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由琬莞尔，“在我面前你也不必拘着礼数，依旧唤我姑姑吧！”许荣锦微微颔首，“姑姑虽然这样说，既然规矩立了就要做全，我依旧称你为‘服仪大人’，祖母也不好拿我开刀。”许由琬见许荣锦顾虑周全，便淡然一笑，“也罢，看来母亲还是不死心啊！”

　　许荣锦浅笑，“祖母的性子，服仪大人比我更清楚。”许由琬点头叹息，“她到底是老了。”许由琬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继续道：“不过我说一半留一半，她也无法。”刘旭如行步规矩，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再者，这里头还有我拦着。”许荣锦越发敬重刘旭如这个只比自己大几岁的姑娘。

　　二人漫步相谈，许荣锦便把明年关于江州织造的参选的事告诉了许由琬。“其实以许家如今在布料上的势头，一来无心意，二来盈利平平，入选只怕不能。”许由琬没有反对，也没怎么赞同，只说了这番话。许荣锦知道姑姑的本心是赞同，只是不可明说。许荣锦笑道：“服仪大人，却是说到了许家如今的劣势上了。但是许家的织造也是有优势的，三十年的声誉，以及这十年对宫中需求的掌握。”

　　许由琬微微点头，抬头看了看院落中的冬景，可谓萧条。“说起来伍夫人的布庄便不同了，一来有许家三十年声誉，定伯府做担保，又有时新花样，可谓是面面俱到了。”许荣锦看出许由琬眼中流露出的赞赏之意，遂道：“四叔在生意上，较于大伯，三伯本是一把好手。”许由琬淡然一笑不再说话，她明白自己虽无法插手，但这本就是最佳的选择。

　　此时方氏迎了上来，依礼跪下，“见过服仪大人。”待方氏起身，许荣锦才屈膝福礼，“大太太。”许荣锦看得出方氏来见许由琬是有事相求，便再次颔首行礼，“想必大太太同服仪大人有话要说，我便先退下了。”许由琬微微点头示意，遂同方氏离去。

　　二人行至府中一处燕亭，便落座，方氏也嘱咐丫头备下小吃与茶。许由琬接过茶，并没有直接喝，品了品茶香才抿了一小口：“想来不是江州的茶吧！”方氏笑答：“这是今年一个羽国来的茶商，因与我们交易了些布匹而送的。”许由琬赞许的点了点头，“好茶。想来大太太除了同我品茶想必还有其他的事吧！”

　　方氏颔首，“服仪大人想来已经知道明年关于江州织造从新选定的事，想让服仪大人帮忙通融一番。”许由琬没有理她，继续品茶。刘旭如见许由琬的模样，便上前颔首行礼，然后正经的说道：“大太太错了，服仪掌管后宫女官宫女刑罚同这件事无半点关系。”方氏轻笑，“服仪可否为我走一趟，引荐制衣司的正司？”刘旭如微微一笑继续道：“大太太又错了，制衣司也只负责后庭的衣服制作。”

　　方氏面色有些尴尬，只好看着一直默然的许由琬。见许由琬依旧无所动作，有些不悦的示意箜篌，箜篌便上前行礼道：“服仪大人一定要让一个丫头和太太说话么？怎么说太太好歹也是忠靖侯的妹妹，她一个丫头未免有些看不起吧！”说罢便不屑的看了一眼刘旭如。许由琬平静的望了一眼箜篌，又看着方氏浅浅一笑。一霎冷了下来，“旭如，辱骂一等宫女，掌嘴。”

　　方氏立刻跪下，“请服仪饶恕箜篌失言之罪。”许由琬俯首将方氏扶起来，“你也该知道，你是侯爷的妹妹，虽无爵位，到底有身份。既然如此，刚才你所说的我一概不知。”方氏起身，心中依旧为难，抬头看着许由琬欲言又止。刘旭如便道：“太太糊涂，这农桑之事自然有朝廷之上的女官农桑部负责管理，如今掌管农桑部与女礼部的书令沈瑶沈大人也会回来，自然该去寻沈书令大人。且后庭与前朝不可相互干涉，服仪大人就算有心，也无力。”

　　方氏只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微微颔首，“是我唐突了。”许由琬莞尔，“大太太我说过此时我一概不知了。”方氏只好再次起身行礼道：“那请服仪大人带三丫头上京吧！”许由琬蹙眉道：“这是为何？”方氏并未起身，“晴儿上京，并非妾身所愿。请让晴儿入宫！”许由琬叹息一声，才正色道：“我希望这句话，三小姐亲自来告诉我。”

　　方氏回首正要琵琶去寻许荣晴，却见许荣晴已经远远的踏来了。方氏看见许荣晴眼中的决绝之色，她的心隐隐作痛。这是她自己的女儿啊，她怎么会舍得。许由琬因与许由坤一胎双生，格外亲近，并不常留心与其他兄弟的子女。而她这一次看着许荣晴，便如看向了多年前的自己。许由琬少了一眼方氏，方氏强忍住痛苦，她的脸也有些扭曲。许由琬心中叹息，真想啊，可惜万事皆不能回头了。

　　许荣晴上前行了大礼后，便正色道：“服仪大人，正如母亲所说，我想入宫。”许由琬见她面色郑重，也严肃起来，“你想好了么？这是一条不归路。”许荣晴轻笑，“我要成为姑姑那样的人。”许由琬点头笑叹，“成为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许荣晴淡淡道：“姑姑不必相问，荣晴只有这一个愿望，求姑姑成全。”

　　刘旭如倒是有些欣赏这个许三小姐，见许由琬的意思，便道：“三小姐可想好了。想要入宫便要考试的，根据每个人的表现分配到六司或做宫女。如果没能入选宫中，也只得遣返回乡了。”许荣晴看了一眼刘旭如，坚定道：“服仪大人，旭如姑姑，我可以。”许由琬喝了一口茶，便向许荣晴坚定的目光投去赞许之意，“好，我带你上京。其余的便是你自己了。”

　　许荣晴如释重负，在地上沉沉一磕，“多谢服仪大人。”许由琬淡淡道：“不必谢我，谢你自己。”说完遂看向方氏，“大太太主家，不知将我和旭如安置在何处。”方氏颔首，“已经命人打扫出从前的菡萏院，请服仪大人移步。”许由琬微微点头，便去了菡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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