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娘,不行啊……”
陆一鸣依旧跪在地上,眼泪不停的流,他害怕极了:“二皇子就是个疯子!他连三皇子殿下都敢打!儿子若是出去了,一定会被他打死的!”
“他不敢!”
陆夫人大喊一声。
声音里的凄厉与痛苦顿时吓了陆一鸣一大跳,他顿时忘记了哭泣,忘记了颤抖,呆呆的看着自家娘亲,像是不认识她一般。
陆夫人嫁到陆家几十年了,从未大声斥责过一个下人,更不要说自己的儿子了,今次是第一次。
喊完以后,她自己也愣了一愣。
但很快,便恢复常态。
“鸣儿,你听娘的,按照娘说的去做,这一次不仅能一举扭转退婚的劣势,也能让上京人都看一看,你的才华,你的抱负!”
陆夫人握住他手,语重心长的道:“二皇子凶狠霸道,当街揍人,陛下虽解除他的禁足,却未必不在意这件事情,如果他再次动手,陛下必定不能容他!”
“是……是么?”陆一鸣结结巴巴的问。
“是的!你相信娘亲!”陆夫人眼底闪烁着一簇疯狂的火焰,侃侃而谈:“二皇子若敢动手,陛下必定新账旧账一起算!咱们家对于三皇子也算是有了新的贡献……”
“娘?万一二皇子殿下往死里打,可怎么办?”
陆一鸣看着她,哀哀道:“为了咱们家的荣辱兴衰,您就一点也不在意儿子的性命么?”
“正因为在乎你的性命,娘才要带你出去!”
陆夫人急了:“等下若是你逃出府去,必定会遇到二皇子的人,他们会当街打死你的!在爹娘面前,他必定有所顾忌!”
“那我不出去……”
“他会冲进来的!”
陆一鸣顿时说不出话来,看着她娘紧绷的脸色,顿时心底一片绝望茫然。
刹那间,只觉天大地大,人世间再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好吧,我跟你走。”陆一鸣颓然的道:“娘,你先去外头等着,儿子换件衣裳。”
“这才是乖孩子。”陆夫人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怕,二皇子要杀你,先得过了爹娘这一关!”
“我知道了。”陆一鸣点头。
陆夫人这才放心的转身出去,在外头等着。
陆一鸣看着她的身影站在外头廊下,眼底的茫然迅速变成了冷漠,他转过身去,将自己的贴身小厮陆升叫进来,将贴身玉佩交给他,压低了声音道:“你等下速速从后门出府,去三皇子府,拿着这信物,求三皇子殿下救我!”
“世子爷,这……”
“快去!”陆一鸣的眼睛里立刻露出一丝戾气,一把扯住他的衣领:“难道连你也打算背叛我么!”
陆升看着他有些扭曲的面容,心中只觉无比害怕,忙接过玉佩道:“世子爷放心,小的这就去三皇子府!”
陆一鸣满意的松开了手。
陆升冲他点点头,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陆一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外间,脸上露出一丝疯狂之色。
荣琛啊荣琛,这一次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
抢走了沈念真不说,居然还敢打上门来!你不怕皇上责怪,好,那就把三皇子也叫来!你要是连他都敢打,看皇上还如何包庇你!
想到得意处,他再也忍不住放声哈哈大笑起来。
“鸣儿!你怎么了?”陆夫人在外头听到声音,忍不住的问。
陆一鸣连忙收起脸上的激狂,努力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回答道:“没事,我马上就换好了。”
说着,不疾不徐的拿出新的衣袍,慢慢换上。
“鸣儿,好了没有?”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陆夫人忍不住在门口催促道。
话音落,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
陆一鸣穿着一件崭新的月白色绣云纹的锦缎长袍,头戴玉冠,面容平静的出现在门口。
“好!这才是我的好儿子!”陆夫人眼泪夺眶而出,满脸欣慰的道:“你要是永远都是这幅模样,该多好!”
陆一鸣闻言扯了一下嘴角,缓缓开口:“娘,我们现在可以走了么?”
“好!我们去见二皇子!”陆夫人点点头,用帕子擦了眼泪,换上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领着儿子往前头大门处走去。
已近正午,太阳火辣辣的悬在头顶上,镇北侯府门前无遮无挡,百姓们受不了,全都躲进两边街道的茶馆饭馆里去了。
荣琛则翻身下马,让人搭建了凉棚,自己端坐棚内,面前摆着冰碗,茶水,点心,十分惬意。
身后,乌压压几百名随从侍卫,犹如黑云一般。
镇北侯陆逸在凉亭外站着,直热的额头上的虚汗一层一层的往外冒,人也晕乎乎的。
哗啦一声镇北侯府大门被从里面推开,陆一鸣在陆夫人的陪伴下从里面走了出来。
陆一鸣刚走出来的时,还是挺有世家子弟的威风的,然而一看到荣琛大马金刀的端坐府门前,他浑身的气焰顿时就销声匿迹了。
整个人手足无措,额头上也冒出冷汗来。
三皇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一定要挺住……
“二殿下,犬子已经带到。”镇北侯见到儿子,松了一口气,忙陪着笑脸道。
荣琛漫不经心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眸看了陆一鸣一眼。
他都没有开口,身后的南风刷的一下捧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来,走上前来大声喝道:“皇上有旨!请镇北侯府听令!”
