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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忆岁月

皇后当年是大龄婢女 画天涯 4069 2021-04-02 18:42

  曹操的大军便在即日起出发去赤壁,这是一场与死亡比赛的战争。他们以全力奔向赤壁,只在夜晚的时候稍作停留,埋锅做饭,天还未亮便便出发。

  水陆并进。他们准备行至赤壁的时候,安营扎寨,一方面是因为曹操探听到刘备守在江夏的消息,若是顺流而下去寻东吴的话,可能会遭到刘备和东吴的夹击,另一方面是赤壁离荆州不远,可以在那里训练水军。

  路上万马齐鸣,长长的马鬃随风飘扬起来,那景象就像是江水上战船飞驰而过的时候留下来的波涛;跟在骑兵后边的便是扛着刀枪剑戟的步兵,他们整齐地步伐踏过去发出的声音仿佛重锤一般夯在地面上,沉重而有力。

  北方步兵们都对这样的奔腾很是适应。

  他们曾经在北方大地上连年征战过无数次,只是仍然对乘坐在战船上感到不太舒适。

  渐黄昏。

  丞相的命令从大统领传到校尉,再从校尉传到千夫长,然后是百夫长把命令说给属于自己队伍里的兵士们听。他们奔驰了一天,听到了命令,终于可以好好地歇一歇了,夜深沉了,几十万的兵士们或躺在临时搭好的军帐里,或躺在茂密的树林中,或躺在自己的爱马身边……

  渐渐退去暑热的荆襄大地上,明星闪闪烁烁,月亮慢慢地升上中天。

  当月亮消失不见的时候,天地之间,曹操的军队那滚滚的喧嚣声惊得太阳慢慢从地平线上冒出了一点,很快露出大半个脸,最后全部露出来。

  曹丕骑着自己的纤骊,带着自己的八百多人的队伍跟在左翼的军队中,眼看着东边的太阳一点点的升起来,看清楚周遭巍峨的群山。

  就在前天,曹丕急急地跑到曹操的军帐中,跪着向曹操禀报道:“方才乐进又发现了十个患病的人加上前几天的六个,一共是十六个人了,丞相!”

  “十六个人这算得了什么?二十万人中去掉十六个人,我仍然可以号称是二十万人。二十万对六万人,我一定会赢的。”曹操漫不经心地说道。他号称八十万人,只是为了在气势上吓一吓东吴,至于实际上的军队数量,自己带过来的病再加上原本属于刘表的荆州兵,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二十万人。

  “阿翁难道忘记了当年的官渡了吗?”曹丕轻叹。

  曹操听说,不禁眸色黯然。

  那是建安四年,也就是九年前,袁绍挑选精兵良将十万人南下,企图攻占许昌。曹丕跟随着曹操参加官渡战役。

  这场战役断断续续打了一年多,那是怎样的一年多啊,从建安四年的六月一直打到建安五年的十月。两万人对十万人,渺小的如同荒原上的一个个蚂蚁,正常情况下遇到袁绍的军队简直是相当于以卵击石,岂有不会失败的道理?

  因袁绍兵多且因作战经验丰富,曹操这边的部将好多都认为此战必败,可是曹操是和袁绍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深知袁绍的优柔寡断、胆略不足的性格。

  曹丕当时就站在曹操的军帐里,听曹操评价袁绍、袁术两兄弟,说他们一个人像一头猪,另一个人像一猪头,说的军帐里的人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然而,就在曹操准备部署应对袁绍的时候,刘备听说袁绍攻打曹操,便也趁机起兵反曹,他拥兵有数万人,占领下邳,想跟袁绍来个前后夹击,毕其功于一役。

  这对本来就兵少的曹操来说毫无疑问是雪上加霜,于是,当曹操听到刘备也要起兵反曹的消息的时候,气的曹操不由得捶胸破口大骂:“干刘备屁事!”

  曹操以臧霸为镇东大统领,于禁为左大统领,又命令主力在官渡一带筑垒固守,再派一队人马控制关中,自己则带领两千多的兵力进入冀州,于是浩浩荡荡两万多人马,愣是将这场战役拖了一年多。十二岁的曹丕也混在这一大堆人里。

  曹操为了避免两面作战,也为了不失掉粮草的供给,决定先搞定刘备。曹操亲率大军东击刘备,刘备很快溃败,逃到袁绍的地方,正在此时,仿佛有天在帮助者曹操,袁绍本来准备在曹操和刘备交战的时候去攻打曹操,然而他的小儿子忽然生了重病,袁绍被亲情所累,竟不肯听从田丰的建议,未尝迁营一步,眼睁睁地失掉了这个一举消灭曹操的好机会。

  于是,曹操从容地率领军队回到官渡,撸起袖子,箭弩上弦,怒目圆睁,准备好好收拾一通袁绍。

  时间来到建安五年,曹操一声喝令,命令两万人听从他的部署与袁绍决一死战。双方相持了大概有三个多月,曹操几乎就坚守不下去了,还曾写信给荀攸问他是否可以退守许昌。就在这个时候,战役出现了转机,袁绍的谋士许攸跑了过来,他向曹操建议夜里去烧光了淳于琼所运送给袁绍的粮草。

  于是,没了粮草的袁绍军队军心大乱,曹操派兵一拥而上。

  “冲啊!”

