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心有灵犀
勤政殿
“如今，这北国的军队，已经占领了冷国边境的两座城池。”尘无依指着桌子上的一幅图，凝声说道，“若是我们再不有所行动，让他们肆意妄为。只怕他们再继续前进，就会伤及百姓了。”
冷黍离看着图，略微皱眉，“这次挑起的战事，可有何缘由？”
“缘由很是奇怪，说是我们边境的将士们，无缘无故的就开始挑衅北国的将士。还称北国如果没有了北辰玦，早就已经被冷国践踏在铁骑之下。这倒也不足以挑起战事。可每天都如此，甚至最后还烧掉了北国的粮食，打残了他们的将士。最后，北辰珩忍无可忍，直接增加军队来镇压。可又不知为何，这冷国的军队阳奉阴违，直接攻上了我们边境的城池，我们没有及时的做好防备，惨败。”
“依黍离之见，这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一场阴谋。”
“黍离，现在怕是没有空闲来分析，这件事是否是计划好的。”尘无依心里惦记着，难免着急，“朝臣们一致认为，冷国该派兵，你的决定呢？”
“自然是要派兵，这欺负到家门口了，没有做事不管的道理。”冷黍离走到案桌旁，拿起几张信纸，将毛笔沾了墨汁，开始写道，“冷国也并非鱼肉，不可能任人宰割。更何况太平盛世已久，也是该借着这次机会，让那些因训练而生锈的将士们锻炼锻炼筋骨了，也让我看看他们的实力如何。”
“那这带兵的人选，你可有定数了。”尘无依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兵部的饮觞邀月玉临风，早些年就随着先帝南征北战，阅历经验堪称一般，由他带兵，再好不过。”黍离放下了毛笔，将信纸分别装在了几个信封之中，“再让怜亭和如梦一同前往，与之配合。随行的太医，就选潋卓和凡羽漪，这两个人的父亲都曾是军医，而他们在年幼之时，也经过相关的训练。”
“你还漏掉了一个人，雨落桐花李沐清。”
冷黍离手上的动作一顿，不自觉的想起了那日在大殿之上，那个芝兰玉树的身影。
“他，表兄请容黍离再做考虑。”
“无需考虑，大局为重。上回的祭祀晚宴，就因为没有让李沐清同行，所以源无式险些没了命。”轻舟泊寒劝道，“打仗之事非同小可，能多救一人便是一人。”
“表兄这样说，那黍离就只好割爱了。”冷黍离笑了一下，将手里的信封递给了他，“这些密诏，就劳烦表兄帮我送到，刚刚商议好的人选手中。至于李沐清，顺路告知一声便可。”
“明日直接在大殿之上，当众宣布便可，何须这般麻烦。”
“此事事关重要，还是谨慎为好。越少的人知道，对我们越是有利。”
尘无依顿时明白过来，将信封塞入了衣袖之中，“你说的对，那我就先走了。”
落雨轩
坐在铜镜前，卸下头上沉重华贵的装饰，换上了寻常不起眼的荆钗，身上的宫装也换成了简单的布裙。
冷别韵低下头，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遗漏之后，才站起身来。
“梨娘，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不过韵儿，你真的不要我同行吗？”梨娘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一个人就好，不然要是让你看到了我梨花带雨的样子，太难看了。”冷别韵故作轻松的说道，“更可况，还有那么多人跟着我出宫，梨娘就不要担心了，在家等我便是。”
“拗不过你，那你自己当心，早些回来。”
“好，一定。”
走出宫门的时候，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
冷别韵在他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一路行往了江心寺。
冷别韵挑起车帘，看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过路人，心里面也不知道是何种滋味，干脆放下来，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长公主，江心寺到了。”
过了一段时间，只听见马车外的人喊道。
“好。”冷别韵这才睁开了眼睛，从马车里面钻了出来，走下来。
抬头看着自己曾经呆过十六年的地方，芍药无格只觉得有种抑制不住的想哭的冲动。
“我又来了。”
平复好情绪之后，冷别韵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往山上走去。
