找回我缺失的记忆,其他的不用你们管,我有什么我自己清楚,不需要人来废话。”
谢文初抱着胳膊看着他,连赵嘉齐跟他这种关系都选择了在这时避嫌等在外面,他却丝毫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考究的看着Nick。
我不知道他又在琢磨什么坏点子,又无法开口赶人,只能把期望放在徐医生身上。
他微微蹙着眉,轻叹了口气起身到我身边,把我带到了一边商量几句。谢文初来找他除了为了沈翊这事儿就没有别的理由了,而他是这里催眠做的最好的医生,徐医生的意思是既然他愿意掺和进来,择不出去的话,不如就让他试试来让Nick催眠找回记忆。整个过程中徐医生都会守在身边帮忙,以防止过程出现意外,也保证绝对不会有让人私下做手脚的机会,如果谢文初有什么越界的行为,他会立刻中断治疗。
我还是有些信不过谢文初,但又觉得徐医生的提议没有问题,勉勉强强的答应了,出去等着。
嘉齐趴在栏杆上发呆,我一过去吓了他一跳,看清是我之后眼神居然有些失望,我顿时反应过来,说:“你是不是在想蓉蓉?”
他侧身往墙上一靠,有些怅然,“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他转头问我:“乔姐,上一次你怎么把那傻子也带去祠堂了?”
“三哥让我带她过去,为了什么他也没有告诉我。”我说,顿了下问他:“我还没有说你呢,你可别再说什么你跟罗婧只是工作关系了,我那段时间总是看你们两个在一起,你不会又打算跟她复合吧?”
一提到罗婧,他条件反射的紧了紧眉,“真的是工作,大哥也不知是怎么,从那次罗婧出车祸之后,就把我们两个的工作安排在了一起,碰面肯定是难免的,但我真没有那个意思。罗婧她……我是喜欢过她,但我总觉得自己把握不住她的心思,她受伤的情况也很奇怪,根本就不像车祸,但我又说不上她有哪里不对。”
我点头想了一下,罗婧车祸那次,好像就是蓉蓉对着陈锐做出奇怪的动作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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