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檬公主说去找苏梁浅,并不是敷衍。
回府的第二天,她就让侍奉的婢女给苏梁浅递了信,和苏梁浅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方。
两人再次见面,昭檬公主看苏梁浅,总觉得尴尬,不知道如何相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应该怨恨苏梁浅的,但是又觉得不应该,因为她很清楚,虽然苏梁浅有私心,但是出发点是好的。
昭檬公主渐渐原谅了萧凭望,在相处中,再次慢慢的一点点发现他的好,心中对苏梁浅,也越发的友好。
再就是,昭檬公主发自内心的不想失去苏梁浅这个好朋友好姐妹。
一方面,她是真的很喜欢苏梁浅,另外就是,苏梁浅很聪明,她需要这样的朋友。
昭檬公主倒不是担心自己,但是她不放心皇后和太子,如果皇后和太子闯了什么祸,她无能为力,苏梁浅是个很好的求助对象,还有王家。
苏梁浅虽然年纪尚轻,却稳重冷静,让人不自觉的放心信任,在这种极其不安稳的时候,她是个极好的盟友。
这样想着,昭檬公主对苏梁浅的那些怨恨,更加荡然无存。
她们这样的身份,相互往来,就算真心结交,谁又能没几分私心呢?只要不是坏心,在困难时,不是落井下石,而是会搭把手,就好。
“公主姐姐。”
苏梁浅一改以往的淡然疏冷,很是热情。
这种热情,并非谄媚,而是苏梁浅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
那一句公主姐姐,更是甜甜的,就和抹了蜜似乎的撒娇。
昭檬公主看着这样软萌乖顺的苏梁浅,有些明白为什么太后那么喜欢苏梁浅了。
这样的苏梁浅,实在让人生不出抵抗力。
“您可算找我了,我一直担心,您和我生分了呢,那晚的事,对不起。”
苏梁浅主动低头示弱,昭檬公主更是没了脾气,两人将话说开。
“我已经想开了,那晚的事,你和我一样,事先都不知情,并不能怪你,说起来,我们都是掉进了明王设的套里面了,都是受害者,真论起来,我比你还幸运一点,你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我从这件事里,多少还得了点好处。沈家现在的状况如何?沈老夫人怎么样?”
昭檬公主的新婚夜被破坏了,但是那晚的事,毕竟没有传出去,只要她能忍,将这件事咽到肚子,然后想开,要说有多大的伤害,并没有,但是她得到了萧镇海的尊重,萧家实质的权利,萧凭望也因此对沈琦善死心,更忠心于她。
要说起这些实质的东西,对她来说,是利大于弊的。
“我已经不让她插手过问这事了。”
苏梁浅口气淡淡的,眉头却是拧着的,显然并不乐观。
“沈琦善还是一意孤行?”
苏梁浅点头嗯了声。
“不知好歹的蠢——”
昭檬公主本来想骂沈琦善是不知好歹的蠢货,面对着苏梁浅,最后一个字忍着没说,那神色和口气都恼火的很。
“既然她一意孤行,谁劝都不听,你就随她吧,看在你的份上,只要她不再整什么幺蛾子,我也不会刁难她。”
苏梁浅面无表情,点头道:“我知道公主姐姐肯定不会和她一般见识,公主姐姐说的对,她确实不知好歹,而且愚蠢。以我对萧凭望的了解,她就算嫁到萧家,估计也是守活寡,萧镇海更看不上她,至于萧夫人,她不能在你这里立婆婆的威风,肯定会捡着她那颗软柿子捏,她自己想不开,将来吃苦遭罪也是自找的。公主不用在这件事上给我面子,我和我外祖母说好了,她要是哪天吃尽了苦头想开了,想要离开萧家,我们就将她接回来,反正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
苏梁浅对昭檬公主倒是没什么隐瞒,和沈老夫人怎么说的,对她也是一样。
“公主心胸豁达,才能想开那些事,但这事,我确有对不住公主之处。虽然只是一晚,但是对女子来说,那又是多么重要的一个晚上,总之,谢谢公主姐姐能够原谅我。”
昭檬公主看着苏梁浅神色诚挚的说这些话,不由想到皇后,红了眼眶。
她选择原谅苏梁浅,也有内心的舍不得。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苏梁浅太温暖贴心了,这对自小和皇后还有太子那样无理取闹自以为是从来都不知道体谅别人的人相处的昭檬公主来说,像苏梁浅这样的人太难得了。
每每和苏梁浅的相处,让她轻松。
遇上心情不好,和苏梁浅说几句话,她的心情都会好转。
“萧凭望前几天和我说,他这辈子只会有我一个妻子,只有我坚持让沈琦善入门,他才会让她进门。”
昭檬公主说这话时,有怅惘,也有甜蜜。
“他和沈琦善,他是被设计,他是个重感情又有责任感的人,言而有信,公主既然没有离开萧家的打算,可以给他个机会,看他表现,试着敞开心扉接受他。”
昭檬公主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说完了这些,昭檬公主才真正切入主题。
“我今天来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
昭檬公主四下看了眼,“我前几天进宫了,从慈安宫去御书房的路上,看到七皇兄塞给胡公公一样东西,因为隔的有些距离,我不想让他们发现,所以没看清是什么东西。”
昭檬公主边思索着继续道:“七皇兄塞了东西就走了,胡公公盯着他给的东西看了很久,当时的脸色和情绪都很不对劲,回去御书房的路上,都还有走神,你说,会不会七皇兄手上有了胡公公的什么把柄,想要威胁利用他?”
