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箭在弦上

　　北辰玦对他出乎意料的反应，先是一愣，随后便伸出右手的食指，在桌子上慢慢的画着。

　　一边画图，一边说着自己的破解之法，寥寥的几句，就让北国将领顿然醒悟。

　　“原来，那么简单就能破解。”北国将领遗憾的拍了一下桌子，“如果能早些知道，今天就不至于惨败了。”

　　“将军的战场作风在于速战速决，准确来讲就是要求将士们在出手时快狠准。虽然这样能够达到想要的效果，但如果遇到那些喜欢玩谋略的对手，将军这般确实很吃亏。但是，只要转变了方法，定能出其不意。”

　　“哈哈，如今臣算是懂了，为什么世人总是夸赞澈王爷的聪慧。光是这简单的几句话，几条图线，澈王爷就能把棘手的问题解决，臣也着实佩服。”

　　“将军过奖了，莫要这样说。”北辰玦连连摆手，谦虚道，“将军好生的休息，玦这就告辞了。”

　　“澈王爷，请留步。”

　　北国将领站了起来，拦住了他，对那封密信上的事情，有了打算。

　　“嗯？”

　　“澈王爷，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将军请说，只要是在玦的能力范围之内，一定做到。”

　　“澈王爷，不知接下来的战事，你可愿意亲自带兵上阵？”

　　“这……战场上的事情，还是由将军做主吧。”北辰玦没想到他会这样说，顿时就犹疑了，“玦只是作为陪衬，不能反客为主。不然若是被有心人编排，传到皇兄那里，恐怕你我都不好交代。”

　　北国将领看他高风亮节的气节，獡不佩服那是假的，可他同样也不想得罪北辰珩。

　　毕竟如今的北国，还不是北辰玦在当家，而是北辰珩。

　　权衡之下，北国将领心一横，又劝说道，“王爷，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这次的败仗，更加需要有人出面稳定军心。破解之法既然是澈王爷想出来的，那王爷亲自示范，才能发挥最大功效。”

　　“此事重大，玦需要再三思量，恐怕不能一时给出答案。”

　　“臣知道，事出突然，澈王爷一时接受不了，也属正常。但无论如何，臣还是希望澈王爷能够为大局考虑。”

　　“玦知道，告辞。”

　　等北辰玦回到自己的大帐时，尹凄寒已经煮好茶水等着他了。

　　“你料准了，我会在这个时刻回来？”隐锋致道放下帘子，走了进来，端正的坐好。

　　“非也，凄寒本以为，王爷在我还在煮茶的时候，就已经回来了。”尹凄寒拎起茶壶，给北辰玦倒了一杯，“王爷回来的晚了。”

　　“回来的晚，也自然是有缘由。”北辰玦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此事，正要与你商讨。”

　　随后，北辰玦就将与北国将领谈话的内容，一五一十的告知于他。

　　“听王爷叙述的内容，这北国将领的举动，倒是让我觉得诧异。”尹凄寒总觉得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干脆不想了，“那王爷可想好了应对之策？”

　　“北辰玦相信，凄寒心中所想的，便是我心中所想。”北辰玦放下茶杯，看着他，“我们两个人的应对之策，应为相同。”

　　“如果是站在大局的角度考虑，王爷应该接受，并且抓住这次证明实力的机会。可如今，王爷已经被陛下视为了眼中钉，而那些风言流语对王爷也是十分的不利。在这种战乱的特殊情况下，王爷也的确应该收敛锋芒，将与陛下之间的嫌隙转化为最小，避免出现内斗的局面。”

　　“还有一点，北辰玦只是奉命来此援助，实不应该多插手战场之上的事情。因为无论最后的结果是输是赢，皇兄的心中都会不快。”

　　“其实，王爷只要跟随自己，心中所向的那个答案，便足够了。”烟波钓者浅笑着，拿起了茶杯，“无论王爷最后的选择是什么，凄寒都会选择支持的。”

　　“跟了我那么多年，到从没见你有反对我的时候。”

　　“为何反对？王爷并没有做过错的决定。”尹凄寒看他眼圈下面发黑，多问了一句，“凄寒失礼多问，不知王爷最近睡的可好。”