与此同时，另外一辆马车也停了下来，走出了两个人。
“爹爹，我只是去医治人的，又不是去打仗，用不着这样大费周章吧。”
玉暮杏搀着李默澜，并没有觉得无奈，而是在心底里泛起了丝丝的酸楚。、
“不管怎样，那也是战场，爹爹不放心啊。”李默澜拍了拍她的手，“来这里，就当找个精神寄托。你母亲也在这里，她看到你，同样会保佑你的。”
佛堂内
一声又一声的木鱼声，伴随着低吟的诵经声，回荡在整个大殿之中。
一柱柱的香火，蜿蜒出袅袅的青烟，象征着前来这里虔诚跪拜的人们，对佛祖的心灵寄托。
踏入这里，烦躁的心顿时就能沉寂下来，除了平静别无其他。
捻起一炷香，冷别韵跪在蒲团之上，恭敬的三叩首，婢女接过插入香炉后，她才双手合十，闭上眼眸在心里默念着。
“佛祖在上，一来保佑冷国平安顺利，百姓免遭战争的涂炭，愿这三国的纷争能够早日结束。二来……我那可怜的杏儿，最近总是在梦中能够看到她，听到她笑着对我喊着娘亲。不管她现在身在何处，只希望佛祖能保佑她和乐安康。”
不知不觉间，眼眶中一片湿润，冷别韵睁开了眼睛，在婢女的搀扶之下，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恰巧，李默澜和玉暮杏两个人也进来上香。
玉暮杏先看到了芍药无格，不免诧异。
是她，是那天坐着马车，差点撞到自己的那位夫人。
“李太医好巧，会在这里遇到你。”冷别韵笑着，先打了声招呼，“又来拜祭你的亡妻吗？”
“长……夫人，确实好巧。”李默澜颔首，回答道，“夫人来这江心寺，可是因为最近的战事？”
“算是吧。像我们这种妇人，除了向佛祖祷告，尽一些心力以外，也没有其他能帮上忙的地方了。只希望这次的风浪能够快些度过，还百姓一片安宁。”
“夫人能有此感念，已属难得。”出于医者的身份，风止潭静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老夫从夫人的气色看来，是夜里少眠的才会出现的症状。可以到太医院取一些酸枣仁粉，有助于睡眠。”
“李太医果然到哪里，都改不了太医的习惯。”冷别韵调侃了一句，“多谢。我已上完香，就先告辞了。”
“夫人好走。”
“爹爹，刚才那位夫人，从气质上看起来，就不是一般的人。”玉暮杏问道，“而且，爹爹好像还跟她很熟的样子。”
“她的身份自然不一般，她是冷国的长公主芍药无格冷别韵。”李默澜慢慢的解释道，“当年，长公主在此静修，因缘巧合之下，就认识了。一般人看到她，只会羡慕她那光鲜亮丽的表面，可谁会想过，会在佛寺之中选择与青灯相伴的，隐藏的故事，必定非比寻常。”
“这么说来，这位长公主也是一位可怜的女子。”
“可以这样说吧。”
“爹爹。”秋风画扇迟疑了一下，还是打算告诉他，“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长公主给了我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
玉暮杏提起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莫要多想了，先去上香吧。”
李默澜看着她的动作，只觉得自己的心颤了颤，但还是保持冷静，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心有灵犀，走出佛堂准备下山的冷别韵，也回头看了一眼，抚上了自己的心跳位置。
“好奇怪。”
“长公主，你怎么了？”一旁的婢女吓了一跳，赶紧上前问道，“是不是那里不舒服了？”
“无碍，我们回宫吧。”
回到落雨轩之后，冷别韵一个人坐在靠椅上，抚着自己的心口。
那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并没有消失，此时的冷别韵便忍不住的开始猜想一种可能。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梨娘端着一杯煮好的牛乳茶，走到内室，放到了别韵的手边，坐了下来。
“梨娘，你说有没有可能，杏儿她还活着？”
“什么？”梨娘听闻，心情顿时激动了起来，失手打翻了一盏茶水。
“不知道为什么，从江心寺回来之后，那种牵绊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好像她一直在我的身边，只是我们两个并不相识。”芍药无格看着她，苦笑了一下，“而且近日，我在睡梦之中，也总能看到她，虽然她的容貌我看的并不真切。”
