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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凤岳府城。

  一人高的帝王绿玉石被保护地滴水不漏。重兵把守、高墙院围,飞鸟不过、细虫难入。

  夜青黛在府城县令的引领下远入深山,穿过重重关卡,终于见到那万年难遇的翡翠玉石的真面目。

  只见那厚重石墙包围的一处空地上,金丝楠木修筑的凉亭遮蔽了一切风雨。那翠绿夺目的玉石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地上,似一个无人认领的孤苦孩童。

  只见那县令卑躬屈膝地站在夜青黛身旁,一张谄媚的脸上笑出了褶子:“启禀陛下,此处原本是一处采石场,这玉石是微臣那在此任职的侄女儿所发现。她一禀告了微臣便立马派人将玉石保护了起来,又专门从南州运来了楠木修筑了凉亭,这才避免了任其风吹雨打······”

  那县令本是想邀功一番,却不想夜青黛的脸色越来越深沉地可怕。只见她一双阴鹜的眼睛像锋利的刀片般割在那县令的身上,说出口的话犹如惊雷炸裂。

  “这么说来,朕是不是还得给你那侄女儿封官加爵?”

  那县令没想到气氛突然变得如此冷冽,听到这句话吓得浑身一颤,赶忙跪倒在地上大呼冤枉:“陛下明鉴,这玉石得来不易,乃祥瑞之兆,微臣是想将这玉石的来龙去脉告知陛下······”

  “告知朕?你是想告诉朕这玉石是怎么在你手中毁了的吗?”

  此话一出,万籁俱寂。

  没有人敢出声,所有人噤若寒蝉。唯有九歌一人埋头憋笑。

  身边的简池察觉出什么,无奈地暗中叹了口气,随即便不着痕迹地扯了扯九歌的衣袖,示意她收敛些。

  接受到简池投来的目光,九歌终于正了脸色。只见她假咳一声,神情立马严肃地可怖。

  见她身子微倾向前,似欲开口说些什么。一旁的夜思雨见状赶忙抢在她前面走向了那县令:“张县令你糊涂!”

  那县令闻言,一头雾水。她辛辛苦苦地保护玉石,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怎的这一个个都还责怪起她来了?

  “微臣愚昧,还请大公主明示。”

  “愚昧?岂止是愚昧?分明是愚不可及!暖玉暖玉,难道你不知道玉忌寒吗?如今已入冬,一到夜晚,寒冰霜降,你竟敢让这珍宝就这么孤零零地躺在这儿?修了这凉亭又有何用?遮风挡雨却不知御寒,若是毁了这天降之物,罪诛九族!”

  “诛……诛九族?”那县令闻言,灵魂一震。瞬间便瘫软在地上,抬不起头来。

  天知道她本是想揽功,竟会招了这么个灾祸?

  天降的珍宝,足有一人之高,她岂敢去碰?只能是任其躺在这儿了。可谁知道当她小心翼翼地修好凉亭,满脑子只幻想着该如何邀功,早忘了这最基本的常识。

  如今只期盼这玉石毫发无损,否则便是连累了整个家族要掉头啊。

  九歌望着眼前的一切,眼珠滴溜溜地转。没想到这夜思雨还挺上道,她刚刚虽故作姿态,却压根儿没想要说什么。这夜思雨倒是生怕被抢了功,立马便上去表演了。

  这玉石本就是她的杰作,若是她此时说什么,到时候夜青黛少不得要怀疑她。可夜思雨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夜青黛的心头宠,若是让夜青黛怀疑她,那岂不就是一箭双雕?

  思及此,她又将眼神落上那玉石,立马便是大惊失色,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夜思雨见状也赶忙向玉石瞟去,可那墨绿太重,她根本发现不了什么。

  莫不然这玉石除了其本身的价值还有什么宝贝之处?

  她可不能让夜婉舞这个贱女人邀了功。

  赶忙上前在玉石上细细查看,却不想在识清那纹路后立马是大惊失色。

  见夜思雨一脸惊慌的模样,夜青黛也察觉出什么不对劲,赶忙出声质问:“可是玉石有了什么损伤?”

