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彻当即看穿他想法,慢悠悠道:“定王府内两条密道,一条通往城外,一条通往东厂,我已经让人在出口处等着了,随时恭候义父的到来。”
肖宏气得眼前一黑,抓起炕桌上的茶碗就往地上扔,“肖彻!”
“错了,我真名叫楚胤。”肖彻说:“我的父亲是北梁帝王,而不是太监,我自然得随生父姓。”
“不想死得太快,就乖乖待在定王府。”
撂下最后一句话,肖彻直接起身离开。
姜旭还在德荣堂外等着,见肖彻安然无恙地出来,他顿时松了口气,低声问:“宫变那天晚上,追杀你的人,是不是老爷子?”
肖彻看了他一眼。
姜旭抿着唇。
他其实早就有过类似的猜测,但越朝这方面想,就越觉得恐怖,所以潜意识里选择了去相信是小公爷高哲动的手。
然而白天在宫宴上妙娘和高夫人的说辞,以及肖彻的反应,都在告诉他所有事情的背后,藏着鲜为人知的一场大阴谋——肖彻是被自己人害死的。
现在又见肖彻亲自来见肖宏,他心中便已经笃定了。
去年就是老爷子卸磨杀驴追杀的肖彻,所以肖彻如今回来,第一件事便是给老爷子挖了个火坑。
光是这么想着,姜旭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
他一个局外人都觉得震撼,身为当事人的肖彻,被养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义父追杀,那得多绝望啊?
肖彻拍拍他的肩,“这半年,多谢你们家对妙娘的照顾。”
姜旭忙道:“应该的。”
又说:“虽然我被封了南齐威远将军,但当初攻城我是为谁而战,太子殿下应当清楚。所以,往后若有需要,只管知会一声,不管发生什么,我肯定都站在你们这边。”
肖彻点头,“幸好这半年多,有你们给她做支撑,否则,我难以想象她能坚持下来。”
姜旭闻言,叹了口气,“妙娘是个心性坚韧的好姑娘,不瞒殿下,当初她跟您还没有任何关系的时候,我见她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曾经想过担负起照顾她们母子的责任,但被她拒绝了,所有的苦和累,她从来都是自己咬牙挺过来。
这半年也是,外面那么多人都传您已经不在人世了,唯独她坚信您还活着,一开始不肯发丧出殡,后来被朝廷介入操办定王后事,她又折了腿躺在榻上动弹不得,便只能眼睁睁看着。
但即便如此,她仍旧在想办法获知外面的消息。
我实在不忍心,主动跟她提出若有什么要办的,只管交给我就行,她却怕连累了我和我的妻儿母亲,告诉我她没想做什么。
但我知道,她私底下还是在想办法。
我那时候不清楚她到底想做什么,而今,我明白了,她想凭一己之力为殿下复仇。”
姜妙在南齐的情况,肖彻都得了大致的情报,当时就心疼得不行。
此刻听姜旭说出来,心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滋味儿。
那个倔强的小妇人,在他翻墙来找她的时候,只顾着问他好不好,却从不肯说她自己在这半年内一点都不好。
姜旭看了肖彻一眼,“其实,我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向你证明她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我知道皇家规矩多,妙娘的出身和经历,或许没办法……但我希望,将来你的后宫,能给她留一席之地,别辜负了她。”
肖彻闻言,淡笑道:“娶她那日,是你拦的门,可还记得我说过什么?”
姜旭当然记得。
肖彻说,此生只此一妻。
但那个时候,肖彻还是身中奇毒不能人道的东厂督主,如今成了太子,又怎可同日而语?
肖彻暂时没办法向姜旭解释自己便是小宝的生父,他们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三口,只道:“不管是曾经的肖彻,还是现在的楚胤,我说过的话,开了口就绝不反悔。”
姜旭听得心下一震,“这么说……”
“妙娘会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妻。”肖彻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她是个独一无二的好姑娘。”
得他这句话,姜旭就彻底安心了。
俩人没再说话,一前一后出了定王府去往将军府。
……
德荣堂。
肖彻离开后,孟公公第一时间进屋,就见老爷子铁青着脸坐在太师椅上。
“老王爷……”孟公公的声音战战兢兢,“是不是楚太子他,说了什么?”