昭檬公主看着苏梁浅,认真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苏梁浅稍加思量,就猜到夜傅铭给胡公公的是什么东西,这在她的预料之中,只是她没想到,竟然好巧不巧的被昭檬公主撞见了。
“胡公公虽然只是太监,却在父皇身边伺候数十年,是父皇最最看重信任的人,如果他被控制住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昭檬公主本来就不喜欢夜傅铭,这次,夜傅铭又坏了她女子一生当中最为重要的新婚夜,让她和萧凭望生出隔阂,昭檬公主现在对他简直恨。
他能半点也不顾兄妹情,对她做出那种事情,将来如果得势,她的日子想必不会好过,至少绝对不可能比现在舒畅,更不要说皇后和太子了。
昭檬公主单想想,就觉得自己每天都得担惊受怕的,直到他们彻底出事。
自从那天撞破这事后,昭檬公主就一直想找人说这事,她并非没考虑过萧家,但是细细一思量,萧家的所有人,都被她排除在外,她最相信的还是苏梁浅。
“你和七皇兄一直针锋相对,他对你早已是怀恨在心,他现在是明王,不能耐你何,隔三差五都找你麻烦,如果被他坐上那个位置,沈家都要遭殃。”
苏梁浅的手指,扣动着桌子,一下下的敲击。
她在思量,不过和昭檬公主想的不同,她思考的并不是夜傅铭给胡公公的是什么,他又想做什么,而是怎么说服昭檬公主,暂时不要管这些事情。
半晌,苏梁浅在昭檬公主话后,赞同的点了点头。
“七皇子野心勃勃,心胸又狭小,他一旦真正掌控了权势,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好事,公主打算怎么做?”
昭檬公主盯着苏梁浅,抿着唇,“是不是要将这件事告诉父皇,让她提前做准备?”
当然不可以!
苏梁浅在心里大声呐喊,面上却是一副苦恼的神色,她拖长着嗯了声,分析道:“我听说最近每次七皇子进宫,都是胡公公亲自去送,这应该是皇上的意思。公主觉得,皇上这样做,是看重七皇子呢,还是出于对他的防备?通过你这段时间的观察,我觉得是防备,如果是这样的话,皇上点名胡公公,可见对他的信任。”
昭檬公主想的和苏梁浅一样。
她觉得夜傅铭最近这么猖狂,不像是突然受宠,而是——
昭檬公主之前说不清楚,但是刚刚在和苏梁浅提起夜傅铭胡公公的事时,电光火石间,她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夜傅铭手上似乎是捏了父皇的什么把柄。
这样的念头自脑海闪现后,昭檬公主回想起之前重重的细节,越想就越觉得强烈。
“如果是因为某件事如此,那只要皇上的顾虑还在,就算知道这件事,最多就是胡公公遭殃,并不会对七皇子怎么样,反而会给你带来祸端。公主现在已经嫁到萧家,不仅仅是皇上的女儿,还是萧家的儿媳,比以前对皇上更应该谨言慎行,再就是,公主虽然看到了,但仅仅只是看到七皇子将一样东西塞到胡公公手里,又是隔了段距离的,没有实际的证据。胡公公跟在皇上这么多年,单凭公主掌握的这些……皇上多疑喜猜忌,可能会因此猜疑胡公公,但也可能会公主产生某种怀疑,公主自己无所谓,但是对皇后大皇子还有王家萧家来说,这都不是什么好事。”
苏梁浅知道昭檬公主,她之所以会想到将这些事情都告诉庆帝,一方面是担心夜傅铭真的有什么阴谋,会伤害到庆帝,另外就是,她骨子里算是个孝顺重情的人,她不想庆帝出事。
因为皇后前太子是她的至亲,所以就算他们不可理喻,她还是做不到坐视不管,他们是如此,庆帝也是一样。
昭檬公主思量了片刻,看着苏梁浅,点了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是我冲动了。”
昭檬公主重情,但就算是重情的人,情感也会有倚重偏向。
对昭檬公主来说,庆帝是她的父皇没错,按理这应该是最最亲近的关系,但庆帝同样是一国之君。
他这个尊崇的身份,又会让本来应该还算纯粹的父女情,掺杂许多其他复杂的东西,而那些东西,让庆帝在她心中的分量,远不如皇后,甚至连夜向禹和王家都不如。