  “丞相奖励军功——”

  “冲啊——”

  “时机到了——”

  曹军士气大振,嘴里乱嚷着,都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了袁军。

  袁绍很快大败特败!

  曹丕当时就想,等自己长大了,作了曹操的这个位子,会像阿翁这样在遇到困境时候懂得坚守来等待时机吗?

  不得不承认,曹操还是非常有运气的。袁绍有多次的机会能消灭曹操,偏偏哪一次的机会都因为他的刚愎自用给错过了,后来还将自己的谋士许攸给赶到曹操这边来了。

  两万的曹军死了十几个比较弱一点的兵士。而却俘虏了袁绍大部分的兵士,特别是得了张郃和高览两员大将。

  曹操啊,天也在助他!

  那些各地的诸侯眼见得曹操胜利,渐渐的强大起了,都不由得羡慕和嫉恨着他。

  曹丕却头脑清楚:哪里是天在助阿翁!阿翁洞若观火,了解袁绍的脾性,更了解由于袁绍的脾性而会在袁绍的军队里发生什么事!孙子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古人诚不我欺!

  现如今曹操却犯了这么一个严重的错误,他从北方南征下来,立志要统一天下,可是并不了解南方与北方的不同。

  曹丕想到这里,再次冒着被曹操责骂的风险,提醒一般地说道:“短短三十天就有十六个人得了相似的病,这难道不是瘟疫吗?照这样的情况下去,将无人打仗啊,阿翁!”

  曹操发现自己的军队仍然不适应水战,便决定先留在新野训练水军,顺便考虑如何应对水战作战的对策。然而北方兵士们到了南方,水土不服,一个月之后,北方的兵士们便有些开始生病。

  曹丕偶然见到生病的人,连忙派随行的大夫前去看病,眼见疾病开始传染,很快就会变成瘟疫。他在众位大统领的撺掇下,不得不向曹操提出退兵的建议。

  “危言耸听!”曹操从位子上猛地起身。

  “恳请……”他看了看曹操的脸色,然后把头用力得磕在地上,硬着头皮说道,“恳请丞相退兵!”他的额头贴近地面,多希望曹操能够同意。

  曹操心有所动,但是他的脸上略有愠色。

  曹操说道:“你给我滚!”

  “阿翁!您真的不能一意孤行!”曹丕恳求道。

  曹操站着不动,眼睛却是像攫取到猎物的老虎一样看着曹丕,他叹了口气,说道:“你还不是我的世子呢!”

  只这一句,曹丕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曹丕趴在地上,说道:“孩儿告退了。”

  就在曹丕劝阻曹操退兵的一天后,便有曹操从襄阳的命令传来要求兵士们全部开拔,从新野出发,渡过长江与他们在襄阳会合,然后曹操率领着军队,水陆并进前往赤壁,选择赤壁这个地方来和孙刘联军与他们一决雌雄,显然曹操这是想趁着瘟疫还没有大规模爆发,来一个先发制人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曹操此次南征就是为了统一南方,此时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让他退兵的话岂不是拿着草棍儿捅老虎的鼻子眼儿么?他不仅不会会听在心里,还会发怒。很快,他又恢复了他性格中的固执和自信。

  曹丕走出军帐,二十万对孙刘联军的六万,固执得有些刚愎自用的曹操……这些和九年前的官渡之战有何区别?

  曹丕一边骑马赶路一边在想,现在这一回曹操仿佛是九年前的袁绍,明知是错的却还要一意孤行下去,谁的话他都会听,也许只有重重败一仗才能打醒他!不过这也表示着曹操老了,人一老就会变得固执和娇弱。

  曹丕的目光望着走在前面的曹操的背影。他的被曹操训斥的挫败和对未来战争的迷惑的,还有他潜意识里的恐惧,他都想跟亲爱的人原原本本倾诉。他不期盼玳瑁会如何对答,只想向自己证明,世上有人挂念着他,宠着他,他希望他对她的爱能爱得其所。

  曹丕微笑着想象玳瑁此时就在身边,他静静地说道:“我的心里一直是充满了期盼,期盼能得到阿翁的赞许,不惜学了文又学武,我是真的发奋用功了,但是阿翁……,我想我要是做了阿翁的这个位子,我一定做得比他好,现在,我一个人在军帐中,守着地图,想到从前,想到现在,想到一直这样孜孜地忙着,……要是注定了我要失败也是可以想象的。”

  而玳瑁正在窗下编织一个同心结。曹丕当初不是说过,他想要她送他一个同心结吗?温暖的阳光下,丝线在玳瑁的手中上下翻飞,一上一下,每次一个上或者是下都充满了甜蜜,玳瑁心里塞满了“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的心情。

  她在喧闹的客栈里帮忙,偶尔静下来抬头去望窗外,风一阵阵的吹来,桐树上的桐花瑟瑟发抖,看上去更显得可怜,眼看枝头的花瓣就要落光了。

  曹丕曾经和她相约:若是这一场仗他平安归来,他便要她答应与他永远在一起。

  她怔怔地睁着一双眼,看见的却是江东的刀光剑影,她心念所及,真的就能看见。

  经过了长达半天的行军,太阳已经完完全全的升起来了。

  从天空中俯瞰下去,那水路并进的大军仿佛两道排列整齐忙着搬家的蚂蚁,一道将长江水搅得浪花浮上来沉下去,一道将茂密的树叶掩映下的道路招惹的红尘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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