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弟子走到许荣锦面前端庄行礼，“小姐，我家先生有请。”许荣锦愣了愣。许荣铭柔声道：“去吧！”许荣锦这才离开了人群，随那位女弟子去了身后的那道门。

　　许荣锦一时想不通，是何人要见她，也只好前往。只进了那道门，一只手大力的拉过许荣锦。许荣锦被惊住了，正要喊叫，那人却捂住了她的嘴。许荣锦顿时手心后背便冒了汗。带许荣锦冷静过来，那人也松了手。许荣锦不敢回头，失神的望着前方的院落，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抓我？”

　　方成宜有些惊奇，她竟然会如此淡然。忙走到她跟前，笑盈盈的说，“可还记得我？”许荣锦定睛一看，面前的女孩一身红妆，眉间能有这般风姿的人，也只有长安郡主了。“你是长安郡主？”

　　方成宜佯装恼道：“你是如何认出我的？”许荣锦轻笑，“江州的女子自是不会在人前这般打扮，只有郡主才有这样的好身手。”方成宜不由得眼前一亮，“你好聪明啊！”转而泄气道，“你还是不记得我。”许荣锦抬头看了她一眼，“啊？”

　　方成宜浅浅一笑，上前一步，唇角微挑，用手比了比，“哈，是长高了不少！”许荣锦这才想起七岁那年中元节去放河灯，人太多差一点被马车撞到，就是方成宜拉了她一把，救了他。那是方成宜已是爱穿着男孩子的衣服，夜里人来人往，许荣锦也未看得真切，只好客客气气的行礼道：“多谢公子相救。”方成宜对这种“英雄救美”的事感到新鲜，也没戳穿自己的，便压着声音，豪爽的说道：“小姐不必谢我，这街市人潮涌动，还请小姐多多小心。”说着便把许荣锦带出了人群。

　　离去时也同这般比了比，“你也太矮了些。”因从小习武的底子，方成宜比同龄的女孩子要高出许多。许荣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再想问时，那人已经走远。

　　许荣锦看着方成宜那双明媚的眼睛，“原来当年那位公子是你啊！”方成宜满意的答道：“总算想起来了！”许荣锦脸上有些微红，不好意思的低头。“你叫什么名字？”许荣锦一愣，才微微抬起的头又缓缓低下，“城郊许家许荣锦。”

　　方氏眼中放光，笑着问：“家中排行第几？”许荣锦又是一愣，并未多谢，“第四。”方成宜想道，这便是许四小姐。许荣锦心中腾起疑惑，为何方成宜打听这件事。却见一位女弟子过来请示道：“许四小姐，柳先生有请，请小姐随我来。”

　　许荣锦看向一旁的方成宜，方成宜忙后退摆手道，“这次不是我！”许荣锦被她逗乐了，竟笑出了声，“呵呵，我知道。那我便先走了，告辞！”方成宜点了点头，许荣锦随那位女弟子离去了。

　　出了角门竟遇上了许荣铭，许荣铭上来拉住她，“是何人？”神色有些紧张。许荣锦低下头，不好意思道：“姐姐，害你担心了。是……长安郡主。”许荣铭皱了皱眉，轻声喃道：“长安郡主？”许荣锦想到许荣铭如此担心应是她离去不久之后，又有女弟子来寻她们。

　　许荣锦望着那名女弟子，有些困惑。许荣铭看了，笑意盈盈，“这是怎么了？”许荣锦想起刚才的困惑便道：“我曾在哪里听过一个柳姓的女先生，或许是同一人，不知这位姐姐能否告知？”许荣铭见她岔开话题，便知郡主之事不可外传，也没多问。

　　那女弟子摇了摇头，“先生的意思是请小姐猜一猜。”许荣锦瞪大了眼睛，眼中闪烁着好奇，许荣锦笑问：“猜？”那女弟子并未答话。许荣锦有望向许荣铭，许荣铭更是一脸不可思议。许荣铭见许荣锦看着她，便道：“你且试试？”

　　许荣锦莞尔，“姐姐，我想先生让我们猜自有她的道理，那我便一试了？”许荣铭想了一会，摇了摇头，复而点头，“你要如何猜。”许荣锦伸出一只手指头来，“姐姐可还记得，我刚才提及的姓柳的女先生？”许荣铭点头应着，“记得。”

　　许荣锦细细道来，“岁初，姑姑曾修书与我。信中有提及一位柳大人，祖籍江州，未入京中居翼州。柳姓同王姓似有交际，不过去岁外祖母并未与我书信来往，实在不知其中原委。可这位柳大人如今官居四品司籍。”

　　说完许荣锦看向前方带路的女弟子，女弟子迟迟不做应答。二人不知如何是好，许荣铭许荣锦都恐猜错。“四小姐说对了一半。”许荣铭一愣，心中想道：竟有另一半？许荣锦看着那女弟子的背影，眉心结成小山，试探着，“另一半是缘由？”那女弟子仍为答话，许荣锦看向许荣铭。

　　许荣铭点了点头，许荣锦便从容道：“《律例·女官篇》言：女者为官，初为后宫女官。宫中女官凡年满二十七者，皆可入试，待命朝中。女试三年一选，由皇后亲自主持。试者未得待命之令，可自选祖籍，入州官为师。恕弟子冒昧，先生可是去岁女试未中，自选派任江州？”女弟子这才回首，笑答：“四小姐解得对。并无冒昧之处。先生道，未曾入选自是不同他人出众，亦是自身有所缺。先生柳姓，单字浛。”

　　许荣铭同许荣锦皆松了口气。见学馆中曲栏幽折，绿意翠昂，心中更是舒展。女弟子又入一道门，“这便是先生的寝院了。”二姐妹点头跟上。才走几步，院中角门处，晃过一道黑色的身影。分明是一男子，那玄色衣衫上的竹叶并非提花，是用黑色的丝线绣制而成，那背影挺立，犹似墨竹，因他的缓缓而行，如风过竹林，竟能听见簌簌叶生。

　　那人略侧头，许荣锦并未看真切，便羞红了脸，跟上了她们。许荣铭突然拉住她，许荣锦这才缓过神来，突然收了手，眼中尽是惊慌失措。许荣铭又拉住她，皱眉道：“已经到了，还不进去？”许荣锦这才整顿了自己，进了柳先生的屋子。

　　而那玄衣男子便在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待方成宜上前，打趣他道：“难得见哥哥这般笑容。”那人正是方成宇。方成宇瞬间收了笑意，脸上一片平静，“可去见过先生？”方成宜看了他一眼，见哥哥并没有生气，才笑脸道：“还没有。”

　　方成宇无奈摇头，“今日祖母设宴，快去快回。”方成宜苦恼道：“祖母设宴？岂非今日不能穿这身衣服了？”见方成宇冷静的看着她，方成宜只好如同在军中一般，干脆利落的答道：“是。”说完便跑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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