  说话间她已迈出了步子,一旁的几位公主闻言也都想上前瞧个究竟。夜思雨见状那还得了?赶忙驱逐了众人后退!

  众人见状暗中咒骂了几句,可也不得不退了下去。

  “这夜思雨不过是比我们早出生了那么两年,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说的也是。”听着夜玲珑的话,五公主夜熙和也是忿忿不平地附和着:“不过就是个长公主的封号罢了,还真当什么似得耀武扬威、四处炫耀。人家母皇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否则又怎么会将粉面狐狸送给了三姐?”

  “呵······”夜玲珑闻言一声冷笑:“五妹这一口一个三姐,叫的可真亲热。可只怕人家不领情呢。”说话着,她有意无意地瞥向九歌,见她与简池并肩站着竟莫名和谐。不由得醋意横生,恨不得将九歌撕成了碎片。等着吧,无论是夜婉舞还是夜思雨,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知道夜玲珑话中有话,想激起她对夜婉舞的怨怒,夜熙和也只好闭口噤声。

  这几个公主明争暗斗,不过她却是从未觊觎过那高位的。她与四皇子夜云安乃同胞,生父也不过是个小小的边城太守之子罢了。若不是当年父爵趁着自己貌美、母皇还对他留有余情的时候设计舍身为母皇挡灾,她和四哥又怎么会安安稳稳活到现在?

  父爵性情淡薄,不知道去争夺什么。生前凭美貌受宠,可最多也只是个皇公。他也是个聪明人,其他的那些皇公、爵爷,哪个不是身后有大家族支撑?他自知自己有容颜衰老的一刻,到时候只怕落个入冷宫的下场都还算是好的了。若是他一人也就罢了,可怎么能看到孩子受苦?是以权衡一番,便求着那一直倾心于他的女官设计了一场戏:女皇遭刺,他舍命相救。弥留之际,求着女皇好生待他两个孩子。

  那时候,夜青黛还是对这个淡泊名利、不知争抢的男子有感情的,再加上他为她而死,自然便答应了下来,甚至在他死后为他封爵。

  父爵的苦心,夜熙和与夜云安岂敢辜负?

  他们不敢争也不敢抢,只祈求在夹缝中生存,了却余生。

  平常虽对那夜思雨的霸道多有不平,可一直以来也隐藏地挺好,竟不知如今只是听了那夜玲珑一句小话,就差点将多年来的隐忍毁于一旦。

  深思起来,不由得心惊。背心也出了一身的冷汗。还好她及时打住,否则便就卷入这斗争,再无宁日了。

  四哥如今嫁给那安州首富为正夫,虽无官爵,却好歹也是个百年望族。不用在权势中挣扎,却也不至于受人欺辱。况且那女人对四哥极好,虽有几门夫侍,却从未冷落过四哥。两人举案齐眉、比翼双飞。母皇是看在父爵的面子上为他寻了这门好亲事。

  如今四哥在安州,她孤身一人应对这些豺狼虎豹,只怕一不小心就堕入深渊、死无全尸。

  ······

  夜熙和这边正百般懊恼,那边夜青黛已满面乌云。

  只见她一声令下:“来人啊,将张玉文拖出去——诛九族!”

  “诺!”她话音一落,立马便有人将那县令拖走。这祸事来的突然,那县令还没回过神来便已没了性命。

  经过这么一出戏,余下众人皆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一声。只是直愣愣地盯住脚尖,不敢与夜青黛有任何对视。

  陛下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将那张县令诛了九族?莫不然,真的是这玉石有损?

  天哪,祸事,天大的祸事。本是天降的珍宝,结果就这么毁这么个白痴的手里,不知道那九重天上的仙人们要如何降罪?

  扫视了一眼噤若寒蝉的众人,夜青黛的双眼阴鹜地让人恶寒。知道眼下除了她和夜思雨便再没人知道这玉石上的秘密,她低头付在夜思雨耳边轻语了几句才宣布到:“张玉文无知使玉石损毁,尔等后日随朕请天降责!”

  “诺!”众人跪首领命,一出好戏就算是这么落下了帷幕。

  入夜,九歌正与简池在房间里回味白天的趣事,却不想竟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见九歌突然正了脸色,简池不由得好奇。这弟妹刚刚还笑的夸张,怎么如今又突然正经起来了?要知道她可从不会错过一点取笑人的机会。

  “怎么了?”