　　北辰玦摇了摇头，面色暗淡，“不瞒你说，自从从北国出发到这里之后，玦每日晚上难以入眠。真要算起来，合眼的时间也不足一个时辰。”

　　“这般严重？那可有请过太医？”

　　“无用，太医也看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症状，只是嘱咐心中莫要牵挂太多的事，便会好些。”北辰玦捏了捏眉心，“但奇怪的是，玦并没有多想什么事情，仅仅只是单纯的睡不着。”

　　“以前都没有见王爷，有过失眠的情况。”尹凄寒不禁觉得有些内疚，“可惜，凄寒并不精通医术，不然还能知晓这是为何。”

　　“凄寒何须愧疚？这本就是与你无关之事。夜深了，我先离开了。”

　　走出大帐之后，北辰玦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黑色的天空，有件事情很想去想，但是又不敢去想。

　　那日，皇兄来找自己喝酒叙旧之后，自己就开始有了这种情况，

　　会不会是……

　　“许是，这里的环境我还没有完全适应。不可能会是……不可能的。”

　　北辰玦极力的在心中克制这个念头，回了自己的大帐之中。

　　次日，本着速战速决的打算，玉临风亲自带兵上阵，向北国宣战。

　　可北国军营这边，却是出现了一些小意外。

　　“诸位，北辰玦在此敬各位一杯，预祝你们凯旋而归。”

　　于情于理，北辰玦都决定送他们一程，鼓舞士气，因此特地在将士们出发之际，以酒相敬。

　　众将士将酒一饮而尽，“谢王爷。”

　　一碗酒喝尽，还是没有见到北国将领的身影，北辰玦不禁有些担忧，便让尹凄寒去看看出了何事。

　　“王爷，将军他……”

　　过了片刻，尹凄寒一脸愁容的走了过来，附在北辰玦的耳边，轻轻的说着什么。

　　“什么，怎么会这样？”隐锋致道看了眼整装待发的将士们，低语问道，“情况可否属实？”

　　“千真万确，而且太医也看过了。”尹凄寒点了点头，心里面也是同样的着急，“王爷，现在只能开你自己裁决了。”

　　真没有想到，北国将领的伤势竟然会严重至此，昨晚下半夜开始就一直高烧不退，到今日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先别提带兵打仗了，能不能从床上起来都成问题。

　　怎么办？

　　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凄寒，劳烦你帮我签一匹马来。”

　　再三思量，北辰玦还是决定带兵出征，与其让将士们的士气再一次的受挫，倒不如自己豁出去了。

　　尹凄寒同样跟随。“王爷，我与你同去。”

　　最终，北辰玦尹凄寒二人，带着军队感到了玉临风宣战的战场上。

　　军营内，一处大帐的帘子被挑了起来，站在帘子后面的，正是身体抱恙的北国将领。

　　“将军，这是解毒的药丸，还望尽快服下。”

　　军医无奈地叹息，也不好多问，只是从袖子里面拿出了药瓶，递给了他。

　　情势所迫之下，无奈带兵出征，总会比主动请缨，来引起北辰珩的嫌疑更小。

　　北辰玦，我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样了，是生是死，就看你的造化了。

　　北国将领收回手，放下了帘子，转身回到了大帐之中。

　　而另外一边的战场之上，两军对峙，激烈的战事局面一触即发。

　　北辰玦没有穿着戎装，此时此刻站在众将士的面前，显得格外惹眼。

　　“嗯？这次带兵的人，怎么和探子传来的消息不吻合？”玉临风看着北辰玦，在心里忍不住的疑惑道，“看这年龄，怎么算都不可能是北国的将领。”

　　北辰玦此刻也在看着玉临风，“原来他就是想出这样防御战略的人，如果可以真想好好的切磋讨教一番。只可惜立场上的对立，注定这是要成为遗憾了。”

　　“摆阵。”

　　玉临风不再多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下达了命令。

　　昨日，让北国将领受挫的阵形，就这样呈现在了北辰玦的面前。

　　隐锋致道也伸出手，做了一个手势，身后的骑兵便策马而出，不停的骑马飞奔，围成一个圆形，将冷国的将士团团围在中间。

　　“呵，看来还是有几分的实力，知道不能硬碰硬。”饮觞邀月一勾嘴角，虽然欣赏，但依旧不屑，“但是，这样的做法，最终的结局，就只有失败。”