因为像庆帝这种人,他为了利益,可以牺牲子女,甚至要他们的性命,他就是个感情寡淡的人,更不是好父亲,但是皇后却不一样,她虽然脾气差,很多时候不可理喻,但大多数时间,是为子女筹谋算计的。
庆帝或许会牺牲昭檬公主,但是皇后和王家,对她来说,却是避风港。
昭檬公主在意庆帝,但是她绝不会为了庆帝,牵扯甚至损害王家和皇后他们。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苏梁浅抿着嘴唇,思量着回道:“静观其变。”
昭檬公主拧着眉,点头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胡公公跟在父皇身边多年,对他一直都忠心耿耿,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苏梁浅依旧抿着嘴唇,没有接话。
如果按照上辈子的轨迹,胡公公应该是会妥协的,但苏梁浅并不是百分百完全肯定,因为她的重生,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尤其是夜傅铭。
上辈子,夜傅铭是忍了常人所不能忍,但是一直到他登基称帝,一切都是照他的计划进行,虽然中途有波折,但总体可以说是顺风顺水,现在却不同。
他有苏倾楣那样的污点,身上还背着陷害太子的罪名,原先属于支持他的皇后太子一党的势力,显然俨然成了他的绊脚石,他和萧家的关系,也远不如上辈子那般牢靠,可以说,夜傅铭想要成为皇帝的先决条件是远远不够的。
上辈子,胡公公帮夜傅铭,固然有对家人的关心不想胡家绝后不得不被胁迫的因素在里面,但也是顺应当时的局势,为自己谋后路。
不过由此可见,胡公公虽然伺候庆帝多年,但绝对够不上忠心耿耿。
既然不是忠心耿耿,叛变那就是时间的问题。
***
胡公公借着苏倾楣的事,得了去王府的机会。
胡公公是个精的,他也不喜欢夜傅铭,虽然担心自家侄子,但是并没有很快就去找夜傅铭,而是在夜傅铭将东西塞给他的几天后才去王府。
这期间,夜傅铭各种忧心,浮想联翩,可以说是忐忑不安,听府里下人通报说胡公公来了,狠狠的松了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笑。
“明王。”
胡公公和夜傅铭见了礼,夜傅铭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胡公公。”
他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胡公公坐下,“胡公公还真是贵人多忙事,我还以为您不来了呢。”
胡公公摆了摆手,示意跟随着他进屋的人出门离开,看着夜傅铭道:“奴才是奉皇上的命令前来,侧妃落了胎,那就是照顾她的几个人不力,皇上没了龙孙,要将这事审问清楚。”
胡公公在夜傅铭手指的位置坐下,彼时的书房,就只有他和夜傅铭两个人。
胡公公将上次夜傅铭塞到他手上的东西拿了出来,“明王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开门见山,倒是不拐弯抹角。
夜傅铭就坐在他手边的上侧,似笑非笑,“胡公公难道不是觉得这个红绳手串很眼熟才来找我的吗?”
夜傅铭上次给胡公公的,是个用红绳编的手串。
说是红绳,其实已经泛黄泛白了,一看就是上了年头的,红绳的中间,还有个铜板,铜板也旧旧的,是很明显的岁月的痕迹,如果仔细看的话,除了一道道的划痕,还有个胡字。
“这红绳的编工和花样,胡公公看着是不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胡公公早做好了应对这种局面的准备,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的,“明王给我看这个东西的目的是什么?”
夜傅铭侧着身,和胡公公面对着面的,甚至前倾,直视着他,反问道:“胡公公觉得我能有什么目的?”
