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周岩问我,顺着我注视的方向看了过去,他不认识沈易的车,只是茫然。
我看着车身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远处清晨的早雾里,没了踪迹。
他既是来了,又为何不与我见上一面?
我收回目光,对周岩的疑问摇了摇头,淡声道:“这些日子谢谢你了。”
周岩微微犹豫,“没事。”
我看了他一眼,一时弄不清,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是把我当嫂子,还是有其他别的心思。
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管怎么样,我也不能够再麻烦人家了,毕竟我跟他哥哥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赵嘉齐管我叫嫂子,我还能应一声,可他们两个毕竟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他的照顾,我有些受不起。
我住院期间的费用还是他帮我垫的,我回家之后跟他要了个账户,按单子上的打了过去。
这一折腾又花了不少,我这恢复期间,诊所那边也就搁置了许多时候,老本都吃的差不多了,交了房租水电,给我弟弟交了学费,有部分钱存了银行滚利息,手下剩下的也没多少余钱,紧吧点还能过。
给冯思晗家里的我是没法儿往回要了,她那个后妈,肯定不会当真还给我,随便找个理由也就糊弄了,我根本就不抱希望。
我还是得正儿八经的好好在诊所里干,这么长时间他们没把我开除,还能让我回来,我为表歉意,请大家除了顿饭。饭桌上我们这儿的老大告诉我说如果干得好的话,工资还能再有个五六千的上升额度,他还弄了个新政策,叽里咕噜一大堆,跟背台词似的,我也没听明白,就听到他说干到顶能拿到上万。我吓了一跳,不知道他这账是怎么算的,但给钱谁不喜欢,就鼓舞了一把士气,让自己打起精神,争取能升个职。
乐乐现在挺重的,我右手受了伤,有点抱不了他,偏偏他过去被沈易惯的,很喜欢让人抱着,我就只能用左手抱,右手辅助一下。他也比以前爱哭了,每天在床上打滚,闹腾得很厉害,也不叫爸爸妈妈了,不说话,只哭。
在医院的时候医生也给他看过,说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小孩子没有安全感,经历了这么场事儿,可能给孩子吓着了,父母多陪陪他大一些缓过劲儿来就好了。
我依旧每天按照医生说过的方法锻炼,我的腿在上楼梯的时候一步迈两阶就会疼,我想了很久,都记不起来这是为什么,好像学过的东西,在一夜之间全都忘了似的。我脑后也砸过一下,我问医生是不是后遗症,他摇头否认,说我只是精神上太紧张。
我就想啊,沈易把一些东西忘了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还是会更加惶恐,更加紧张,拼命的去想,但就是想不起来。又或者,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忘记了一些事情这件事,也一块儿忘了。
我的一切开始走入正轨,我们各自回到各自的岗位,有时候一觉醒来,我总是坐在床上发上几会儿呆,回忆那些是不是只是一场梦境。可是当看到我到身上留下的疤痕时,又能清晰的回忆起这一切,告诉我那些事是真真实实的发生过。
周岩还会给我发发信息,没事儿的时候也会来找我,拿一些小玩意儿过来给乐乐。
我刻意与他疏远了些,他定然是晓得,也只把距离保持在朋友。
他也参与了百乐那次的抓捕行动,让我惊讶的是,那个目标居然是程辉。
我觉得不可思议,他才刚刚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怎么现在就出了事。
周岩说那次是彭铮指挥的,但消息是从陈言邦那里得到的,说是陈言邦已经盯了他们很久,跟陈律一块儿调查,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抓到他们这一个消息。周岩他们只负责守住一个工厂,等人一到,进去十分钟立马破门。
当时他们在那硬守了一个星期,看着程辉进去之后,一到点儿就往里冲,结果里面一群人全懵了,一大堆毒品就摆在桌面上,还有人正在稀释,程辉第一个反应过来开了枪就要跑,结果出去就被在后门守着的人抓了个正着,打伤了腿在一个沙丘上把人拷了起来。
这事儿干得漂亮,人赃并获,神仙也保不出来。
周岩说百乐那边已经放弃了,程辉这种人,问也问不出什么多的消息,一口咬死了是他自己一个人做的,那也没办法,只能这样。公检法三方对一些问题有所分歧,案子还在审,估计最后不是死刑就是死缓,几十公斤的量,没跑了。
我没忍住问了几句沈易的消息,周岩说:“他现在在百乐一家独大,隆升的项目也做的红火,没人过得比他更好了,根本不用担心。我们这边也没个消息,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有所动作。彭副队对他看得很紧,可他每天除了待在公司就是待在百乐,没有丝毫可疑,我们也不能好好地就进去查他。”
我默然,周岩眼神平淡,说:“他现在跟着陈锐搞慈善,风头有些盛过了袁颢,武哥说估摸着他过段时间在他们内部还得升升职。程辉一完,他刚坐回的位置又空了,听我们的眼线说,陈锐又把他的权利转给了沈易,袁颢那天开会都没到场,说什么身体不适,可能就是不爱与沈易搀和。以前陈锐走到哪儿参加活动,都是袁颢陪着,现在也少了,袁颢也不知是怎么,沈易那边夺他的权,他是一点儿招都没有,就任着沈易折腾。B市现在乱,底下的人都反了天了,整天打架斗殴的抓一堆,这种小事儿倒都是袁颢亲自跑来跑去的在打点,当真不如从前了。”
这么久过去,吴朗吴珀这俩人应该也打得差不多了,袁颢大概每天愁那事儿都愁不过来,那是他的根基,哪儿还顾得上沈易这头怎么跟他争,他又不是哪吒,有三头六臂的都能应付。
周岩一副焦虑的样子,我琢磨着这话,挑出个事儿来,问:“你们在百乐还有眼线?卫军那样的?”