“那年发生的事情，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了你。至于杏儿是不是还活着，梨娘真的不敢断言。”梨娘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我也曾经幻想过，杏儿是不是还活着，如果还活着，那现在一定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可是渐渐的，我就不敢想了，因为就怕到后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是啊，如果杏儿还活着，现在一定出落的十分标致。”冷别韵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终究是我，有愧于她。”
“姐姐好端端的，怎么落泪了？”冷黍离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见过陛下。”梨娘站起来行礼，退到了一旁。
“你怎么来了？”
冷别韵赶紧擦干了眼泪，责怪道，“这外面守着的人，真是越发的懒了，都不知道喊一声。”
“离儿并不是外人，何须通报。”冷黍离坐下来之后，将手里面的白瓷罐子放在了桌子上，“听闻姐姐最近睡的不好，离儿特地到太医院问过之后，要来了一些酸枣仁粉。”
“真巧，李太医刚给我开了这个方子，你就把药给我送来了。”冷别韵让梨娘收起来之后，又问道，“你朝堂上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出兵的人选，离儿已经考虑好了。这次来，也是想询问一下姐姐的看法。”
冷黍离细细的说着，冷别韵则是静静的听着。
“离儿考虑的很是周全，但是让饮觞邀月作为主帅，只怕有所不妥。”
“为何？”
“他曾与先王征战沙场，确实不假。但是据我所知，此人性子高傲，刚愎自用。若是在需要抉择的时刻，只怕他不会选择采纳他人的想法，只会一意孤行。”
“这……姐姐怎会如此了解他？”繁锦辞梦觉得冷别韵和玉临风之间，好像没那么简单。
“怎么知道的不重要，只是希望针对此事，你再多加的考虑一下。”
“多谢姐姐，黍离会重新思量此事。”
玉府，书房内
玉临风接到冷黍离所写的密信之后，只觉得陷入了两难之地。
这次的战事，他不用想就知道是慕渊城的计划，可偏偏又是自己带兵打仗。
不管胜与败，都注定会得罪一方。
“诶，真是为难。”玉临风不停的踱着步，双手互相搓着，“这慕国主也是，什么都没有跟我说，就先动了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偏偏要选择从北国那里下手。”
“老爷，夫人来了。”
紧闭的门外，只听见小厮叩门，禀告的声音。
“让她进来吧。”玉临风走回书桌前坐好，铺开一张宣纸，随意的写着，顺便等着求凰进来。
“风，我今日特地到厨房熬了鸡汤，给你送过来，补一补。”求凰浅笑着，从采薇的手里面拿过食盒，走到玉临风的身边，打开来将鸡汤端了出来，“趁现在还热着，快些喝了吧。”
“坐。”玉临风拿起来，用勺子舀了一口，“正好有件事情，想听听看夫人的高见。”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有什么高见。”求凰坐在了椅子上，“却很乐意一听。”
“如果有一个人，本就有效忠的人了，阴差阳错之下，又与他人有了合作的关系。当有一天，他所效忠的对象和合作的伙伴，在利益上起了冲突，而且都向他求救，你说那个人该如何选择？”
“舍。”
“如何舍？”
求凰虽然不知道玉临风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分析道，“他应该选择帮助，自己效忠的对象。两个人之所以能够合作，基于的起点就是利益。保不准这次的求救，实则就是想要牺牲对方，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为求利益，牺牲他人。”
以慕渊城的为人，会做出这种事情，是最正常不过了。
“哈哈哈。”
饮觞邀月站起身，走到求凰的身边，伸出手搂着她的肩膀，“夫人真不愧的丞相府的千金，一针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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