　　玉临风一挥手，下达了第二条指令。

　　只见这个正方形的方阵，向外移动着，时不时的从盾牌的空隙处会伸出几只长矛来攻击。

　　不多时，北国的将士里面，就有人从马上摔了下来。

　　可是，北国的骑兵并没有撤退，而是随着少一个人，便缩小圆圈的范围。

　　“是时候了。”北辰玦眉目一凛，高声喊道，“放箭。”

　　只见战场两边的山上，出现了拿着顶端燃烧着火焰的弓箭，拉成了满弦的状态。

　　随着北辰玦的一声令下，以及他所指示的方向，一只只的弓箭就扑向了冷国的将士。

　　霎时，那些躲在盾牌之下的人，都被炙热的火焰蹭到，四处逃窜，防御也因此而溃散。

　　可又哪会那么容易的，就让他们逃脱？

　　那些围在外面的北国骑兵，此时此刻就变成了拦住他们生路的修罗。

　　一个又一个的冷国将士，惨死在了血泊之中，火焰的热，鲜血的红，一时之间让人想要逃避这样的场面。

　　北辰玦对那些丧命于沙场的将士，感到悲痛和抱歉。

　　但这就是战争，不容许人的仁慈存在，因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这是亘古不变的游戏规则。

　　“不准跑，给我攻击。谁敢在这个时候逃跑，一律按照军法处置。”

　　饮觞邀月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败在，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手上，只觉得满腔怒火无法宣泄。

　　再看到那些为了寻找生路，四处乱窜的冷国将士，更是火上浇油。

　　碍于军令，也为了自己的一丝生机，冷国的将士们只能被迫拿起，散落在地上的矛和盾，做垂死前的挣扎。

　　“驾。”

　　只听见从远处传来不断的马蹄声，原来尘无依在得知此刻的战况时，为了减少伤亡让卿如梦和季怜亭带着援兵前来。

　　“走。”

　　卿如梦和季怜亭两个人联手，在北国的包围圈里面打出了一个缺口，前来救援的人也纷纷伸出手拉起自己的同伴，掏出生天。

　　玉临风丝毫没有感激之情，只觉得他们两个人，就是来拆自己的台阶，因此越发的恼火。

　　“谁准你们走的，没有我的命令，都不准走。”

　　卿如梦和季怜亭各看一眼，心念已定。

　　于是，季怜亭继续和北国将士纠缠着，而卿如梦则是调转了方向，朝着玉临风的方向而去，伸出手砍在了他的脖子上，将他带回了营中。

　　没过多久，季怜亭也撤军回营了。

　　这场仗，无非是北国打赢了。

　　而在将士们欢呼雀跃，迎接胜利的时候，北辰却却是沉默的下了马，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那些为了战事而牺牲的将士们身旁。

　　尹凄寒知道他心中所想，也不多说话，而是静静的站在他的身旁，陪着他。

　　站了许久，隐锋致道才缓过神来，看着尹凄寒，说道，“我们走吧。”

　　翻身上马，带队回营，心情却是越发的沉重。

　　如果，战争的胜利是要建立在，牺牲他人生命的基础上，那他北辰玦宁愿不上战场。

　　眼不见为净，或许，此刻就不会这般的难过了。

　　北国，军营内

　　在得知北辰玦胜利归来的那一刻，北国将领就起身在帐外等候了。

　　“恭喜王爷凯旋而归。”

　　“你能起身，看来病是好了些。”北辰玦翻身下马，面无喜色，对尹凄寒吩咐道，“将士们今日都辛苦了，先将他们安顿吧。”

　　“是，王爷。”

　　“看王爷心情沉重，不知所为何事？”北国将领看出了端倪，便试探道。

　　“没事。只是头一回看到战场上的残酷，难以接受罢了。”

　　“原来如此。其实王爷无需为此忧伤。为国效命而牺牲自我，是每一个将士的天职，而在沙场之上马革裹尸，也是他们早有的觉悟。”

　　“将军虽如此宽慰，可玦还是难以放下。”北辰玦略微颔首，“北辰玦有些累了，先回住处了，将军失礼了。”

　　“澈王爷好生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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