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翊看也没看对方,跟着迈进去。电梯里很大,但连个按钮都没有,门关上之后就一直往下,我紧张起来,不知道要去哪里。
我度秒如年,只觉得过了很久,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眼前豁然开朗,光线有些太过于刺眼,让我不由得眯起眼睛,看向沈翊的时候,见他蹙紧了眉。等我转过脸来,跟着出了电梯门后,便有人递过几张面具来。
我僵硬的接了,悄悄往里看了一眼,这里面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假面,好像在举办一场舞会一样,放着从来没听过的音乐。我绝对想不到,这下面居然是一个螺旋状的建筑,走到楼梯边时,就能看到下面的赌桌和一掷千金豪赌的人,有些漂亮的女孩儿穿着暴露的跳着性感的舞步。
我把面具戴好,白色的羽毛和面纱遮住了一些视线。沈翊也戴了面具,是黑色的,只遮了半张脸,陈锐也是一样。
我跟在陈锐身后,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金光闪闪的浮雕,顺着楼梯走下去,连扶手都是雕刻精细的镀金,每一处都是一气呵成的流畅,从上至下,浑然一体。
到了下层,可以看到四面安放着几尊雕像,看起来庄严肃穆,好似这里的守护着一般,无形中给了人巨大的压迫感。头顶是一个圆形的尖拱,上面是西方的壁画,范围不大,被一个个多边形簇拥着,突起的棱角边缘反射出金色的光影,让下面人脸上的面具也泛起光来,更加看不清对方的面孔。
四周的墙上做了假窗,一样无度的华丽,当这奢侈的金光打到玻璃上,伴随着劲爆的乐声,被震破了一样,一片破碎的斑斓。当人影站在上面,才会发现那不是窗,而是一面镜子。里面倒影里看到的,也不是人本来的模样,而只是一具被扭曲放大、被带上天使面具的畸形的魔鬼。
无数被腐蚀的幻影站在背后,挥手推倒筹码,听不到碰撞,一场乱舞却已拉开了序幕。
赌桌前的墙壁上,挂着一个造型奇异的排名,榜首却不是陈锐,是一个英文字母的首位"A",后面再无其他。可往下看,陈锐虽只居于第二,后面的败绩却是零,平均胜率,无。这也就是说明,他的胜负比例,打破他们自己制定的制度,以至于出现无法计算而又不能写百分之百的情况。
可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会有人在他之前?
这之后在陈锐之下的那些排名就正常了很多,胜率在百分之八十到九十之间,人名的代号一直排到第十。这些排名前,都有一张小小的面具图片,似乎象征着它们的主人,而陈锐那张跟现在他戴的也是对得上号的。
“百乐基业创始之初,这儿只是一家私企的仓库,也是在这里建立了现在这座赌场的第一代模型。在后来一任任掌权人的更替中,它才逐渐形成现在的形态,而它外面披的那层用来遮掩欺人的皮囊,也在十三年前,才改建成如今的百乐,与它同样镀了一层金膜,改变了过去传统的模式,实现双赢。”
陈锐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前所未有的感慨。他说:“这些年浮沉走过,我们这些人换了一代又一代,只有它,除了外貌和来客,其他始终没有变过。”
我顺着走过长廊,一路看过各种奢华的陈设,果真发现了许多风格上的不同。特别是那些繁杂精致的浮雕,隐晦的记载了各个时代的变迁,刻刀下的每一次流转都代表了当时的文化。他就像是一位年迈的老者,披着光鲜的外壳,沉默的看着自己的子孙来来去去,为他打上精致的布丁,招揽更多的来客。时间过去再久,经历的更迭再多,面对事实,他也只能沉默的低头,长久的沉睡。
我想如果它不是一间赌场,定然会成为一个极具价值,可以供更多人观赏考究,只是它本是无辜的场所,被人为利益所利用之后,便弥漫了一层糜烂之气,只能在地下慢慢的腐烂。
陈锐走到一个赌桌前的时候,被人叫住了,几句寒暄,然后把沈翊带了过去,似乎是遇到什么熟悉的人,转头对我说:“你先去转一转,喜欢的话找个局玩两把,一会儿我再找你。”
我随意的转了一圈,开始还怀着些紧张,慢慢也就放松了下来。因为这里跟百乐上面不同,大家都戴着面具,谁也不认识谁,我又是第一次来,对这里完全不了解,不会主动与人搭讪,也没有人会跟我说话,更不担心混乱夜场的骚扰发生。
我自己一个人走到一旁休息的地方坐下来,拿了一杯香槟,没看到陈锐和沈翊去了哪儿,想着就在这里等到他们回来时,忽然有人在欢呼,所有的赌局好像都结束了,人群的喧哗和嘈杂的音乐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筹码洗在一起的声音。
我困顿之时,头顶忽然洒下很多金粉,抬眼望去,人群已经疯狂起来,耳边一串柔和的琴声倾斜,随即墙壁一侧放下的帘幕忽的拉了起来。
