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薄云暮因在接待使臣宴上表现出色,被高桓帝提拔,日日可以进宫听政,高桓帝忙不过来的时候,也会将一些折子交给他,让他拿个主意。渐渐的,朝中有些臣子与他走得越来越近,有的差事都是通过他,才传到高桓帝耳中。他在朝中的地位愈发拔高,就要与薄云弘接近了。
宁为粼还没回乌丹国,薄云弘冒着险,让人去寻他,将他带到了府中。
“二殿下。”
见到薄云弘,他施施然行了个礼。
“说吧,你非但没能对付我那三弟,他还因祸得福爬得越来越高,这地位就快要赶超我了,相爷总得给本王点赔偿吧?”
薄云弘冒如此险境将他找进来,就是想从他这里捞点蝇头小利,亦或是再给薄云暮使绊子的。
“二殿下别着急,别看三殿下这会儿正春风得意,本相敢保证,皇上这么做是为了试探他,以及掩人耳目。据本相所知,皇上这会儿正派人四处找赵池馥的生辰八字,钦天监那边也已经在做准备了。”
宁为粼迟迟没回去,就是想等等看,这件事进入正轨了,他才好安心回去。
“你如何得知?”
薄云弘皱皱眉,他会这么说,就说明皇宫里亦或是朝中有他的耳目,不然此等隐秘的事,连他这个殿下都不知,他一个异国人却得知得如此之快,实在不合常理。
“这个殿下不必管,总之你之前帮了我,有好事必定不会瞒着你,你只需稍安勿躁等着便行了。”
宁为粼眉眼修长,骨子里透着一股阴柔之气,此刻连笑起来,都让人不寒而栗。
薄云弘料想他也不会无聊到编这些事来欺瞒自己,心下便也信了。趁着天色昏暗之时,他将人送了出去。
眼见着天色将黑,他想着进宫一趟,问明妃些事情,人要走到前院时,被赵长欢碰上了,“殿下,就要用膳了,您这是要去哪儿?”
她提着裙摆,匆匆上前,眼带疑惑之色。
“我要进宫一趟,今夜在母妃那儿用膳便行了,今晚你自己用吧。”薄云暮转过身子来,站在离她两三米远的台阶下。
“这么晚了,还去母妃那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赵长欢走上去,挽住他的手,抓得有点紧。
薄云弘低头看着她挽上来的手,拿了下来道:“没什么事。”他揉了揉她的肩,便出门去,坐上轿辇。
赵长欢站在府门口,脸上的笑容直到轿辇不见了才收回来。
菜都端上桌了,傅氏还找不到人,从院子里一路找来,才看到她在府门口傻傻站着,忙走上前去拍拍她的后背,“在这站着干嘛呢?”她开口问。
“殿下要进宫,我在这送他。”
赵长欢盯着一片空无的前方,回道。
“这么晚了还进宫...”傅氏嘴里喃喃念道,尔后脸色惊了惊,“殿下该不会是进宫去找那个小贱人了吧?”
傅氏拍了拍腿,心里急得不行。
“谁知道呢。”
赵长欢收回眸子,冷笑一声回了院里。
傅氏见她闷闷不乐吃着饭,知道她心里烦闷不想说话,可还是忍不住叮嘱几句,“欢儿,若是殿下真喜欢落落那个小贱人,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好歹他也是殿下,要为皇室开枝散叶的,这身边免不了要多几个女人。”傅氏是过来人,以前赵玄礼不也是这样的么。
“娘,您别说了,我心里有数。”
赵长欢停了筷子,不喜欢她这么念叨。
“行行行,你看开点就行了。只要哄得殿下开心,这正妃的位子就还是你的。”傅氏夹了一块肉,放到她碗里。
赵长欢默默吃着,没再说话。
薄云弘到了明妃宫里,将宁为粼跟自己说的话与她说了一轮,明妃点点头,表示赞同,并开口道:“那咱们姑且先等着,你先别自乱了阵脚。我看皇上这几日对你也改观了许多,不再叨叨你的那些事儿了。”
“儿臣记下了。只是有件事儿臣要问问母妃。”薄云弘凝视着她,将自己的疑惑提出来。
“何事?”
