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让赵池馥哑口无言,在感情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谁对谁错,只有谁付出得多,谁付出得少。而赫连珠,恰好是付出得多的那一个。
“既然已经昭告世人了,那我这会儿再说什么都没用了,我只希望你能送珠儿姐姐回到赫连王府里,这样赫连王也好安心一些。”
赵池馥长叹出一口气,仍旧惋惜他做出这个决定。
“就算是你不说,我也会亲自把她送回去,平平安安交还到赫连王的手中。”赵鹤唳垂眸,算是答应了下来。
“好,那我便放心了。”
话说完,赵池馥亦是不知道还能再跟他说什么,便让他回去,能多陪赫连珠一会儿便是一会儿。
“大人,赫连王会不会怪罪到我们的头上?”赫连王在天烬国有一定的势力,他见到自己的女儿受苦,必然会找赵鹤唳算账。
“他只有一个女儿,要怪罪我也是应该的。”赵鹤唳却看得很开,丝毫不担心他会将自己怎么样。
“不过依珠儿小姐的性子,她定然不会让赫连王爷那么做的。”迟衍想了想,又继续开口道。
“你好好驱车,这些不是你该担忧的。”
赵鹤唳不愿再去想这些糟心事,便撵了他一句。
“好吧。”
后者只好垂下头乖乖驱车。
那封休书一放出来,就连赵意宁也回来过了,可众人都劝了一圈,这桩婚约仍旧没有任何挽回的可能。
赵意宁尝试过问杜氏,可对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思来想去,她始终相信赵鹤唳不是个失德之人,可迫使他们俩人分开的原因,她仍旧想不通。最终觉得,应该是赵鹤唳不喜欢了,他不喜欢的人向来不愿意将就自己接触。
“可怜了我这么好的嫂嫂了。”
她垂下眼睫,亦是觉得惋惜。
“得了,唳儿有他自己的考虑,这件事咱们就别再多嘴打听了,省得他知道了不高兴。”
杜氏见她愁眉苦脸的,便宽慰了她一句。
“也是。”
赵意宁点点头。
两日后,赵鹤唳带着赫连珠回了天烬国。尽管太史府里的人再怎么不理解,这段感情也要画上句号了。
“其实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不必亲自送我。”坐在车厢里,赫连珠开口说话还是在维护着他。
“于情于理,我都该送你回去,不然你父亲该到上京来找我了。”他的言外之意便是,要将这个责任扛到底,这样他的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我爹爹他脾气不太好,若是到时候对你言行过激,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赫连珠先开口提醒他。
“没事,我已经做好那个准备了,等到时候你就不要护着我了,让我真正为你付出一点什么,哪怕是挨你父亲的骂也好。”
赵鹤唳凝着她,言语中满是诚恳,就怕她到时候又跑到他面前护着他。她背上的伤才刚刚好,他可不想又出什么岔子。
“好。”
赫连珠微微笑着,应承下来。
见到这么多日以来,她终于露出了笑意,他亦是不自觉地扬起嘴角。虽然这个笑容可能是她特意表现出来的,可她肯笑已经很好了。
或许是想着今后很难能见到面了,一路上俩人都相谈甚欢,从一开始的相识聊到今日的收场,俩人的相处比还是夫妻时相处得还要好。
“看来我们俩人只适合做好友,不适合做夫妻。”看到对面笑得开心的这人,赫连珠亦是察觉出来了差异。
“或许一开始我就不该答应你们这么做。”赵鹤唳更是感慨,每次说到这个他就会觉得自己对不起赫连珠一次。
“罢了,那些事都过去了,如今你该想着如何应对我爹爹才对,他可不好对付哦。”赫连珠笑着开玩笑,赶路的这两日,她脸上的笑容明显比之前的多了许多,或许是也放下了一些。
“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聊到赫连王了,赵鹤唳便顺着她的话往下聊,想要问她要点法子,到时候不至于被赫连王骂得太惨。
“没法子。”赫连珠俏皮地撇过脸,尔后又一脸坏主意地道:“因为我也想看看太史大人你被人骂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原来是为了这个。
赵鹤唳了然,佯装向她投降。
只要俩人一路上欢声笑语,这时辰还过得挺快的。等马车停到赫连王府外时,俩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我先进去探个虚实,一会儿你再进去。”
赫连珠并未遵守之前的约定,马车一停下就溜了下去,抢先在他面前进入王府。
“不是说好了我先进去的吗?”
赵鹤唳先去车帘布,可哪里还有她的踪影。他愣在里头,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她便是这个样子,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嘴上说了要让他吃点苦头,看他出丑,可到了节骨眼上,她亦是会挡在他面前。
“咻!”
