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偏头还是笑着,只是有些淡了,挑眼看着我,说:“乔绫,你别忘了我跟王圳的关系。你觉得我在他们之间选择的话,就一定会帮赵嘉齐吗?而且我说过,我会让他走,他现在自己想离开了,我只是帮他一把,有什么错?”
“你少装糊涂。”我说:“你心里明明知道,他是想和蓉蓉一起走,而不是自己一个人,你晾了他这么久,他没抱怨过什么,他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要告诉她,你一定要用这种事来逼他吗?”
我一番话说的满是怒意,沈翊眼里却满是荒唐,对我质问道:“他喜欢谁跟我没关系,你可以怪我,这是你的事我强求不得,但你告诉我,我有什么义务一定要帮他?赵嘉齐是百乐的人,他与王圳动手本就是以下犯上的错,加上秦蓉,怎么处理是我们自己内部的事情,你最好搞清楚,这跟你没有关系。就算你是以他朋友的身份,来为他鸣不平,你也没有资本来对我……”
他话说到这里,我就猜到他要说什么,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他这次终于不悦的皱紧了眉,从内侧舔了舔嘴角,当着他小弟的面,许是怕闹得太难堪,把我推了进去,关上门,紧紧地攥住了我的手腕,道:“你不要太过分!”
我挣扎了两下,骨折脱臼过的关节隐隐作痛,吼了一句:“你别拿你学王圳的这一套来对付我,这根本不是你,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得很!”
他狠狠一怔,看我的眼神有不解也有愕然。
我挣脱不了他,放弃的安静下来,也不再继续上一句话的话题,深呼吸了几口,才再开口说:“你明明跟我说过,你会想办法解决,你不止骗我,还给我下套,让我带着嘉齐往里钻。”
沈翊显然还没有从我刚才那句话里走出来,这会儿有些呆滞,好像带着一点错乱似的,放开我别了别头,看起来像是在想什么,很头疼似的,带了一丝难过,努力睁开眼睛看清眼前,还在犯恶心的样子,手背抵在了唇边。
我心里一下软了,有点慌张,却还是没什么好气的问他:“你怎么了?”
他竭力遏制着那种感觉,从口袋里掏出个药瓶来,倒出几粒扔进了嘴里,吞下去之后让开我到里面坐下,把领带扯了扔在了一边。缓了缓,起身倒了杯水清了清嗓子,拿着水杯的手搭在另一只胳膊上,语气也缓和下来,用那种平淡的语气对我说:“我没骗你,我与王圳交涉过,他并不希望有其他人跟秦蓉以恋爱的名义有所接触,我在他那里,还不到说什么都有面子的地步,这件事他很坚决。我帮不了嘉齐,这就是我的解决办法,也只能这样。”
他话说的没什么力气,轻飘飘的让人觉得虚弱,却又给人一种不得不听的感觉。
他喘了口气,才又说:“让他自己先走,有机会的话,我会想办法把秦蓉弄过去。”
我看着他的脸色,犹豫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不确定的问。
沈翊仿佛连对我生气的劲儿都没有,阖了眼,说:“是,如果我骗你你现在就拿枪杀了我。乔绫,我累了,你出去吧,我会让人送你回去。”
我没有动,攥了攥手。
他要是早早就这样直说,不用那副王圳一样的面孔来摆出强硬的姿态给我看,我也不会打他了。
可是我还是无法确定他到底是真的会这样做,还是只是拿话来堵我,骗嘉齐走。
沈翊他就不是个肯吃亏的主,所以我本能的觉得王圳肯定也不是,既然他话已经撂在那里了,沈翊怎么才能从他身边把蓉蓉带给赵嘉齐,这简直是件不可能的事。而且赵嘉齐想要的是一个喜欢她的人,他现在一定觉得蓉蓉心里的那个人是王圳,就算把人送到他面前,我觉得他也不一定会接收,也许在他把戒指扔出去的那一刻,他就不抱有期望了。
我看了眼沈翊,他还是那副样子,只是这个姿势让我觉得他好像换了个人,变成了第一次去找我的那个人。
我失落的退到门外,问门口守着那两个人:“有冰袋吗?”
