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喜连声
曹操便道:“打开!”
于是,跟来的侍从们立刻上前去,将菜筐子从车子上卸下来,一个个的都翻了翻。他们翻找了一会儿,前来禀报曹操:“都只是一些蔬果。”
见是如此,杨修甚是不甘心,他不相信曹操的侍从,自己徒手去翻,一边翻还一边叫道:“吴质,吴季重,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里面!”他的心腹明明看见吴质从一进邺城就藏身进了大筐子,然后又眼睁睁地看见他被拉菜的车子往中郎将府的方向拉去。他先是让人守在中郎将府的门口,等到那拉菜的大车过去便一拥而统领大车扣下,而自己这边同时去向曹操禀报,果不其然,曹操听了他的话就立刻动身前往中郎将府。
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吴质从大筐子里出现,更是没有见到一个人从大筐子里出现。吴质到底在哪儿?他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呢?
杨修寻找着,额头上尽是汗珠,仿佛要把这里的掘地三尺似的。
可是没人回答他,此时安静的庭院里除了鸟叫声也只有他的声音,在场的人听起来都感到很是尴尬。
曹丕看着杨修那癫狂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欣喜。当日他依吴质所说而放掉了杨修派来的眼线,就是将计就计,为的就是今日之事。他放了那眼线就是为不打草惊蛇,因为刘刀一来怕自己在杨修面前没有用武之地,不能继续收手他的钱来监视曹丕了,二来是因为自己的虚荣心,便肯定不会在杨修的面前承认自己被发现了,是个无用之人的。事实也如曹丕所料,刘刀果然只是说了他在中郎将府上看到吴质的事,绝口未提自己被抓的事情。这就让曹丕和吴质顺利地实施起了以后的计划,他们依旧用藏身在菜筐子里的方式来见面,就等着曹操听信了杨修的话前来查看,自然,等曹操来的时候,吴质也绝不会在这里的。
想到这里,曹丕忍不住嘴角浅笑。
曹操似乎马上看出了他此时的得意,便走过去拍着曹丕的肩膀,说道:“子桓啊,前日里疫病流行,能保住邺城,可全是你的功劳。”站在一旁的曹植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杨修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低着头呆呆地站着。
曹丕看着曹操一行人走远,这才不用控制脸上的笑意了,心想阿翁一定会更加厌恶杨修、丁仪了,也更加不看好曹植了,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玳瑁慢慢地走到曹丕的身边,低声问道:“事情进行地怎么样了?”
曹丕颓丧地看着玳瑁,并没有说什么话。
“不行吗?”玳瑁瞪大了眼睛,今日那吴质分明在曹操到来之前趁机躲出去了,还她拿了自己的衣服给他穿上,让他打扮成女子的模样混在婢女堆里跑出去的,那又怎么会失败了呢?
“瞧你……”曹丕刮了刮她秀巧的鼻子。
玳瑁这才醒悟过来他在都逗自己,便趁机撒娇道:“好啊,我不依……”
曹丕揽着她,低声说道:“事情进行的很是顺利。”
阳光炽热,玳瑁拉他到亭子里坐下,四面的风吹来,才有些清凉的感觉。他们坐了下来,空气中浮动着莫名的花香。
玳瑁叹了口气,说道:“今天可真是吓人,非要用这样的办法吗?”想到如果吴质没有及时出去……想想那后果,真是令人感到后怕。今天,她得到消息送往中郎将府的菜车被人给拦住了,心想必是杨修做的,也料想到曹操肯定会一会儿就会过来,玳瑁便待着府中数十名婢女故意去干扰那些兵士,吴质便是趁此机会从菜筐子之中逃脱的。
她还记得吴质在逃跑的过程中竟然还有闲心同她开玩笑,这个人连自己的生命都如儿戏一样。
曹丕凝视着她,说道:“杨修这个人是非常聪明的,不用这样的手段是根本骗不到他的。”他顿了顿,又说道,“你放心吧!”
“总之,万事小心。”玳瑁重复的强调。
“好,一定小心。”曹丕忙不迭的说。说完还是加上了一句,“我自有分寸,我们以后是要过一辈子的。”
玳瑁看着曹丕,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继而开心地笑了。但是,很快她的脸色又陷入了忧伤之中。
曹丕感觉到了玳瑁的情绪变化,便问道:“怎么了?”
玳瑁这才注意到自己走神了。她摸摸自己的脸颊,冲着曹丕摇了摇头,但是还能一笑。玳瑁说道:“我……我没什么。”她的眼睛静静的,一动不动地看着一个方向。她无法说出现在自己心事重重的原因,因为曹丕如今正处在夺嫡的关键时刻,有很多事需要他去忙,去周旋,她不愿以自己的一家之私而让曹丕分心。
“没什么就好。别担心了,好不好?”曹丕抚上玳瑁的脸颊。
玳瑁只好点点头。
曹操单独请了贾诩前来议事,这让贾诩感到曹操要确立世子的那一天就要来到了。
一曲过后,曹操便挥手让舞姬和婢仆退了出去。他说道:“文和,我有一件大事想听听你的看法。”
贾诩施了一礼,离开席位,说道:“大王,何事?”