果然,她前脚刚踏进院子里,赫连王的剑便架到了她的脖子上。猛然间,赫连珠的脖颈上传来一阵凉意,她凝着眼前明晃晃触手可及的剑,结巴着对赫连王道:“爹爹,您这是要对女儿动手吗?您可就我一个女儿啊。”她眨眨眼,一副可怜样。
“怎么是你?不是说赵鹤唳那个臭小子亲自送你回来的吗?难道那小子连这个都要食言?!”
见到眼前闯进来的是自己的女儿,赫连王也急忙将手里的剑给收回来,整个人骂咧咧地往她身后瞧。
“若是他不送我回来,您还真想找到上京去啊?况且您拿剑这么指着人家,这是哪门子的礼数?”
赫连珠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副审问人的模样盯着他,想看看他要如何回答。
“我跟他还需要做什么礼数?他都那样对你了,难不成我还要对他点头哈腰啊?他想都别想!”
他骂人的音贝一点都没降,就差全王府的人都听到了。
“您先别着急,先把剑放下嘛。”赫连珠顺势趴到他身上,慢慢将他那只拿着剑的手放下,谁知刚放到一半,他便看到赵鹤唳从外面走了进来,急忙从她手里一挣脱,那剑又明晃晃地朝赵鹤唳刺去了。
“爹!”
赫连珠惊叫出声,然而那剑已经稳稳当当地斩下赵鹤唳的一缕发丝。若非是他在最后关头将手腕反转一下,恐怕这剑就要刺中他的心口了。
“你不躲?”
这倒是让赫连王意外,不过他脸上的怒意还是没减少半分。
“这件事本就是我对不起小珠,王爷若是真想拿我出气,我半分怨言也没有。”赵鹤唳回答得干脆,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饶了你,你这么伤我女儿的心,我非要让你吃吃苦头才行!”
赫连王冷哼一声,攥紧双拳。
“可以,赵鹤唳愿听王爷发落。”赵鹤唳朝他鞠礼,不敢有一丝怠慢。
“这可是你自愿的!来人,将此人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赫连王冷冷怒视他,对他早已叫来的护府下令。
“是!”
那些护府只听他一人的命令,此刻也不管来的人是谁,上前就抓走。
“爹!您不能这么做!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女儿也不活了!”赫连珠流着泪,遮挡在赵鹤唳面前。
“小珠,不要这样,走开。”
赵鹤唳在后面叫她走开,她仿若是听不见似的,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只怒视着面前的赫连王。
“珠儿!”
赫连王恨铁不成钢地怒斥,她却无动于衷。
“大人他能送我回来我已经很感激了,当初嫁给他本就是我一厢情愿,这桩婚约是我们的一场交易,不是情到深处,爹爹您不能怪他,要怪就怪女儿太过痴情。自古以来痴情的女子都没好下场,我尝到苦头了,可我亦是不后悔这么做!若是您执意要那样罚他,女儿才会后悔!”
她哭喊着对他说出这番话,尔后在他不注意的瞬间,抢过他手里的剑,架到自己的脖颈上。
赫连王一下子愣住,整个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你别胡来!”他紧张地看着她。
“您快点放人!”
她冷眼威胁。
“你看看珠儿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了,你抛弃她是你的损失!”赫连王恶狠狠看着赵鹤唳,怒骂他一番后,才缓声道:“放人。”
如此一来,那些护府才敢放人。
见到他没事,赫连珠也才松了一口气,她缓缓放下手里的剑。
“傻孩子!”
赫连王一把将泪流满面的女儿抱到怀里,嘴里说的虽是指责声,可却是十分的暖。
“以后不要做这样的傻事了,爹爹只有你一个女儿,你若是出了事,叫我怎么办?!”