圣旨?
居然是宣读圣旨?!
镇北侯夫妇大吃一惊,就连陆一鸣都震惊的张着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是来揍他的么?不是来当街打人的么?为什么……事情变成了这样?
他的表情十分滑稽。
“陆世子,见圣旨不下跪,你蔑视皇权!”
荣琛轻蔑的看一眼陆一鸣,冷冷开口:“高公公,这件事回去以后,你可要如实禀报父皇。”
“不用二殿下提醒,老奴明白。”荣琛身后传来一个笑呵呵的声音。
镇北侯听着十分耳熟,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结果就看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张德山公公居然也在!
而他刚刚居然都没发现!
“快跪下!”镇北侯吓了一大跳,回头时看到自家儿子还直挺挺的站在那儿,顿时吓的魂飞魄散,连忙一把拽着人跪下来。
陆一鸣直到这时候,脑子里也还是懵逼的。
他实在也想不到,事情最后居然会变成这样。
荣琛……是怎么样拿到圣旨的?他不是才刚回上京么?
就在这所有人震惊之中,荣琛看了南风一眼,南风当即开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侯陆逸挪用公款,贪污受贿,纵容族人在江州地界占用他人田产,殴杀人命,经查属实,现褫夺爵位,陆家父子羁押候审!”
此言一出,皆尽哗然。
四周百姓顿时窃窃私语:“实在没想到啊!这镇北侯府贪赃枉法,做了这么多坏事!”
“是啊!还纵容亲族杀人了,真是凶残……”
“原来二皇子殿下今日不是来打人的……”
一众议论声里,突兀的混进了一个不一样的声音。
南风听了,差点没咧开嘴笑出声。
真当他家主子不长记性吗?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当然不会再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殿下!老臣是冤枉的!”
镇北侯陆逸满脸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些冲上来准备抓走他的士兵,大声道:“老臣要见陛下!”
“父皇这会儿不想见你。”荣琛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陆夫人站在一旁,已经惊的快要晕厥过去了。
有禁卫去羁押陆一鸣,他却呆呆的站在当地没有任何反应,当冰凉的铁链锁上手腕时,陆一鸣猛的挣扎了一下:“你放开我!”
力气之大,险些将禁卫甩开。
“二皇子!你在公报私仇!”陆一鸣用尽浑身力气,大声呼喊道。
荣琛目光凉凉的扫了过来,淡漠的勾了一下嘴角:“陆世子,本宫只是公事公办而已,你若是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去陛下面前申诉,本宫随时恭候,带走!”
“二皇子!你好狠毒……”
陆一鸣年轻的脸孔上满是怨恨之色,微微有些狰狞。
荣琛看到,只是嗤笑一声。
败家之犬,虚张声势罢了。
众目睽睽之下,镇北侯陆逸与世子陆一鸣被戴上铁链,押解而去。
陆一鸣不甘心,被押走的时候频频回头张望。
可是直到他被禁军带走,也没能见到三皇子的人,就连他的小厮陆升都不见了。
陆家其他人被软禁在府。陆夫人哭的几乎昏过去,却没有任何办法,最后被下人扶进去了。
荣琛慢条斯理的放下茶杯,潇洒的站起身来,翻身上马而去。
围观群众吃了这样一个惊天大瓜,都有些意犹未尽,好久才散。
……
深夜,刑部天牢。
荣琛穿着一身便服,在南风的陪同下,悄无声息的穿过刑房,一路到达昭狱的最深处。
四周黑暗无边无际,谁也不知道暗处到底隐藏了多少魔鬼,亦或者冤死之人,长廊里那一排排燃烧着的油灯,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的光亮。
荣琛一步一步往地牢的最深处走去。
走的近了,一声低低的,饱含不甘的呢喃传入他耳朵里。
“……殿下,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你一定要救我……”
荣琛在那传出声音的牢房前停下了脚步。
狱卒上前,亲自将牢门打开,恭敬退下。
牢房内的情景映入眼帘。
之前还在镇北侯府中莺莺燕燕相伴,醉生梦死的陆一鸣,此刻一身白色囚衣,盘腿坐在一大团脏污的稻草上,蓬头垢面,如疯似魔。
“这位进来的时候,不服约束,被狱卒教训过……”南风低低开口。
荣琛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看着牢房内,墙壁上的油灯照射着他雪白的面孔,那双狭长的风目漆黑如墨。
陆一鸣听到声音,身体震了一下。
随即缓缓抬起头来。
当他看清楚是荣琛站在牢房外头时,立刻激动的从地上窜了起来,神情激愤的怒骂道:“荣琛!你陷害我!是你陷害我至此!你怎么还有脸来!”
