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叶领着何靳回了自己的房间,柳程此时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四处看了看,没发现柳程的身影,便让何靳先坐着,自己招呼人去收拾房间给何靳住。
内室里有三个房间,何叶一直嫌麻烦,脑子里又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便一直和柳程挤在一个房间,这会儿干脆让人把两个房间都收拾一下。柳程身上有伤,她睡觉又不安生,免得不小心触了他的伤口。
让人收拾好了房间,已经午时过半了,柳程却还没有回来,何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柳程身上还有伤呢!要是出了好歹怎么办?这皇宫又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寻问了翠倚他们,都说没看见柳程的踪影,她心下不由得一沉。
“周岩,你在吗?”何叶朝着院子外吼道。
“属下在。”
何叶一惊,看了看此时空无一人的院子,暗暗惊叹一声!院子里没有一处可以遮挡的东西,简直就是一览无余,而周岩的声音却让人无法辨别来向,太神奇了!
“你看见柳程了吗?”何叶此时可没有心思关心周岩躲在哪里,她现在最担心的是柳程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周岩沉吟了片刻,没有说话,院子里突然沉寂下来。突然而来的沉默让何叶有些不适,皱了皱眉头,轻声唤道:“周岩?”
“属下在。”
何叶诧异的挑眉,“柳程在哪儿你知道对不对?”
“属下知道。王爷他说有些事情他要亲手斩断,免得日后再多纠缠,王妃不必担心,王爷应该就快回来了。”
“他去了慎妃那里对不对?”何叶语气一变,面上带着一抹焦急,“你怎么不阻止他呢?他还有伤在身,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再说那慎妃的寝宫是在后宫,他这么冒冒然的闯进去,不是正中了柳恒的下怀吗?要是慎妃又陷害他怎么办?皇上不是最忌讳这种事情了吗?”
角落中一时没了声音,何叶也知道自己失态了,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抱歉,是我太着急了!”
“是属下疏忽,请王妃恕罪。”
“他走了多久了?”
“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
闻言,何叶猛的皱起眉头,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这么说来,柳程已经去了两个多小时了?这下就算皇帝不怀疑,何叶都有些怀疑了!你说一个王爷,在一位娘娘的寝宫里待了两个小时,能干什么?
想到这里,何叶觉得柳程实在太不是东西了!方才还信誓旦旦的说什么‘他们已经触及到我的底线了,我不会再忍让了’这会儿跑去慎妃寝宫又算怎么一回事儿。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何叶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周岩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开口说道:“王妃还是去看看吧。皇上对王妃比较上心,若真是出了什么岔子,有王妃在也好一些。”
何叶点点头,回到内室,一把拉起对着软榻发神的何靳,大步向外走去。
“姐姐?”何靳疑惑的看着她。
小靳武功比较高,带在身边比较有安全感,何叶在心里不知羞耻的腹诽道。
“咳咳,姐姐要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待会儿你一定不能说话,一定不能笑好不好?”
虽然何靳并不能完全明白她在说什么,但还是立马收回了脸上即将绽放的笑容,面色沉着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何叶满意的看了看他,上下打量了起来。何靳神情麻木,给人一种沉着肃穆的感觉,他的眉梢,有一种经过多年拼杀而沉淀出来的锐气,让人无法忽视,眉宇之间的尊贵,无法让人将他与一个傻子联系起来,前提是,一定不能说话!
这次何叶变聪明了,知道叫人抬上轿辇,她可是舒服了,一路坐着就过去了,何靳却是一路走过去的!因为对外要说何靳是她的侍卫,宫里人多眼杂,总不能说她堂堂一个漠北王妃,与一个侍卫同坐一轿吧?这岂不是乱了套了嘛。
一路上,何叶不时的就会掀看帘子,看看外面一脸沉着的何靳,后者看着她,眼神立马就变得无比清澈,当何叶不再看她放下帘子的时候,他的双眼又会变的模糊起来,好像被一层浓雾遮住了一般,让整个人显的既神秘又尊贵,但是,所有的前提就是,一定不能说话!
各个宫门盘查的侍卫也不少,她都用探望慎妃的理由给搪塞过去了,一路走下来,倒也是畅通无阻。
待轿辇抵达慎妃居住的宫殿时,外面已经停了两架轿辇,一架是明黄色绣着龙纹的轿辇,一架是朱红色的轿辇。
何叶暗道一声不妙,明黄色绣着龙纹的轿辇,一看就知道是皇帝的,另一架无疑就是柳程的了!看来皇帝已经到了,不知道已经发展到什么样子,还能不能挽回。
何叶虽是这样想着,但此时的大殿内,却是一片安宁,不时的传来两声棋子落地的清脆响声。
皇帝与柳程各坐一方,慎妃则倚在皇帝身旁,不时的为两人斟茶,大殿内,一时无比安静,又无比祥和,三人似乎都无意打破这短暂的宁静。
此时一方的皇帝,手执白色棋子,抵在下巴上,苦恼的皱着眉头,似是在思考,怎么才能反转局势。
未果,皇帝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棋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朕不服是不行了!”
