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抽屉里还放着那把枪和一包沾满枯涸血迹的碎布条,如果他们去搜,东西拿出来,就算沈易没有杀人,私藏枪支就够判他了。
沈易被徐柔带出去,这时转过了头,背在身后的手微颤了一下。他看向陈言邦,对视许久没有说话,陈言邦直接上手去翻他的口袋,翻到钥匙丢给了武亮。武亮接了开始一个个往门锁里试,等找到能插进去的那一把钥匙时,我看到沈易肌肉绷紧身体动了一下,还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腹部就先挨了陈言邦一拳。他吃痛弯了弯腰,被陈言邦扯住领口强迫的直起身子,用低沉的嗓音警告道:“别乱动,也别想耍什么花招,老老实实待着,你今天跑不了!”
武亮打开了书房的门,带人进去搜,陈言邦也跟进去,我看到了坐到书桌前,打开了电脑,本能的往前走了一步。
“乔绫!”沈易喊我的名字,冲着我摇了摇头,同时又挨了一拳。
豆包跑过来对着警察大叫,我把它抱了回来,它窝在我怀里眼睛看着沈易,呜呜的发出声音。
陈言邦比彭铮要狠,或许他们来的时候就商量好了,为了不让沈易传递信息和逃跑,只要他开口或者动一动,就赶在他之前先下手,把他牢牢控制住。
武亮在书架前面转了一圈,最后踩着凳子在顶层的一个隔板下面,找出了不同型号的刀具,大部分是藏刀,递给手下依次摆开,有人拍了照片。
我一阵诧异,不安到了极点。
陈言邦等其他人都出来之后,自己才检查完电脑,看样子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沈易把里面的东西都拷到了一个硬盘上,现在里面是个空壳。他又仔细在屋里过了一遍,慢悠悠的踱出来。
陈言邦把武亮收好装在袋子里的刀拎在沈易面前,“这么多管制刀具,放在家里,想干什么?”
“收藏行不行?”沈易似笑非笑,“每一把刀都是正规厂家,合法交易,书柜里有公安部的备案书,自己去看。”
陈言邦看眼武亮,武亮点头,说:“而且都没开刃,算工艺品。”
陈言邦把刀丢给他,折返回书房里,拉开了书桌的抽屉。
我一惊,看到他把里面那个上锁的盒子拿了出来,那下面压一摞纸,纸张下面有一本字典,字典里已经被掏空了,藏着那把枪。还好那包血布条他收了起来,不知道放在哪儿了。
这是个木盒,上面的雕花很精致,乌黑泛红,质感厚重,打磨很光滑,放在那里会有一种暗淡的亚光,看起来很有年代了。上次我看的时候还在上面闻到了一股长年烧香熏出来的味道,里面沉甸甸的不知道是什么。
好在陈言邦并没有怀疑那本字典,只是随手翻弄两下,就抬眼研究那个盒子的锁,是个造型很奇怪的铜锁。他把盒子放在耳边轻轻晃了晃,出来跟武亮拿了那串钥匙,不用试,没有能配上号的。
“钥匙呢?”
“没有。”沈易平静的说。
“还是那么不老实。”陈言邦摸了根烟抽,眼睛笑眯眯的,还递到他嘴边一根,“老烟枪,还抽不抽?”
沈易蹙眉,偏过头。
“我抓过你一次。”陈言邦收回手,把自己的点上,喷一口烟,说:“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吧,沈易,你好好配合,我还能给你争取个宽大处理,你这次的罪名要是落实了,可就不是两年就能出来的了。”
陈言邦在他肩头点了两下,说:“是聪明点跟我们交代,还是愚蠢的坚持反抗,想想清楚。”
“行了,先拿回去,收队。”陈言邦把盒子递给了徐柔,打趣了一句,“回头让老陈找个人来看看,这东西看着还是个古董,不知道值不值钱。”
徐柔没搭他的话,押着沈易下楼。
我站在窗口看着他被带上警车,武亮留了下来,也在我身边看着,冷笑了下说:“他早该被抓起来,这叫罪有应得。”
“你还拿他当朋友吗?”我看着警车开走,说:“他被抓你就这么高兴?”
他从医院兴冲冲的跑出来,原来就是接到了消息要来抓他吗。
武亮负手站在落地窗前,面无表情,“这是我的工作,不涉及任何私人感情。当然,我也不会跟一个嫌犯做朋友。”
“但你女儿……”我话到嘴边戛然而止,沈易不想说的,我凭什么干涉其中。
“我女儿?”武亮扬起眉梢,误解了我的意思,说:“我女儿当初是很喜欢他,但他害了我女儿,如果不是他的那几卷钱,我女儿的病早就治好了,还不至于现在只能躺在医院里受罪等骨髓!”