明妃一双眼睛,亦是盯着他。
他缓缓开口道:“宁为粼知道这么多内幕,是不是母妃在宫里给他传的消息?”
“你这是在怀疑母妃?”明妃的脸冷了下来。
薄云弘脸色稍有惊慌,“儿臣只是想问清楚,不想有什么事被母后瞒着。”
“不是我做的,是何人给他传的消息我也不得而知。”她脸色稍霁。
“好,那是怪儿臣多虑了。”薄云弘面上带了羞愧之色,忙给她倒下一杯茶赔礼道歉。
“好了,你能问总比憋在心里不问,对母妃多有猜测的好。”明妃没生闷气,接过他倒的茶喝下,算是跟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用过晚膳了吗?”
她开口问。
“还没。”
薄云弘回着。
“那便在这一块用吧。”
她说着,站起身子走到红木圆桌边,不多时,便见落落端了膳食进来,薄云弘有一段时日没见到她了,此刻见到人眼珠子都不会挪了。
“你尝尝这个。”
明妃夹了一块玉糕给他,见人没反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他正盯着落落发愣,便轻轻咳了一声。
“哦,好。”
他应下声来,咬了一口碗里的玉糕。
明妃眸里闪过一抹不快,对着落落道:“不用布了,你先下去吧。”
落落忙停下手头的筷子,退了出去。
“这是宫里头御膳房新研究出来的玉糕,味道不错。”明妃转移了话题。
“嗯,是不错。”
薄云弘心不在焉地回着。
俩人用完膳,他从明妃寝宫里走出来,正左右寻落落的身影,这会见到她从前面过来,忙跑上去将人拉到拐角里,捧着她的脸重重亲了一口,他胸口急急喘着气,将她抱得紧紧地,“这些日子没见到你,本王日日夜夜都在念着你。”他低声朝她诉说自己对她的相思之苦。
“奴婢亦是,日日夜夜思念着殿下。”她的头埋在她的心口里,听着他心口上传来的跳动声,脸都烧红了。
“真的?”
薄云弘将她的肩捏起来,低头看着她羞怯干净的脸。
“嗯。”
她轻轻应声,并点了点头。
“上回母妃可有为难你?”他想起上回她天亮才回宫的事。
“没有,奴婢跟娘娘说从昭王府回来后便回房歇息了,娘娘她体恤,并未怪罪奴婢。”落落摇摇头,鼻尖发红。
“没怪罪便好,我就放心了。”
薄云弘低下头,埋在她脖颈间,俩人缠了一会儿,他才松开手,对着她道:“你且再忍忍,等我恢复了头衔,便向母妃提本王跟你的事。”
“殿下若是为难,不提也没事,奴婢并未觉得委屈。”落落抬眉,眸子里倒映着他的面庞。
他狭长的眸子生出笑意来,“如何能不提,本王也不想以后就这么同你偷偷摸摸待着,丢了脸面不说,对你也不好。”
他抚了抚她的脸,心里已然下定了决心是要同明妃提的。
落落轻轻应下一声,便没再说什么。
薄云弘走后,她拿上给明妃端的参茶,进了寝宫里。
“殿下是不是看上你了?”
