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各房的人都已经备好了守岁的东西。老太太自然同大房一起，其余两房，倒也清闲许多。许由坤倒是有兴致，命人在蔷薇院旁的亭中，摆上两桌汤锅。许荣锦踏入院落便闻到一股清香，立刻扬声对站在院落中和许荣锌说话的许由坤笑道：“果然父亲是名士风流！”许荣锦上前见礼。王氏和许荣铭张罗着菜式，王氏看了一眼许荣锦，宠溺道：“那里死是什么名士风流，不过是给丫头婆子们添活计罢了！”

　　那搬东西的婆子道：“这原不是什么大事，爷到了年节下赏赐什么也不少。”另一个丫头附和着，“不如咋们也来院子里吃？”王氏啐了她一声，“你们呀！”许荣铭接过话，“母亲，这也使得，只教她们在外头院摆起来吧！一年到头也辛苦她们了。”许荣锦听了立刻张罗着，“你们在里面也再摆一张桌子，让嬷嬷和几个大姑娘也坐下吃。”

　　一时院里院外便热闹了起来。突然外头的丫头冒冒失失的进来了，“老爷太太，小姐少爷，何姨娘带着五少爷桂姑娘过来了！”王氏瞥了一眼，温柔道：“来了就来了，怎么不请进来？”那丫头不知如何做答，只有神色慌张的出去了。“我去看看，估计外头发生什么事了？”许荣锌蹙眉道。许由坤点头赞许，王氏见许由坤今日心情大好，也不想与何氏有什么摩擦，便温柔道：“内宅之事，知辛未必懂。还是我去吧！”许由坤想了想，便让王氏去了。

　　许荣锌踏出内院，却看见何氏冷冷的站在门外。许荣锌作揖道：“父亲请姨娘进来。”何氏抬眸，眼中的寒气要将许荣锌吞没，“不必了，我们也请安就走。”这是王氏出现在门处对许荣锌道：“知辛，进去吧！这里有我。”许荣锌作揖便进去了。王氏遂含笑道：“今日老爷有兴致，既然来了，就别你坏了老爷的兴致。”何氏依旧倔强的行礼道：“我们只是请安的。”王氏轻笑，便对一旁的婆子吩咐道：“你看着姨娘来的人，在里面和外面多添几副碗筷吧！”王氏说罢，有对何氏一笑，“还不进来？”

　　何氏在那一刻突然生出一些温暖，母亲早逝后，从前在何家这样的除夕夜，也只能的偏屋待着，看着远处的房子红光映出屋顶淡淡的红霞，听着哥哥姐姐们在前头热闹，也唯有这一日能稍稍吃得好些。下人也不敢怠慢，生怕何敏姝闹出什么来，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她温柔的望着身边的一双儿女，“走吧！”

　　如此何氏便和许由坤及王氏坐在一起，许荣锦则和兄弟姊妹坐在一起，院落里更加热闹了。许荣锦许久没有见过桂荣静这孩子了，她眨眼的模样，天真可爱，许荣锦想得那日李嬷嬷的话，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她微微瞥了一眼何氏，何氏的眼中饱含着深情的望着许由坤。许荣锦突然叹息了一声，许荣铭笑问：“这是怎么了。”

　　许荣锦略带歉意与不舍的看着许荣铭，“今日除夕，再过十日，便是姐姐出嫁的日子了。”许荣锦的声音很轻，桂荣静笑呵呵的问：“姐姐，什么是出嫁？”许荣辉拉了一下桂荣静，许荣锌对突然多出来的妹妹接触不深，只好一贯的温柔道：“你还小，不需要知道。”桂荣静见许荣锌温柔的眉眼，“呵呵”笑了两声，大声道“我喜欢哥哥！”许由坤循声望去，见她们姊妹正说笑着，便欣慰的笑了。

　　何氏温婉的伟许由坤斟了一杯酒，“辉儿和静儿长得可真快啊！”许由坤“嗯”了一声，看见何氏脸上浮起淡淡的尴尬颜色，“这一年你也辛苦了。”何氏有些欣喜，眼中含着点点星光，正要说“不辛苦”时，却见许由坤继续道：“只是，主母依旧是主母。”何氏脸上再次有些尴尬。许由坤不在理她，为王氏夹了一夹菜，含笑道：“你爱吃的，怎么这一年，一年的下来，越发瘦了。”

　　突然一个窈窕丽影，走了进来。外头的婆子只能远远的在门口望着。那人一身素净的红色圆领袍，长发高束，正是兰陵。兰陵向个人抱拳行礼。才对许荣锦道：“郡主托属下送来的。”许荣锦接过一个锦盒，起身行礼道：“多谢郡主。”兰陵习惯的面无表情道：“请小姐子时过后再看。”许荣锦颔首谢道：“我定当遵守。”兰陵再次抱拳离开了。许荣锌已经不知道这个锦盒是方成宇送来，还是方成宜送来。看着许荣锦的神情，只要盈儿开心便好。

　　“郡主真是有心。”王氏含笑道。许由坤因和方成宇接触过，也十分赞许方成宜，笑叹道：“这些世家小姐里多数都是骄矜的。郡主虽然封为郡主却没有半点架子，盈儿能有这样的朋友，也是不错。”许荣锦回首笑对许由坤，“若是郡主听到这话，只怕可要开心好几天了。”许由坤敞怀大笑：“我说吧！”

　　谈笑间，夜越来越深了。许荣锦掖了掖披风，手中抱着暖炉，一边挑着桌上的甜点吃着。回想着去年的此时，许荣锦一个人站在桑园的院落里望着不远处的钟山寺。漆黑的天空铺着厚厚的云层，只有钟山寺最高的塔层闪烁着微弱的光，她在等待钟声。

　　不远处终于传来徐徐的钟声，新的一年到了。几个孩子起身到许由坤面前跪下磕头，“祝老爷太太新春吉祥。”许由坤自然要起身将备好的东西送到孩子们手中。一人出了一串钱外，其他的各有不同。许荣锌是一柄许由坤题词的扇子，许荣铭是一支朝阳凤钗，许由坤递给许荣铭时，有些情绪难以自控，他缓缓道：“你是家里最长的女孩，父亲不会挑，只觉得这个大气。不成想，你都要出嫁了！”许荣铭哽咽道：“多谢父亲！”许荣锦的是个小的玉雕玉兰的紫檀座插屏。许荣辉的事一套文房四宝，桂荣静的事几张丝绢。各人领了东西，便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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