我真想告诉他,如果没有沈易帮他,他女儿的医药费也早就没了,得不到治疗,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
“你们现在人也抓了,房子也搜了,可以走了吧?”我不留情的送客,心如刀割。
“可以。”武亮说:“乔小姐,你的履历很精彩,医大的成绩很好,派特的口碑也不错,你完全能做到前程似锦,可女人就怕嫁错人,毁了你的一切。”
“这不关你的事。”
“劝你还是早日离开他,不要等到来不及后悔的那一天。”
武亮走了之后,我把这件事告诉了赵嘉齐,他说会想办法,但很难,至少十天之内肯定是出不来。
死的那个人,就是指的花卉展之前,死在码头的那一个,是沈易的下属。沈易那几天失踪,没有任何人能证明他没有作案时间。有一个码头的装卸工人,很确定的说他当天亲眼见过沈易上了一艘客船,这本不是件起眼的事,可那天沈易浑身都湿漉漉的,再加上他以前也见过沈易几次,就记住了。
彭铮给我透了点消息,说在死者雷斌身边,取到了一些喷溅的他人血迹,采样之后发现与沈易相符合,而且雷斌临死前袖筒里藏了一把军刺,刀尖取到了一点皮肤组织,经鉴定同样与沈易相吻合。
我给沈易擦身体时,是在他腹部看到过尖刀挑刺的痕迹,但不算严重。
看来雷斌死之前他们发生了矛盾,并且动过手,沈易完全有犯罪动机。
造成雷斌脖子上勒痕和死亡的凶器并没有找到,只是前几天再去勘察现场,发现了一枚刀片,上面有雷斌的血,只有半枚指纹,与沈易不符,不排除有合伙作案的可能。沈易从进警局开始,跟案子有关的无关的,不管怎么问,就是一言不发,他们的调查陷入了瓶颈。
至于沈易的那个盒子,确实是个老物件,保存到那个程度很珍贵,单是那个锁的工艺和材料,都是有市无价的东西。沈易咬得很紧,没有钥匙,他们到现在还没打开。
赵嘉齐说雷斌是今年年初才跟的沈易,人看着很老实,没有结婚,家里只有他父亲一个人,当天他是跟几个兄弟在喝酒,中途上厕所就没回来,在发现已经死在码头,死亡地点距离他们喝酒的地方很远。
我觉得奇怪,赵嘉齐沉默许久,说:“人肯定不是四哥杀的,我确定。这是个圈套,警方的证据比较含糊,让他有嫌疑又不能定他的罪,这是大哥的警告,不会让他真的去坐牢,只是让他吃点苦头记住教训,让四哥知道,他逃不掉。”
沈易的拘留证也寄到了家里,我才醒悟过来,陈锐那天带苏娜离开时,说会给他找个地方待,这个地方,说的原来是拘留所。
我问赵嘉齐:“所以只要陈锐不松口帮忙,他就只能在里面关到期满?”
我不知道陈锐有什么办法,也许是再找一个人去顶包,也许是做假证帮他摆脱嫌疑,反正他不会去找到真凶送给警察。
赵嘉齐说:“拘留期满还可以羁押,不想让他出来,总有办法。其实,这事还是看娜娜的态度,毕竟他们翻脸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娜娜。”
一说到苏娜我就浑身鸡皮疙瘩,问赵嘉齐:“那苏娜什么态度?”
赵嘉齐说:“不知道,她什么都没说,现在跟陈锐去她二叔家里了,没回来。”
我迟疑许久,问:“她二叔……家在哪儿?”
“嫂子你想干嘛?”赵嘉齐很激动,“你千万不要乱来,娜娜她为了得到四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还怀着孩子呢!”
我头疼,豆包来拱我的腿,我满脑子都是沈易坐在这里,抱着豆包跟我说那番话的情景,细细咀嚼,竟觉得浑身发冷。
跟赵嘉齐敷衍了几句,我打开了书房的门,把那本字典拿了出来,翻开枪还在,没有子弹。
当务之急还是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处理掉,免得警察再来查,找到了他就更麻烦了。
我在字典外面套了个大塑料袋,厚厚的缠了好几圈胶带,又放在了一个真空的袋子里。我把家里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那包布条,只好拿着字典放进包里,开车到了南山馆,在别墅花园的院子里选了个地儿,确定东西不会潮湿之后,挖了个坑把它埋在了秋千下面,顺便给别处几个地方也松了松土。
等我弄好,回去把沾了泥土的衣服换了,扔进洗衣机里,洗完澡出来手机上多了条短信,号码是苏娜的。
“来青玉巷,陪我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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