夜傅铭盯着胡公公,黑深的眼神如潭,仿佛漩涡,暗示的意味很深很浓。
“我自从宫中搬出来,胡公公还是第一次来府上吧,胡公公大驾光临,我先给您看看我给您备的礼物。”
夜傅铭扯着嘴角,笑意很深,他叫了声,很快有亲信进来,他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的亲信道是,转身离开,没一会,身后跟了穿王府下人衣服的小厮。
那小厮高是挺高,就是瘦,精瘦精瘦的,躬着身,低垂着脑袋,他这幅姿态,倒很像王府的下人,只那一双有些控制不住张望的眼睛,却不是受训过的下人会有的规矩。
那人跟着夜傅铭的随从进入书房后,毕恭毕敬的弓着背,站在了胡公公和夜傅铭的中间。
夜傅铭看了眼胡公公,其实从他吩咐自己随从的时候,夜傅铭就一直有偷偷的关注胡公公。
胡公公虽然强力掩饰,但眼底的期盼,还有跃跃欲试都骗不了人,尤其是见到人后的激动,眼睛都要红了,他双手扶着椅子的柄手,用力的按着,才没让自己情绪失控的起身上前。
他很在乎这个侄子。
也对,谁愿意自己家绝后呢。
对胡公公这种不能传宗接代的人来说,这种在意怕只会更深。
夜傅铭得意的勾了勾唇,看着来人道:“抬起头来。”
那人按着夜傅铭的意思,缓缓抬起头来,胡公公的目光,几乎是难以掩饰的落在他身上。
“这位是胡公公,你也姓胡,还真是巧,说不定就是本家呢,而且我仔细看了看,你们还真有几分相像,真是缘分,和胡公公说说,你叫什么名?今年多大了?家里都有谁?”
夜傅铭漫不经心道,每句话都有深意。
“俺叫胡大壮,今年二十二了,现在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娃一个女娃。前几年,家里闹饥荒,父亲走了,后来母亲也得病走了,现在就只剩下祖母,还有俺媳妇和两个孩子。”
胡大壮黑黑的,一副憨厚的模样,浑厚有力的声音也憨憨的。
“你还有祖母?”
胡公公眼睛微红,声音都有些发颤。
“是,不过祖母身子不好,吃又吃不饱,本来都活不了多久,还有我的两个孩儿,我……我本来有四个孩儿的,就只活了两个,他们身子骨还不好,幸好有明王的帮助,他天天让俺们吃饱饭,还给俺们舒服的衣裳穿,还给祖母找大夫,明王简直就是活菩萨在世,您就是我们一家大恩人啊!”
胡大壮感激涕零,话都没说完,就朝着夜傅铭跪下磕头,那样子,简直比拜菩萨还虔诚。
胡公公又问了些问题,最后将夜傅铭给他的红绳手串送到了胡大壮面前,“这个东西,你可认得?”
胡大壮接过,看都没看几眼,当即道:“当然认得。”
“这东西,从我出生,就一直戴着,是我祖母亲手编的,我父亲还有我小叔一人一条,我父亲传给了我,作为报答,我已经送给明王了,怎么在您这里?”
“你小叔呢?”胡公公忽略他的其他话。
“我父亲不让我提起叔叔,俺也不知道。”
“为什么?”
胡大壮继续回道:“因为每次一提起小叔,祖母就会掉眼泪会难受,后来眼睛都不好了,这上了岁数,眼睛都看不见了,父亲就不让说了,但是我有次听我父亲和祖母说话,小叔叔好像是进宫了,皇宫是什么地方,小叔叔肯定在里面享福了,但是祖母说,要不是当年家道中落,是绝对不会让小叔叔进宫的,父亲也觉得对不起他,祖父和父亲死前,一直都还念叨着这件事情呢。”
胡公公看着滔滔不绝的胡大壮,眼睛里面,有眼珠子打转。
“胡公公,您怎么了?”
胡大壮上前,关切问道,胡公公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夜傅铭见情况差不多,让胡大壮离开。
胡大壮都离开好一会了,胡公公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夜傅铭看着他,才道:“我的这份见面礼,胡公公觉得怎么样?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帮胡公公找到这些人的。”
胡公公深吸了口气,看着夜傅铭,再次问道:“说吧,明王您有什么目的?”