“太吵了。”
荣琛皱一下眉头,淡淡的道。
话音落,南风就已经冲上前去,一把揪住陆一鸣,对着他的脸噼里啪啦一连扇了七八个耳光,直打的他嘴角流血,脸皮肿胀。
打完了,他松开手,陆一鸣顿时像一条死狗一样的摔倒在地上,嘴里直喘气,但是那双眼睛里,却是浓的化不开的仇恨。
“为什么?二殿下,我们陆家一心辅佐你,你却背后刺了一刀……”陆一鸣呢喃开口,他实在想不通,明明之前荣琛很信任他的,可是那日寿宴之后,却对他一下子就冷淡下来。
都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个人之间就成了这幅局面。
“想不通?”荣琛冷笑着看他:“你背后的主子这段时间没有因为你办事不利,狠狠的责罚你么?”
陆一鸣猛然一惊。
一颗心控制不住的紧张起来,难道荣琛知道他投靠三皇子的事情了?不!绝不可能!他从来没有露出过马脚,荣琛不可能知道……
那要如何解释荣琛忽然对镇北侯府下手?
纵然那些事情真是他父亲做的,可是荣琛也收了好处啊?凭什么……
“动了手脚,让你跟赵侍郎的婚约作废的人,不是本宫。”荣琛看着他,居高临下的道:“本宫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收集你们父子贪赃枉法的证据,可没有时间去管别的事情。”
“不可能!不是你还有谁!”陆一鸣闻言顿时激动起来,挣扎着坐起身来,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道:“二殿下!你都已经从我身边抢走沈大小姐了,又何必还要坏我的婚事呢?我去找沈大小姐,也只是想让她替我求情……”
他话还没有说完,荣琛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站起身来,一脚踩上陆一鸣的胸膛,稍稍用力,陆一鸣就痛的死去活来,直翻白眼。
“本宫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再接近沈念真!”
荣琛盯着他,一字一句道:“陆一鸣,你有今日之祸,都是因为你蔑视本宫!你还敢去找念真?当街拦车?本宫不打你,就不是荣琛!”
话音落,拳头像是雨点一般的落在陆一鸣身上,直打的他鬼哭狼嚎,差点没疼晕过去。
荣琛狠狠的发泄了心中怒火,直到陆一鸣只剩下一口气,这才停手。
垂手往那一站,又是一位清风朗月,芝兰玉树般的年轻贵公子。
陆一鸣已经说不出一个字来了,浑身上下只有一个感觉:痛。躺在那里,就像是一条死鱼。
“希望这一次,你能记住这个教训。”荣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你若是不规矩,本宫有的是法子打你。”
“……有本事……你打死我……”
陆一鸣拼尽浑身所有力气,断断续续的道,纵然几欲昏厥,他的眼睛却死死的盯住荣琛。
“呵呵。”荣琛闻言忽然笑了起来。
“恐怕你还不知道,这一次镇北侯府圈地案,还牵连了当朝三皇子,也就是本宫三弟,这会儿,三弟只怕正想着法子将所有罪责都推到镇北侯府身上,将他自己撇干净,怕是没空来看望你了。”
“等到你们家的案子做实了,不用本宫动手,陛下就会动手杀了你,本宫只用看戏就好。”
说完这些,他欣赏了一下陆一鸣又惊又怒的表情,转身带着南风离开。
监牢内,陆一鸣震惊无比,久久没有动弹。
……
春晖院。
沈念真在嬷嬷的带领下,学习沏茶,厢房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茶具,看起来各有风格,有趣的很。
廖康兰,廖玉兰姐妹陪伴在一侧,几个人叽叽喳喳说的好不热闹。
“沈姐姐,再过几天就是三月三了,你会去望江楼么?这可是我们上京内最有名的节日了!”
廖玉兰兴冲冲的问。
“不知道,要看我祖母答不答应。”沈念真笑着回答道。
“哦。”廖康兰闻言有些失望。
沈老太太端坐在那张黄梨花腾面雕刻百子寿星图的罗汉床上,一边笑盈盈的跟廖老太太闲聊,一边时不时的抬眸朝着花厅对面那几个相处融洽的女孩子。
“瞧瞧,你们家这两个姑娘,又温柔又端庄,将来啊,不知道是哪个人家有福气娶了去啊!”沈老太太笑盈盈的道。
廖老太太闻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其看着的是正站在沈念真身侧帮她递茶碗的廖玉兰,于是微微一笑:“都还没定亲呢,我们家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所求的不过是人品性格罢了。”
“你又谦虚了不是?”
沈老太太笑盈盈的道:“我可是听说,不久前祁阳朱家的当家人上门求娶你家四姑娘,朱家那是什么人家啊?几百年的簪缨世家,底蕴富足,族中子弟聘娶媳妇,都有一套很严格的章程。”
“就是因为规矩太多了,我不想让四丫头嫁过去受罪。”廖老太太接口道:“我只想找个上京内的,知根知底儿的,男孩子模样人品尚可的人家就知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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