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德狐帝抬头望向天宫外的这一片天,绯红彩霞,祥云漫天,天颐大殿的上空中,大多时候都是这样的。
只有那一日例外,那一日,狂风卷云,乌黑压境,雷鸣阵阵声似要将整个天宫吞噬进去。
那是文渊帝君仙逝的那一天。
文渊帝君屏退左右,只留下他一个人在床头,形如枯槁的手拉着他,对他说道,“如今南起还年幼,无法堪当重任,可惜我已无力陪伴他长大,只能暂时将天族事物交由太挽去打理。”
贤德狐帝附和道,“太挽是个有抱负有能力的好女子,她定不会负你所托。”
可文渊帝君闻言却摇了摇头,眼中露出浮现一抹痛色,“我太了解她了,我相信将天族交给她,她定会用性命去守护,绝不会叫天族落没,可是,几千年后,待南起长大之时,只怕她早已失初心,不肯再将天族大权交还给南起,届时,母子反目,我天族内乱,才是我真正担心的事啊!”
贤德狐帝诧异,“怎会如此?”
“太挽是我的帝后,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我深知她骨子里的执拗和野心,南起如今虽还只是个稚儿,可从几件小事上也能看得出来,他并非甘于人下之人,待他长大,定是要生出霸权之心。”
贤德狐帝微微皱起眉头,“那你有何打算?”
文渊帝君,“南起终究是我与太挽的亲生骨肉,若真的到了母子反目的那一日,贤德,你定要助我儿一臂之力。”
贤德狐帝稍有不解,“那太挽她……”
文渊帝君长叹一口气,“日后我不在了,南起只能靠太挽一个人抚养长大,对南起来说,太挽将会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即使有朝一日,他将天族大权从他母亲手中抢夺下来,定也会善待太挽。但反之,太挽她只怕是要囚禁南起一辈子,会毁了这个孩子。”
贤德狐帝对太挽夫人的了解,仅限于曾经她与文渊帝君并肩作战时的场景,对南起那个刚出生没有多久的稚儿更是不甚知道,且这又是天族的家室,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眼有痛色的望着以无回天之力的文渊帝君。
文渊继续道,“希望我所担心的事,永远不会发生,但若是真的被我预料中,贤德,你切要记住我说的话。”
“好。”
文渊帝君飞逝之前,对他说得最后那些话,一直都记在贤德狐帝的心中,所以在一千多年前,当他得知蓝遥之竟真的与太挽夫人反目,以雷霆手段将天族政权收复回自己手中之时,他并无太过意外。
一切,正如文渊当年的预料。
今日,这个孩子能有如此见识与胆识,竟敢给魔族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着实令他吃惊不已,贤德狐帝不由暗想,如果换做是文渊帝君的话,他是否也会这么做?
贤德狐帝突然笑了,想必,会吧。
炎炎酷暑,九天中最清凉之地要属玄冰洞。
九天十三界中,无不都变着花样的找借口要去玄冰洞呆上一段时日。以往,这也是卫霜宁与箪霓公子交情最好的时候,只是这其中真情几分、避暑之意又几分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卫霜宁又来了,只是,却再也没有那个一边嫌弃她又一边跟她打听白小燕的箪霓公子了。
因着想起箪霓公子和白小燕,卫霜宁没有再去玄冰洞,不过,她倒是让自己的堂兄弟们将卫琰宁也一并带去了。
说起这个,卫霜宁倒是十分佩服卫琰宁,才来凤界短短半年的时间,他竟已与凤界一向最为清高的卫许诗交上了朋友,且到了称兄道弟的程度。卫许诗算得上是卫霜宁的堂兄,可自幼便与卫霜宁很不对付,性子也正好与卫霜宁相反,活了五六千岁,别说大祸,就连小祸都不曾闯过一次,大概,这也是为何他与卫霜宁注定交不成朋友的原因。
因而,当卫许诗踏上七霞殿的大门时,卫霜宁很是诧异,最后得知他并不是来找自己的,而是来找卫琰宁的,卫霜宁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不是来找她茬的。
将卫琰宁交给卫许诗,卫霜宁可是一百二十个放心。
玄冰洞。
卫琰宁跟随卫许诗拜见了玄冰洞的二公子,二公子能与卫许诗做朋友,正是因性格兴趣相投,因而,二人见面之后,便是一番谈书论画,说道尽兴处,还要扑上笔墨肆意挥洒一番。
卫琰宁撑着脑袋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着实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耳边鼾声传来,卫许诗与二公子对视一眼,却突然相视一笑。
“你的这位朋友倒是率真,竟就睡了,不过说来也奇怪,以往从不见你带朋友来。”二公子望着卫琰宁道。
卫许诗叹了一声道,“他是卫霜宁在人界的弟弟。”
“霜宁公主……的弟弟?”在一听见卫霜宁三个字的时候,二公子就已经露出震惊不已的表情,他诧异的看着卫许诗,“你怎么跟她的弟弟扯上关系了?”