方才那一幕将赫连王吓得不轻,此刻他依旧是忍不住叮嘱她。
“我知道了,可您也别再逼我做出那样的事了。”赫连珠也指责他。
看着父女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赵鹤唳站在一旁有些无所适从,他不知道该以何种身份去介入到他们的谈话中,唯有默默站着等他们俩人的情绪都缓和下来。
“对了,大人他好不容易抽空送我回来一趟,咱们怎么好就这么晾着他?”还是赫连珠最先发现了他的难堪,主动开口缓和了气氛。
“这是他该做的。”
赫连王的语气还是不太好。
“爹。”
赫连珠撒娇着叫了他一声后,他的面色才稍稍缓和起来。
“好了,看在你的面子上,爹爹不会再为难他的。”他看自己的女儿一眼,收起自己眼中的不快。
“这件事是我有错在先,我在这给王爷赔个不是。”
尽管如此,赵鹤唳还是要先跟他认错。
“行了,你在休书中将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这也算是对珠儿最好的解脱了,还算你有点良心。”
赫连王的语气亦是变好了许多,被赫连珠扶着一块进了正厅。
“这次你送珠儿回来,能见她完完整整交到我的手里,你的职责也算是行完了,我便不留你了。至于珠儿要不要留,看她的意愿。”
他也没有再为难赵鹤唳,将话说完便给他们留出空间来。
“大人要不要住两日再回去?”赫连珠开口问他。
“不必了,送你回来已经都叨扰的了,便不久留了。”留下来始终是不合适,赵鹤唳没有答应她。
“也好,那一会儿用过膳后,我送你出门。”
他好不容易来一趟,她心想还是要给他吃上一口热饭再回去。
“多谢。”这下他不再拒绝,以后能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他也想将这份情谊记在心底里。
这一顿午膳吃得很不是滋味,有好几次赫连珠的泪水都快要从眼眶里流出来了,她一想到日后见不到赵鹤唳,心里就酸溜溜的。可他们俩人的关系都走到如今这一步了,她只好硬生生将泪水给咽回肚子里。
“路上小心。”
送出来到他的马车旁,她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回去吧,日后要开心一点。”他回过头,温声嘱咐她。
“我会的。”
她点点头,不知是不是头顶上照射下来的太阳光太过刺眼了,她的眼睛眯了眯,不再看向他。
马车渐行渐远,将他们俩人之间的距离也拉开得越来越远。
“小姐,回去吧,别看了。”见马车都看不见了,赫连珠还在府门口杵着,连清开口提醒她一声。
“嗯。”
她用力应出声,泪水也在同一时刻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您到底还是记挂着大人的。”
连清叹声气,就算是她不提,她也会想念,与她提不提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哪是能说忘就忘了的,总归是要记挂上一阵子的。”她倒是也释然,没有对她藏着这些话。
“再喜欢也不是你的了。”
赫连王走出来,将人往府里拽。
“这么大冷的天在这吹风,生病了我还得照顾你,我得多累啊。”他刀子嘴豆腐心的将人往里拉扯。
连清跟在身后,心里很是宽慰。至少她还有心疼自己的父亲,这份爱比任何的爱都沉重。
从进到赫连王府赵鹤唳被赫连王用剑斩下那缕发丝开始,迟衍的心就一直提着,如今终于能平安回上京去,他才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想到方才在府中见到的那一幕,他还是开口道:“方才在府里,珠儿小姐将您被王爷斩下的那缕发丝拾了起来,想必是想留个念想。”
“只盼她不要执着太久的好。”他缓声道。
“那您为何又执着那么久?”
迟衍不明白,他说别人的时候轻松得很,到了自己这儿便比谁都要执着得多。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见他嘴欠得很,赵鹤唳不愿意再搭理他。
“好吧。”
迟衍垂下头,不再敢招惹他。
“直接去乌丹国。”
想着离正月除夕夜也不久了,他便想直接过去参加宁为粼和陈紫菱的成亲礼,他也好去散散心。对于赫连珠的愧疚,他这段日子一直没睡好。
“好。”
迟衍应声下来。
从天烬国到乌丹国,一路上都飘着雪花,赵鹤唳看了一路的雪景,还让迟衍将马车行驶得慢些,让他好好游览一下沿途的风光。
“若是馥儿也在便好了,看到这些雪景她定然也很开心。”看到这些美景时,他想到的便是赵池馥,无论是开心也是,伤心也罢,他第一个想到的人都是她。
“您忘了,四小姐的身子刚好,还不能受寒呢。”每每这个时候,迟衍便煞风景地提醒他一句。
“这个我自然知道,不用你提醒。”
赵鹤唳制止他,生怕他坏了自己的兴致。
迟衍摸不着头脑地嘟囔一句,“本来就是,若是吹了寒风这病再复发想治好可就难了,真不知道大人骂个什么。”
赵鹤唳直接就朝他翻了个白眼。
宁为粼和陈紫菱的婚礼布置得很是隆重,整座皇城都是哄哄的一片,百姓们也都纷纷喜气洋洋地谈论着此事。
乌丹国与燕国的习俗不同,君主娶妻百姓们也能参与进来,还能到宫门外讨杯喜酒喝。君王们也不会介意,觉得这是给他们送喜气来的,于是便都会吩咐宫人在这一日留意来到宫门外讨喜酒喝的人,还要给他们塞上一两个铜板。
他们讨这杯喜酒从成亲礼的前几日便开始了。赵鹤唳的马车停到宫门外时,恰好看到这一幕,他没见过自然觉得稀奇不已,站在宫门看了一会儿,才在宫人的引路下入了皇宫。
“大人与令夫人的事朕都听说了,令夫人可还好?”
宁为粼开口问他。
“您怎么不问问我好不好?”赵鹤唳撇撇嘴,有些不愿回他的话。
“这桩婚约有过错的人是您,我自然心疼令夫人,您看起来潇洒快活得很,听说方才还在宫门外逗留了好一会儿。”
宁为粼挖苦他。
“得,这点糗事都被你知道了。”赵鹤唳无奈地笑笑,尔后才继续道:“我刚将小珠送回赫连王府不久,想必她现在的心情应该好了一些。”
“能亲自将人送回去,还算你有良心。”
宁为粼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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