我一说到卫军,周岩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和尊敬,摇了摇头,“不是,那位前辈暴露死亡之后,上面不敢再安插新的卧底了,只是在周围留些人,或者找他们新加入的那种没门没户的小人物做线,提供一点基本的小情报。这种事儿他们内部也有数,得不到什么重要消息,也没人查。”
我点了点头,心里觉得卫军其实挺可惜的,年纪也不小了,还没有娶妻,因为自己的使命辜负了自己心爱的姑娘。可他也不算大,就那么死了,被自己在这边跟随的人揭穿,一枪毙命,再也没了未来的可能性。
周岩这也就是还小,换成彭铮他们,哪儿会跟我说这么多,嘴上万一一个秃噜,这就是泄密,让别人知道了,他这警察还干不干了。
他来找我,大概还是因为有沈易的成分居多,那是他亲哥,他又不能跟别人说,只有我知道这件事,他心里憋得慌,找我倾诉,我还不会出卖他,最稳妥了。
不过我们俩在这聊沈易,其实两个人都挺尴尬,一个被抛弃的弟弟,一个被抛弃的前妻,互相对视一眼,碰了杯酒,干了。
那天到最后,周岩喝开了,临走跟我撂下一句话,挺惆怅的说:“他干这事儿,迟早会落网,只是时间问题。要是有机会,我希望我能亲手把他给抓了,不然我看着他让别人给扔进监狱,心里憋屈。我们俩兄弟做不成,好歹也做回敌人,让我报了这么多年积着的怨气,痛快痛快。”
我晕晕乎乎的,跟他说了声加油。
周岩点头,说他要抓沈易的话,还得再练练。
我也同意,他还太年轻了,他们放一起就是小鲜肉与老油条,怎么斗。
我们俩都喝高了,最后我们俩人都趴在酒桌上睡着了,第二天我睁开眼的时候,身上盖着张毯子,他已经走了。
我揉着眼睛起来,抱着乐乐下楼吃了早餐,他总算是开口了,喊了一声“麻麻”,我笑着亲了他一口,他就捏我的脸,像过去抓沈易那样。
苏娜从回去之后,再也没闹过事,我清清静静的在诊所混了小半年,社区这种地方也没有什么大病,真有也直接送120了。我在这儿就是替人包个伤什么的,也没出过什么意外,工资倒是一直在涨,弄得我反倒觉得不踏实似的。
我们社区诊所的老大是个秃头,每天往屋里一站,都能让人眼前一亮,特别省灯。
这天中午,老大一进门就招呼我们,说:“我外甥的川菜馆今天开业,都还没吃呢吧?走走走,一块儿去捧个场,我请客。”
同事们都欢呼着,换下衣服约着要走,我想拒绝来着,刚要开口,老大猜到似的,看了我一眼,笑着对我说:“小乔也去,可别拒绝,你来了只好还跟我们一起聚过呢,你要是不放心你儿子的话,也可以一块儿带过来。”
我笑了一下,只好点了点头。
乐乐现在有请保姆,我出门的时候他就只能跟保姆阿姨在家玩他的小海豚,显得有些孤单。我接了他,抱着到那家川菜馆与他们汇合,他们给我留了位置,我们一大堆人凑成一桌,聊聊笑笑的正吃着,乐乐就在一边跑,我扶着他,他会叫叔叔阿姨了,大家就逗他,看他喜欢找谁。
乐乐也不认生,摇摇晃晃的就往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的怀里钻,脑袋埋进去,我把他抱回来,喂他东西吃他就咯咯地笑,气氛欢乐。
有个诊所的老员工阿姨正拉着我跟我聊最近热播的电视剧,我也看了,枪战片,主角特别帅,一拔枪的动作很潇洒,就是有点假,开枪的时候都眨眼了,怎么瞄准嘛。阿姨就说,看脸就行了,别的不管。我深表赞同,我们俩正发着发痴,就看到一个大光头蹭过来了,问我们在说什么,阿姨不太好意思,我就跟他说了。老大这人没啥架子,小诊所也没啥好端架子的,他听我说完,想了一下,说那个演员已经结婚了,不敢承认,一个怂包货。
我没关注过,就听个热闹。
老大喝点酒,跟我说:“小乔,你看你老公长得也不比他差啊,那对你多好。”
他的话一说完,我们俩大眼瞪小眼,都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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