二公子的语气中,显然带着几分嫌弃,嫌弃的人是谁,自然不用多说。
至于二公子为何如此嫌弃卫霜宁,那就要追溯到两千多年以前了,其实,说来也见到,不过就是卫霜宁年少不懂事,拿了二公子珍藏的画点了天灯罢了。二公子当时两眼一抹黑,硬生生的被卫霜宁给气晕了。卫许诗那是从那时起,不再带着卫霜宁出门了。
即使,时隔久远,只要一提起卫霜宁,二公子依旧是心甘肉都疼。
卫许诗望着卫琰宁叹了一口气道,“琰宁也是可怜的,在人界时,没少被卫霜宁欺负,我现在多带他出来走走,也好让他少受一些欺负。”
在卫许诗的眼中,所有在卫霜宁身边的人,都是受欺负的,尤其是这个与卫霜宁一同长大的人,自然难逃卫霜宁的魔爪。他也是有好几次,都亲眼看见卫霜宁对卫琰宁拳脚相加,那暴力程度,着实令他不忿,想卫琰宁只身从人界来到凤界投靠卫霜宁,却被卫霜宁如此相待,便令卫许诗心中生出几分保护欲来。
二公子轻轻拍了拍卫许诗的肩膀,“我明白你。”
“这里可能有些凉,给他盖上个薄被子吧。”二公子不愧是卫许诗最好的朋友,不过几句话之间,已经对卫琰宁充满了同情,关爱有加。
二公子亲手替卫琰宁盖了一件被子,二人望着熟睡的卫琰宁,露出了慈父慈母般的笑容。
“对了,我这儿新得了一件宝物,你快来看看。”二公子突然想起什么,说着,就往一旁巨大的书架中走去,不多时从里面拿出一个青色锦盒来。
“是什么?”卫许诗问。
“上古大文豪白甫用过的砚台。”二公子说着,像是献宝一样,从青色锦盒之中,将一块明显年头久远的墨色砚台拿了出来。
白甫虽已过世几万年,却一直都是九天中众多喜好书画的文人的偶像,自然,也是二公子与卫许诗最为崇拜的人。
因而,本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砚台,可在贴上了“白甫用过的”这样的一个标签,在卫许诗与二公子的眼中,意义可就大不一样了。
“真的吗?快给我看看!”卫许诗拿在手中,怎么看怎么喜欢,那爱不释手的样子,虽令二公子心中很是得意,却也生出了几分警惕。
卫许诗还没看上多久,二公子就急着出手拿了回来,又怕显得自己太小气,便将砚台放在了桌子上,说道,“要不要装上墨来试一试?”
卫许诗摇头,“不可,白甫大神的东西,我等怎配使用?”
二公子想想也是,便放弃了这个打算。见卫许诗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砚台上久久不曾离去,二公子生怕卫许诗开口跟他要,突然就有些后悔将砚台拿出来了,他灵机一动,又寻了个借口,拉着卫许诗出门去了。
这一觉,卫琰宁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揉着眼睛醒来后,屋子里已经没有了卫许诗和二公子的身影。他摸了摸肚子,感觉有点饿,可这里是玄冰洞,他有不能随意乱走,怕给卫许诗惹麻烦。
突然,眸光一转,看见了桌上放着的糕点和核桃。
糕点仅有几块,卫琰宁吃过之后还觉得意犹未尽,便决定砸几个核桃吃。
拿什么砸呢?
卫琰宁的目光一扫,最终落在了桌子上的那块漆黑砚台上。
“嘭!”
一砚台下去,核桃没碎,砚台碎了。
卫琰宁怔了一瞬,随即毫不在意的将手中剩下的半块砚台往桌上一丢,嫌弃道,“屁用没有。”
便转身出门去,想要找块砖头石头之类的东西。
正遇见从门外说说笑笑回来的二公子与卫许诗二人。
“琰宁小兄弟,你醒了。”二公子热情的打着招呼。
卫许诗的目光,却穿过卫琰宁,突然看向了桌上的那块被他和二公子视为至宝的砚台,当即惊呼一声,“啊!”
“怎么了?”二公子问。
卫许诗却已经快步冲了过去,由于太着急,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他伸手指着屋子里碎成两瓣的砚台,几乎快要落泪,“白甫的砚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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