肖宏攥紧手指,额头上青筋跳了跳,良久后,吩咐孟公公,“去捉只信鸽来。”
孟公公不敢耽搁,马上去往后院捉鸽子。
肖宏冷哼一声,起身走到书案前坐下,研墨后提笔在笺纸上写下密信,等孟公公送了信鸽来,直接绑在鸽子脚上,飞往皇宫方向。
……
此时的延禧宫。
傅经纶和李敏薇已经就寝。
房嬷嬷、水琴和绿蕊三人也撑不住回房睡了,只余冯公公一人守在殿外。
信鸽直接飞到他肩膀上站着。
冯公公取下小竹筒,打开里头的密信看了眼,肖宏让他去找太后。
放飞信鸽,冯公公掏出火折子把密信烧了,之后又面无表情地守在大殿外,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他从未收到过什么密信。
……
却说肖彻跟着姜旭回到威远将军府时,姜妙她们还坐在正屋里说话。
见肖彻进来,姜秀兰忙站起身要亲自奉茶。
肖彻唤住她,“天色不早,我们该回去了,不必麻烦。”
“这……”姜秀兰看向姜妙和姚氏。
姜妙道:“如今是多事之秋,相公还有很多事要处理,等过了这阵子,咱们再好好聚聚。”
“那成。”姜秀兰望向肖彻身后的姜旭,“旭哥儿,你出去送送。”
“好。”姜旭应声,对着肖彻几人道了声请。
姜妙便挽着姚氏的胳膊,出了将军府后坐上马车。
肖彻也翻身上马,准备回驿馆。
这时,姚氏突然道:“妙娘,要不你们把我送回石磨胡同吧,你再跟着他回驿馆,这都半年没回去了。”
“娘。”姜妙不赞同,“现在是特殊时期,相公正是担心您的安危才会接您去驿馆的,别老想着回延寿居,只要跟我们待一块儿,在哪不是家?”
“理儿是这个理儿,但我总觉得不妥。”姚氏皱皱眉。
驿馆是他国使臣暂住的地方,她住进去像个什么样子?
“岳母无需顾虑。”外头传来肖彻的声音,“您就踏实在驿馆住着,没人敢说您半句不是。”
“听到没?”姜妙笑道:“您就是瞎担心。”
……
回到驿馆时,姚氏带了一天孩子有些累了,直奔内院而去。
姜妙走在她身后。
肖彻趁机跟她说:“待会儿来外院找我,请你喝北梁的酒。”
姜妙轻哼,“你那酒不正经,我才不喝。”
肖彻好笑,“那不然,我来内院找你?”
“哎,别!”姜妙惊了一跳,内院都是女眷在住,他要来了,那像什么样?
“我等你。”肖彻说完,转身便去了外院。
姜妙把姚氏送回房间后,让露水露珠伺候着她沐浴,自己也回了房,却被青杏告知,小宝在他小姑姑那儿洗洗睡了。
那小家伙,自来熟的真快。
姜妙有些哭笑不得。
青杏问她,“姑娘,要沐浴歇息吗?”
“不。”姜妙面颊微烫,“我,我有事去找太子,嗯……可能晚点儿回来,你先睡,不必等我。”
青杏一听,哪还有不明白的,姑爷身上的毒都解了,人家又是夫妻,自然该干嘛干嘛。
她捂着嘴笑了一阵,道:“姑娘只管去吧,奴婢才不等你呢。”
姜妙红着脸瞪她一眼,“你也快变成不正经的丫头了。”
“姑娘快去吧!”青杏嘻嘻笑着,推搡着她出了门。
姜妙臊着脸来到外院,果然见肖彻的房间还亮着灯。
她推门进去,就见他坐在桌前,桌上放着几盘精致可口的小菜,以及一壶酒,两个酒杯。
姜妙挪步过去,直接坐他旁边。
肖彻见她面上有些红,伸手碰了碰,“那么烫,生病了?”
“没有,是天气太热。”姜妙拿开他的手,瞥了眼桌上的酒杯,“我酒量不好,你还真想让我喝呀?”
肖彻莞尔道:“想听你酒后吐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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