其中一个连忙点头跑去拿,我站在门口等着,另一个留在这儿的,偷偷瞄了我一眼,对我的视线,受到惊吓一样站直了身体,看着前面,不说话。
等冰袋拿来了,我拿着回到屋里,见他还躺着,过去往后面一站,把冰袋拍到了他脸上。
他受了下刺激,偏了偏头,没睁眼。
“疼吧?”我嘟囔着。
他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理他,接着自己嘟囔,说:“该!谁让你不说,摆出一副大爷的样子,跟我欠你多少钱似的,你就是欠揍。”
沈翊这会儿把眼睁开了,里面浮了点血色,说:“我前世做了多少恶这辈子才会遇到你这个克星,我欠揍,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报复的在他脸上用力按了一下,他眉间微蹙又平复,打开了我的手,“拿走。”
我又按上去,他躲开了,见我执着的非得给他贴一贴,才别别扭扭的吐出几个字:“太凉了,头疼。”
我哦了声,在他以为我不会再放,放松一点的时候,又给他拍了上去,在他要杀人的眼神中,平静的说:“事儿包,自己捂着,我给你按按。”
他不动,我抓起他的手按在上面,站在后面装孙子给他按摩,算是对那两巴掌的道歉。
我边按边想着嘉齐的事儿,过了会儿觉得他快睡着了,在他脑袋上推了一下,看他皱眉知道还醒着,就问:“我越想越觉着Eile那事儿不对,是不是也跟你有关系?”
他手机没意外天天开机生怕别人联系不上耽误事,但那时候赵嘉齐却找不到他。Eile住在赵嘉齐家里,嘉齐他也不是粗心大意的人,偏偏在那天,沈翊给了他方位图和利润表,Eile手里莫名其妙的就拿到了能开锁的钥匙,得到了那些东西。
我还是怀疑他。
他为了达到目的,有点不择手段了,当真是宁愿让嘉齐寒心恨他,也要把他弄出百乐。我其实并不太明白这其中意义,百乐十年,甚至二十年之内都不可能会倒,警察安插的卧底也死了,陈锐又有后台罩着,凭他们的实力,其他的势力也不一定敢惹。只要他们走的稳妥一点,少争一点,过了相对安稳的生活不是大问题,他不至于这样做。
沈翊没应声,我说:“我当你是默认了。”
他顿了顿,说:“是跟我有关系,但也不全是,不是我策划的,我只是将计就计,利用了一下Eile而已。”
“没想到中途出了意外,把自己也搭了进去。”我说。
沈翊睁眼的时候,把冰袋甩在了我身上,并不重,也不疼,他瞪着我,说:“你说够了没?”
换我不吭声。
他厌烦的说:“滚远点儿,别在这碍眼!”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滚,在一边坐下来,给嘉齐打电话,他瞥见我开手机,说了句:“你最好别告诉他,乔绫,别怪我没警告你,这是我的事,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们俩现在没关系,你插不着这个手。”
“我愿意,我们俩没关系了,嘉齐是我弟弟,我给我弟弟打电话,你也管不着。”
我把电话拨了过去,赵嘉齐接了,沈翊在一边死盯着我,随时准备撂我电话。
“乔姐。”赵嘉齐声音听起来很虚弱,不知道是伤了还是病了,鼻音也很重。
我心里难过了一下,跟他道歉,他只说没关系,我还想再提沈翊,他打断了我,说:“乔姐,四哥的事你不用跟我解释,我能明白他的心思,但我不接受他所谓的好意,很抱歉。乔姐,麻烦你替我转告他,我不会走,但我也不会再跟他了,我们以后还是各走各的。我真的受够了,他如果想一个人承担一切,我们兄弟一场,我只能成全他,我不想再坚持了,乔姐,我放弃了……”
他话越说声音越小,话到末尾,带了一点哽咽。我开了免提,沈翊能听到,没什么表示,这通对话以一种我没有想到的方式匆匆结束,我耳边回荡着那句“不会再跟他了”,想到过往的种种,特别是缅甸时甘心赌上性命,挺矫情的抹了两行泪,对沈翊说:“都是你干的好事,你让他换一个人跟,还不是跟现在一样,有什么区别?”
沈翊偏头点了支烟,微阖眼眸,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你真冷血。”我说。
“谢谢。”他抬手指了指门:“滚。”
这次我没有留,滚了,心里觉得疼死他都不可怜,这种人就是爱作,别人劝不住,等他作够了,也许还能有回头的那一天,不过肯定不是现在,我费劲巴拉的劝他做什么,脑残么。
我出了门,他果然嘱咐了人送我回铢华的家,我没推脱,前车之鉴,确认了一下才坐上了车。他现在跟我闹,看他周六还有没有脸再来看儿子,来了我也不给他开门。说真的,这一刻我真的挺烦他的,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了,可想想他那个样,又觉得可悲,是啊,袁颢输了,他赢了,赢到了什么呢。他现在就像我们当初说过的,一无所有。
他只能抱着他那些无处可使的权利坐在高处,一个人看着别人热闹,百乐现今他是划了很多地盘,可上面的人认得不是他,不会有人再替他卖命。我觉得他在这上面不整治,迟早会跌跟头,摔个惨。
我回到家里,乐乐居然有陈灿在照顾,松了口气。
那个周六我一大早就抱着乐乐出去玩儿了,没在家等他,因为觉得他不会来了,我们俩在外面转了一大圈才回去,结果在楼下遇到了周岩,他正跟楼下跳舞回来的大妈们聊着天,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手里拎了个东西,一看到我,立马朝我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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