明妃眼睛毒辣,低下头饮茶时,开口问她。
落落怔了怔,手指头局促地绞着,否认道:“殿下并未看上奴婢,只是平日里奴婢总上昭王府里传递消息,他看奴婢眼熟,便与奴婢多说了几句话。”
“近来皇妃可有好好打理昭王府上的事?”她顺带着,问了赵长欢的事。
“自上回奴婢将娘娘说的话带给她后,她便安分守己,将昭王府上的事都打理得清清楚楚,没再麻烦殿下了。”落落如实回着,没给赵长欢泼脏水。
“嗯,你还算懂事。”
她这句话说得没来由,说完便没再为难她,让她退了下去。
落落心里没底,退出去后便回了屋里,没敢多想。
薄云弘回到昭王府里时,赵长欢还没歇下,人已经脱下了外袍,一头黑发也放了下来,坐在软椅上等着他,“殿下回来了。”见人回来,她十分得体地迎上去,将人带到屏风后,“正好,我刚叫下人放了洗浴水,正好给您沐浴。”她笑着道。
“皇妃有心了。”刚见完落落,薄云弘的心情正好,此刻见赵长欢将事情备得妥当,脸上也挂了笑意,由着她脱下衣袍,人便泡进浴桶里。
赵长欢站在他身后,替他捏着肩和背,手指纤细,力道轻柔,捏了一会儿,薄云弘便觉得身心舒畅不少。
“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以前没见你给本王捏过,本王便不知道你的手竟这样巧。”
薄云弘笑着,将她捏在自己肩头上的手抓到手掌心里,吻了下。有一股温热自手背上传来,赵长欢的身子颤了下。
她软声开口:“殿下,那以后就都让欢儿给您捏便好了。”她靠到他肩头上,轻轻笑着,笑声传入他的耳畔。
薄云弘没有拒绝,开口便道:“好,那以后有空你便都过来帮本王捏身子。”赵长欢笑着承下。
她伺候完,拿着他的衣物交给下人,让下人拿下去清洗时,特意闻了一下上面的味道,果然又有一阵清香味传来,是落落身上的香味,不用说,他定是又去见落落了。
“给殿下洗干净。”
她吩咐一声下人,便回到他身边,依然是带着笑的,并没有瞧出有一丝异样。躺入他怀中时,她勾着他的手主动开口问:“殿下有没有想过要纳侧妃?”
薄云弘的目光滞了滞,将她人转过来,凝着她:“为何突然问这个?”
“因为妾身嫁过来也有几个月了,这肚子还没有动静,心里头想着殿下现下不能去花坊,定然也闷得慌,不如索性纳个侧妃回来,能给殿下解闷不说,以后也能给皇家开枝散叶。”
她目光深切,带着诚意。
这副懂事的样子,让薄云弘不敢相信,他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没想到你并不是斤斤计较之人,我还怕纳回来了你会不高兴,如今有你这番话我便放心了。”他揉了揉她的肩,亲了一口。
“以前是我接受不了您再纳个侧妃回来,可如今我也想清楚明白了,您是这燕国的二殿下,怎么能只有我这一个正妃,古往今来都没有这个道理,您是要给皇室开枝散叶的。”
她笑了笑,靠到他怀里。
“本王总算是没娶错人。”
薄云弘心里高兴,想到不久后便能娶落落回来,更是高兴,觉得落落进府里来定是不会受委屈。
赵长欢让丫鬟们将蜡烛熄灭,伺候着薄云弘躺下了。
一夜旖旎,赵长欢心里便知道薄云弘有多喜欢落落了,她抱着怀里的人,唇角倒勾出狠毒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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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在浓郁热闹的气氛里过去,二月一来,上京的倒春寒便也跟着来了,倒春寒比深冬里还要寒,是透彻心骨的寒,还整日里下着小雨,赵池馥已经有好几日没出过屋子了。
薄云暮这段日子都在宫里和潜府里两头跑,偶尔会过来看一下她,两个人的感情也越来越好,他时不时还会在她屋子里留宿。
许嬷嬷盼着她能给薄云暮生下个一儿半女的,便时常给她炖补汤喝,赵池馥捏一捏自己的肚子,能感觉到最近都长了点肉。于是,许嬷嬷再给她端补汤来时,她连忙摆了摆手道:“我不能再喝了,喝点清淡的就行了。”