  “有人来。”

  “有人?”简池一愣,随即挑眉。他自恃内力深厚,听力异于常人。可如今他什么都没发现,弟妹却听到有来人?

  弟妹的武功,只怕不是常人能及。

  就在他感叹之时,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也落入他耳。却不知怎的,那人在走至门口时却突然没了动静。

  怎么不敲门?莫不然是想偷听?可天底下哪有这么笨的贼人?就算不知道夜婉舞会武,可好歹他还在这房间里呢,那人就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偷听?不,不是偷听,这分明是明听。

  玫侓站在门口,双颊火烧般的烫。

  他想争取自己的幸福,可又害怕公主会嫌他不懂礼数,没有平常男子该有的温柔。

  就那么直愣愣地站着,衣袖被双手拧成了麻花。他思虑着进门到底要说些什么,却突然从屋内传来简池的声音:“进来吧。”

  “驸马爷?”玫侓一愣,立马便像被捉奸在床般的羞愧。驸马爷待他极好,他这么做是不是挖了人家墙角?可女人三夫四侍实属正常,更何况眼前这位是一国公主?驸马爷坐正了正夫的位置,他只是想争取个小小的侍郎,这么做也没什么错。

  就这么自言自语地纠结了老半天,他终于伸手拍打了双颊,深吸了一口气道:“对,我就是想争取一下自己的幸福罢了。驸马爷应该不会怪罪的。”

  忐忑地推开房门,他缓缓上前行礼:“玫侓见过公主,见过驸马爷。”此时的他面若冠玉、白袍胜雪,堪堪只往那一站,便已是光彩照人。

  简池是个人精,早已看出了玫侓的心思,从前只是一笑而过,如今望着那举世无双的男人,却莫名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塞在心头。

  细细想来,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莫不然,他对弟妹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不着痕迹地往九歌的身上一瞥,他只觉得脑袋轰然一声,再听不见任何声音。

  怕被九歌看出什么异样,赶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头顶的血管砰砰直跳,他只觉得整个人像要被火烧了一般。

  眼前这人可是弟妹,他怎么能做出觊觎自己兄弟媳妇儿的事来?

  “起来吧。”九歌的一双眼睛好奇地落在玫侓身上,完全没注意到简池的异样。这大半夜的,她和简池在一起纯粹是为了想找个人分享白天的趣事,这玫侓来这儿又是为了什么?

  “谢公主。”玫侓起身,微抿着嘴唇,一脸的娇羞。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抬眸往九歌的身上瞟去,见对方也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时,赶忙做贼心虚地收回了视线。

  见玫侓这般模样,九歌更来了好奇。从前古越他们对她的爱都是明目张胆,那些生在尤国的男人哪会有这些扭捏?九歌对玫侓无意,就更猜不出他的心思了。只是一心觉得这小公子哥有趣至极。

  “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回……回公主的话,更深夜寒,玫侓只怕这客栈照顾不周,想来看看公主是否要增添棉被。”话说出口,他立马懊恼地埋下头,一张脸鼓地像个包子。真是嘴拙,这么笨的借口也能说得出来?公主要是信了才怪!

  “棉被?”九歌自然能看出他说的假话,毕竟她一国公主,这客栈还敢怠慢了不成?再说了,他如今不再是简池的跟班,也不是任何人的仆从,根本不需要做这些小事。

  当初他说这府城是他故乡,他已有十年没回来过。她可怜他年纪轻轻便孤苦一人,一时心软便带着他来了。也没给任何人说他是什么身份。想来这客栈是以为他跟她没什么关系,便少给了他棉被。毕竟为了讨好皇家的人,那被子可都送进了女皇和几位公主的屋子。这孩子莫不是冻着了又不敢说,所以来暗示她给她诉苦?

  “我这屋子的棉被已经够多了,要不你带几床过去?”

  她话音一落,玫侓的脸色瞬间便僵硬了下来。一旁的简池闻言也是极其罕见地没憋住笑,差点没将那刚入口的茶水给喷出来。

  这弟妹的理解能力还真是异于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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