“我费了这么大的气力,自然是想帮着胡公公您一家团圆,让您享受天伦之乐。”
胡公公反应极快,他心咯噔一下,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夜傅铭。
一家团圆,享受天伦之乐,这话怎么听都是施恩,但胡公公是太监总管,是庆帝最看重的近侍,除非庆帝出事,不然的话,他肯定是一直要在庆帝身边伺候,不可能会有夜傅铭口中的那种福气的。
夜傅铭看胡公公这样子,就知道他明白了,但胡公公那样子,分明是纠结迟疑。
夜傅铭挑了挑眉,继续说服道:“本王知道,胡公公是父皇身边的老人,对他是忠心耿耿,但是父皇呢?父皇多疑又喜欢猜忌,这么多年,沈家的事,没人提起便也就算了,现在被提起,还被我拿捏住了,那就再次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他现在是不能奈我何,一旦将我除了,那我的今天,就是胡公公您的明天。”
夜傅铭这话虽然有挑唆的成分不中听,但却是事实。
庆帝不但多疑爱猜忌,还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都说虎毒不食子,但是他连自己的儿子都利用,甚至为了自己可以要他们的性命,更不要说是胡公公这样的太监下人。
庆帝的凉薄,胡公公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最近,认识更加深刻。
一旦夜傅铭被除,当年知道沈家那件事的,都有可能以各种名义被除。
以前,胡公公孤身一人,孑然一身,觉得无所谓,但现在有了侄子,知道母亲也还在,心里就多了份牵挂。
他们日子过的那样清贫,如果没有人帮的话,可能最后都会饿死病死,那胡家的根,就断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胡公公不想做不孝子孙。
“最近胡公公也没少受父皇的无妄之灾吧?伴君如伴虎,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要让自己每天都过的胆战心惊呢?”
夜傅铭循循善诱,看着胡公公的眉眼,都是蛊惑,说的话也是一针见血。
伴君如伴虎,他多年来,都是如履薄冰,只是最近因为夜傅铭和庆帝的矛盾,他更是多次无辜被牵累。
胡公公每日都觉得自己是脑袋别在腰上过日子。
夜傅铭说这些话时,看着胡公公的眼神,那是真诚的很,就好像自己是为了他考虑着想,胡公公看着却是不以为然,厌弃的很。
任何人都比夜傅铭更有资格说这话。
要不是夜傅铭为了一己私欲,他也不会如此。
身为儿子,为了那个位置,设计自己的老子,胡公公觉得他比庆帝更加冷血可恶。
夜傅铭的为人德行,胡公公在最近这段时间可以说是深刻认识到了,在来之前,他就做好了夜傅铭会对他有所求的准备,但依旧还是吃了一惊,现在可以说是最糟糕的局面。
胡公公思量着,甩开那些拐弯抹角的念头,直接道:“皇上皇子众多,明王您并不被看好,就算皇上出了什么事,那……”
胡公公看着夜傅铭,并没有被拿捏住的畏缩。
对夜傅铭这种人,你一旦让他觉得你一定会妥协,其结果绝对就是他的得寸进尺。
他虽然没将话说全,但意思足够明显。
庆帝儿子众多,他要出了事,怎么轮都轮不上夜傅铭。
夜傅铭也是秒懂胡公公的话,“所以我才找胡公公帮忙啊,只要胡公公愿意帮忙,那所有的不可能,都会变成可能。”
夜傅铭信心满满,简直就是胸有成竹。
胡公公说这话,有劝退夜傅铭之意,让他放弃那念头,或者说放弃将他卷进这些事情的想法,但是他有所忌惮,所以并没有将话说的太过直白,再就是试探。
夜傅铭的回答,让他的幻想幻灭。
夜傅铭有所准备,根本就不是他这样三言两语就能够劝退的了的。
“胡公公是不愿意帮忙呢?还是担心帮了忙,好处捞不着,现在拥有的这些,也会没有?”
夜傅铭双手放在身后,负手站着,含笑问胡公公,黑沉的眼眸,深不见底。
夜傅铭说的,都是胡公公的顾虑,但这却还不是最重要的。
“我夜傅铭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我既然找上了胡公公,那就是做好完全的准备,我将这么大的事情都告诉胡公公,那就是相信胡公公,如果胡公公一定要忠心于父皇,那就是我的仇人!胡公公你说,以父皇的多疑,他要知道我找到了你多年的亲人,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夜傅铭见软的效果并不是那么好,又冷着声威胁。
胡公公也算是个能忍的,但见夜傅铭这般,却觉得忍无可忍,“七皇子,皇上不仅仅是君,他还是您的父亲!”
夜傅铭冷嗤了声,不以为然,“父亲?他有将我当成儿子吗?他现在处心积虑的,不也是想要置我于死地,绝了后患?更何况,他这个位置,本身来的就不光彩,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本王不过是为了自保,这有什么错!”
夜傅铭扬着手,理直气壮,甚至是正义凛然,显然,他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
“我是将胡公公当成自己人,才和你说这些,如果你不能成为我的人,那……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无视我的话,和我为敌,给自己的老母亲还有一家人收尸,要么,一切按我的意思去做,等我事成,胡公公就是最大的功臣,我自然不会亏待,胡公公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看看是不是有必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赔上自己的性命还不算,还断子绝孙,就算是有荣华富贵,没人传承,又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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