我在热潮般的掌声中,看到了那边砌高的看台上,同样是带着面具的一名女子,斜倚在一张椅子上,脚下踩了十几厘米的高跟,双腿欣长的叠起,卷发红唇,身上披了一件满是羽毛的斗篷,闭着眼睛低吟般婉转的唱出了第一句。
我看到很多人屏住了呼吸,场面在一瞬间又被点燃了起来,那个女子在掀开斗篷的同时,竟然把脸上的面具也揭了下来,露出的是一张妖冶的面容,舌尖从唇齿间滑过,那些音符便洒遍全场,每一句得到的都是满满的喝彩。
她把身体压低,上身伏低向前倾探,食指缓慢的抹开了嘴唇上的口红,在侧脸上晕开一道,让她变成了四面墙上的镜子,反射出无数的虚假。
她的舞步异常夸张,举手投足间,连每一个眼神都带着媚态。
我在下面看着,也被吸引了去,直到她忽的对台下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随即扶着腰肢一步步走到舞台的最边缘,对那个方向勾了勾手指。
起哄的人又鼓起掌来,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很快就看到了坐在一张椅子上,手里捏了个蓝色筹码的陈锐。
我回过神来,发现沈翊并不在他身边,下一秒就见原本面无表情的陈锐笑着站起了身,那枚筹码也丢到了一边,他每往前走一步,那女子便退一步,等他上了舞台,那女子便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勾起唇角对他笑着。陈锐在靠近之后,便很自然的揽了她,由她靠在自己身上。
此时没有人再出声,都屏息看着台上的表演。
我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炽热放肆的陈锐,而他身旁的女子也更是如此,动作相互追逐时,眼神的每一次交换,除了几分轻佻,对视的目光更像是两个深爱的恋人,在神情中靠近、试探对方的心意,然后进一步的踏进他的领域,像要把这份感情尽数倾泻,然后把人融为一体。
音乐在高潮中结束,我几次注意到,那个女子在抚上陈锐侧脸的时候,都在试图揭下他脸上的面具,可都被陈瑞隐晦的制止了,并施以惩戒般加重了环抱的力度。
乐声停下来,这中间的插曲结束,陈锐和女子一块儿对台下鞠了一躬,顿时掌声如雷。
就在这时,我看到陈锐往我这里看了一眼,我顿时低下头去,饮了一口杯中的香槟,想装作没有看到他们的表演,可再一想,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看不到,惴惴起来,不由得皱了眉。
在进门这短短的时间里,我也已经弄明白,这里面有两种人,半张面具的是工作人员,而整张的则是客人。从他们识人来看,这面具应该也是固定的,一次来过之后,以后再进这扇门,取得还是这一张面具。
台上那名女子,一开始是半张面具,但由于我们不同,是遮住了左半边脸,之后又自己主动把面具揭掉,这种举动,让我弄不明白她的身份,更不懂她在这间赌场的地位,可看那些客人的反应,就能确定她的人气之高,再加上陈锐对她的态度,更给她添上了一层谜面。
我坐下来,正思索着,身旁走过一个男人,在我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含笑问道:“有心事?”
我看他一眼,有些茫然,却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他接过一名侍者递过来的红酒,坐在那里无视了路过人的招呼,眼睛看着已落幕的舞台的方向,缓缓地对我说:“刚才的表演,你觉得怎么样?”
我敲着酒杯,掩饰心里的紧张,漫不经心的说:“很美。”
他低笑出声,说:“两个娼.妓把戏做绝了,自然是美,可惜还差了点味道,讨好的毕竟不是我们。”
我心里一颤,对他的口气微感诧异。
我下意识的抿了抿唇角,咽了一口酒,见他笑得更深,抬了抬下巴,对我指了一个方向,问:“可以吗?”
此时很多人也开始走到这边坐下来休息,大部分都带了一个女伴,看起来像是临时组在一起,有一些走向了他指的那个方向,打开了一扇门到里面去。我隐约明白这其中意味,对他摇了摇头。
他没有强求,甚至连一句为难的话都没有,对我颔首表示明白,起身之后牵过我的手,低头在我手背上吻了吻,说:“美丽的小姐不该总是锁眉,希望我还会有见到你的机会,祝你玩的愉快。”
我对他微微笑了笑,他便很快的走了,整个过程中都很绅士。等他离开之后,我抬头看到那个排行,看到排名第一的那个人旁边的面具,跟刚才那个男人对上了号。我握紧了手,再看过去,人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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