而对面的柳程,神情没有一丝倨傲,只是垂着眸子,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朝皇帝拱了拱手,“父皇谬赞。”
这时,门外响起一道声音,“漠北王妃到。”
皇帝扬眉,眼里多了几分笑意,调侃着说道:“这才分开一个时辰就等不及了?”
柳程则轻笑一声,“我今日与她起了些争执,她失手伤了我,怕是以为我生气了吧。”
皇帝倒是第一次正视柳程,眉宇之间与自己有七分相似,与萧嫔有三分相似,一时间,皇帝看的有点出神。
回过神后,他不由得失笑,他从未这么近距离的看过柳程,更没有兴起过一丝了解他的念头,一番对弈下来,他竟对柳程生出了几分亲切!
“让她进来吧。”
说完之后,皇帝看向柳程,“伤到哪里了?”
虽然只是轻轻的一句问候,柳程却觉得有些受宠若惊,抬起眸子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
微微拂下身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总不能说何叶顶了他的胯下吧?一想起这事儿,柳程觉得胯下又是一阵疼痛,这么一比起来,腰间的疼痛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啊!
“咳咳……”柳程摸了摸腰间的伤口,轻咳一声,“只是磕在了桌角上,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听见他言语中的闪躲,皇帝暗叹一口气,“过几日就要回漠北了吧?”
柳程垂眸,恭敬的答到:“回父皇,是的。”
“你在帝都待的时间不常,又少有闲时出去看看,这几日便带着漠北王妃好好去看看吧!”
皇帝不复往常的冷眼相待,突如其来的亲和让柳程倍感不适。他点了点头,“多谢父皇。”
正在此时,何叶大步走来,隽秀的小脸上写满了焦急,待望见柳程毫发无损的时候,暗自松了一口气,却又蓦然瞥见皇帝此时正一脸趣味的看着自己,脚下的步子一顿,讪讪的笑笑:“皇上您好!”
皇帝一听,瞬间失笑。
“放肆!还不快给父皇请安!”柳程轻喝一声,眼里却有几分笑意。
“无碍。过来吧!”皇帝朝柳程轻轻摆了摆手,然后对何叶说道。
何叶在心里将柳程和他老子做了一个对比,然后朝着柳程翻了个大白眼,然后装作一副乖巧的模样,踩着小碎步,缓缓走到皇帝身前。
皇帝此时是坐在椅子上的,何叶非常识趣的蹲在他面前,然后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天真懵懂的样子。
何叶是个非常简单易懂的人,将什么事都写在脸上,或许就是这份简单易懂,让皇帝觉得她的秉性极为难得,心下更是对她多了几分喜爱。
“别装了!你那点心事全写脸上了!放心吧,朕没有对你的漠北王爷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柳程的错觉,他觉得,在这次的宫宴上,母妃与他有了那番对话之后,父皇对自己的态度转变的很大,让柳程都有些措手不及,同时他也隐隐猜出一些,恐怕母妃与父皇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听他这么说,何叶立马狗腿的笑笑:“不是我把心事写在脸上,是皇上您英明神武,一眼就能看出来。”
何叶侧头看了看大局已定的棋局,心想这个马屁一定要好好拍!
“皇上,这黑棋是您吗?您看,这么一对比,差距立马就出来了!您这走的是步步为营,你再看王爷的白棋,走得乱七八糟,这不是在向您的嘴里送棋子吗?”
此话一出,殿内的气氛突然沉寂下来,皇帝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和愠怒,旦却没有一丝责怪的意思,柳程高悬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您看这一步,明明您的棋子已经在这里虎视眈眈了,王爷的白棋还往这里下,这不是给你送棋子来了吗?您再看……”
“噗……”这时,一直都沉默着的慎妃发出一声嗤笑,何叶莫名其妙的了看她一眼,她觉得这女人今天肯定是吃错药了!
何叶回头,正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看见皇帝威严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再加之慎妃方才的一声嗤笑,何叶暗道一声不妙。
继而看向一脸压抑着笑意的柳程,随着柳程的目光,看了看两人案前的棋盘,一方放着黑棋,一方放着白棋,黑棋在柳程那边,黑棋就是柳程的,那么白棋就是……皇帝的!
何叶立即苦着一张小脸,差点就泪流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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