“皇妃这怎么行,您和殿下都成亲这么久了,这肚子还没动静,指不定皇上也盼着您能给殿下添个孩子呢。”
许嬷嬷在宫里待过,后宫里的嫔妃们为了怀上龙种,什么样的伎俩都能弄得出来,龙嗣可是她们往上爬的法宝。赵池馥虽不是后宫里的女人,可到底是皇家的人,与她们也并未有太大差别。
“可我与殿下成亲才不到三个月,提孩子未免也太快了些。”她笑得有些尴尬。
“不快,再有几天便有三个月了,您也别嫌早,若是一年半载的都没有个孩子,会被上京的官眷们戳脊梁骨的。”
许嬷嬷端着手里炖的补汤,不愿退步。
“她们要真给我戳脊梁骨,我有的是法子对付,您就别操心了。”她极力劝阻,让她把心放回肚子里。
许嬷嬷见劝说无果,便只好作罢。
赵池馥松了一口气。
红棠在一旁给她布菜,见许嬷嬷出去,才敢开口:“小姐,您别听许嬷嬷说的话,您爱怎么来就怎么来,就算是没有孩子,殿下也一样宠爱您。”
“我怎么会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她是殿下身边的嬷嬷,自然盼着殿下能有自己的孩子,我都明白。”
她豁然道。
“您不多想奴婢便放心了。”红棠放下手里的筷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忙掏出今早府里让人送来的帖子,交到她手里,“对了,今早太史府里遣人过来,说三小姐要嫁人了,将帖子送了过来。”
红棠将手里头烫红的帖子递过去,“三姐姐也要嫁人了么?”赵池馥放下手头筷子,接过来看一眼,“还是张太傅家的公子,张明谦。”她念着帖子上的名字。
“大娘子待三小姐真是不错,给她找了这么一个好夫家。”张太傅在朝中的地位也算高崇,张明谦是上京出了名的孝子,对家中的两位老人敬重爱戴,从不在外拈花惹草。
“大娘子人是极好的,就算是以前杜氏老顶撞她,她也会一碗水端平,哪个庶女都不亏待。”
赵池馥合上帖子,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是啊,那些人还不知道感恩,真是难为大娘子了。”红棠嘟囔一声。
“好了,如今我们都出嫁了,以后大娘子就不必那么操劳了。”赵池馥记着上面的日子,是下个月初六,三月是个草长莺飞的月份,是个好月。
“是啊,就剩大公子还未娶妻了,等大公子的好事也办了,大娘子便可以颐养天年了。”
红棠乐呵呵的,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赵池馥怔了怔,但很快恢复了神情问:“我让你打听哥哥病情的事,你可有打听到?”
“哦,大公子的病已经好了,前几日便能去上朝了。”红棠挠挠头,她这几日忙得晕头转向的,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嗯,知道了。”
赵池馥将将回话,没说太多。
夜里,薄云暮回来后,忽然将赵池馥叫到跟前来,问她手里有没有自己的生辰八字,说高桓帝问要。
赵池馥愣了下,这事来得没预兆,但也跟赵鹤唳说的撞上了,高桓帝果真没完全放下心。
她不知道这是试探还是别的原因,但因为早前准备了,便将赵鹤唳给她的生辰八字递上去,“这是我出生后我娘便交给我的,我一直随身带着。”纸是旧的,赵鹤唳都处理过了,这点微小的细节他也想到了。
“好,明日进宫后我拿去给父皇。不过你也别担心,父皇就是放心不下才找钦天监来想要验验,等验完他知道没事,以后便也不会惦记着这事了。”
薄云暮安慰着她,并未打开她给的纸条。
“可殿下您之前不是看过我的生辰八字吗?您自己写一张给父皇不就行了?”她问道。
“我写的他不会信。”
况且,他的笔迹高桓帝是认得出来的。
赵池馥嗯了声,却抓住他要打开纸条的手沉声道:“有件事我要跟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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