曹操叹了口气,说道:“是关于立世子之事。”
贾诩听了,果然是如自己猜想的那样,便趁机说道:“大王,世子之事的确是拖得太久了!不仅是朝廷上的官员议论,也成了街头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曹操问道:“他们议论什么?”
贾诩说道:“大王迟迟不立世子,人们都说大王是因为喜爱四公子的才华,想立四公子为世子。”
曹操的视线落在贾诩的脸上,在他的脸上盘旋了一会儿之后,问道:“你觉得我立子建为世子怎么样?”
这个时候贾诩却不动声色,看着曹操。
曹操看了他一眼,轻声问道:“我问你对子建做世子是什么看法,你为什么不回答?”
贾诩说道:“我心里是在想袁绍和刘表啊!”他又说道,“大王的心里为难,不外乎是因为子桓公子和子建公子二人。子建公子文采斐然,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天才。然而诗词歌赋又于征战天下有什么好处呢?”
曹操听出了贾诩的言外之意,他拿袁绍和刘表举例子,分明是支持曹丕的意思。袁绍和刘表都因为偏爱小儿子而造成了兄弟阋于墙的窘境,曹操听了,心中不免生气,他怔思了一会儿,忽然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样子捋了捋胡须。
第二天,曹操便把所有人都召集到了议事厅,册立世子的事就在今天宣告天下了。
曹丕紧张地跽坐在一边,双手紧紧地抓着衣襟,几乎要把衣襟都要给撕烂了。他根本没有心情去关心别的人此时此刻是什么神情,索性微闭着双眼,自己竭力表现出一种放松的状态。曹彰和曹植也在一边跽坐着,但是他们对立世子之事早就没有了期待。曹彰便是在向曹操告了曹植的状之后便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立为世子的资格,而曹植便是在自己酒后闯司马门之后。他们对曹操册立曹丕为世子之事并不感到意外。
在座的其他臣子在曹操未来之前都在议论纷纷,他们对立谁为世子都有自己的立场。
很快,曹操过来了,跟在他身后的是侍中。他坐在主位上,说了几句话,便命令侍中宣读诏书了。辛毗向曹操施了一礼,便双手捧着诏书站在台阶上宣读,建安二十二年,就在曹操做魏王的第二年册立了曹丕为世子。
就在诏书宣读之后,曹丕一直怦怦跳的心才渐渐地平静下来。他恨不得此时就回到府中,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玳瑁,他忽然多么想见她,想告诉她,今天有父亲立他为世子了。手上的小漆盒中有代表魏国世子权力的印绶,小小的、方方的,多想叫她看看这方小小的印章,很好秀巧。想和她分享,他立为世子的喜悦。
走出议事厅之后,曹丕一溜小跑地跟在辛毗的身后唤他:“嘿!嘿!辛先生!”
辛毗回头一看,唤自己的人正是曹丕,曹丕两步三步跟上去。
曹丕双目黑亮亮的,满是奕奕的神采。
“辛先生!”曹丕又唤了一声,也已经走到了辛毗的身边。
“世子……”辛毗连忙行礼。
曹丕立刻拉起他起身,还没等辛毗反应过来呢,他竟然搂住了辛毗的脖子,兴奋地说道:“辛先生,你知道吗?我好高兴!”他那固有的本性就这么完完全全的暴露出来了。
辛毗对曹丕的这番举动简直是哭笑不得。到回到家的时候,他还在对曹丕之事念念有词,甚至都引起了女儿的兴趣。
辛毗的女儿名叫辛宪英。在饭桌上,辛毗一再地感叹,辛宪英忍不住问道:“阿翁,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连吃着饭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辛毗便将曹丕册立为世子之后的举动向辛宪英说明了。
辛宪英当着辛毗的面骂曹丕:“世子竟是如此失态,魏国恐怕不长久啊!”
“宪英,你别骂世子,大王一直有立四公子的意思,现在立了他做世子,他高兴高兴也是应该的。”辛毗很了解曹丕一路走来的心酸,因为他也是其中一个坚持以国立嫡长子的礼法的臣子之一。
曹丕乐呵呵地回到房间里,这时候夜已经深了,玳瑁正红烛下垂泪,老远就听到曹丕唱小曲的声音,见曹丕推门进来,玳瑁急忙擦了眼泪,上前迎过去,换上笑容说道:“今天高兴吗?”
“高兴,当然高兴!”曹丕连连说道,还用手托起玳瑁的下巴。
只见曹丕穿着一身月白的衣裳,看上去有说不出的英俊挺拔。
玳瑁打掉他的手,嗔道:“至于吗?”
曹丕便伸出手,搂住她的腰,把她从房间里抱了出去,说道:“今天高兴,我们出去走走,赏赏月亮吧!”
月亮依旧皎洁而美好。
玳瑁靠在他的胸口,两个人一起望着明月,任时光悄悄地流逝。
就在世子被册立的一个月之后,曹仁的一封信被送到了邺城:刘备准备夺取汉中!曹操便留下曹丕在邺城监国,自去领兵增援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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