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彩云未归
季怜亭说完之后，众人都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怜亭，这么说来的话，你那段时间天天往藏书楼跑，就是因为觉得这个小沐清不对劲是吗？”
卿如梦消化了许久，才算是勉强的接受了这个消息。
“也就是说，你早在那个时候，就察觉到了？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季怜亭真的很想给卿如梦一个白眼，但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那个时候，我还不确定，所以就不想打草惊蛇。更何况就算我解释了，你们也只会认为，我心仪李沐清，这只是找的借口而已。”
“那你，发现了她和杏儿有何不同？”玉良辰看着季怜亭，“我们这么多与她亲近的人，都没有察觉到异样，你是如何得知的？”
“三点原因。其一，沐清就算是称呼没有多少接触过的人，也不会直接喊大人或公子，而是会喊那人的字。其二，沐清的左脚脚踝受过伤，走路的时候都会微跛，可是据我观察这个人走路一切正常。其三，在去年冷国北国交战的时候，沐清曾经说过一句话‘越是明显鲜丽引人注目的东西，那它的危险性就越大’，这个人身上衣裳的纹样，都是大朵大朵瑰丽色彩的花样，就算是故意仿照着小沐清的风格，用暗线绣出来的。可是，沐清何时穿过这样的衣裳？有了上面三点理由，怜亭可以很肯定的判定，这个人绝对不是李沐清。可是，没有想到，终究是晚了一步。”
“这个枕骨媚，果真没有说错。”冷黍离总算是抬起了眼眸，自嘲的笑着，“我们这些自诩是她亲人的人，结果什么都不了解她。连她的改变都没有发现，还没有怜亭说得清道的明。”
“我也曾疑惑过，小沐清怎么突然之间不喊我如梦，叫我卿大人了。”卿如梦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两个人都不是同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相同的做事方法。我还以为，是她故意的在和我闹着玩，就没有太注意了。”
“陛下言重了，当局者迷，旁局者清罢了。”季怜亭与玉暮杏的关系仅仅只是相熟，谨守本分，便道，“陛下对沐清的感情至深，能包容她的一切变化，这是怜亭所望尘莫及的。这次的事情虽不是我们希望发生的，但错不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
“陛下，此人在信中所言，杏姐姐已经……”谢维桑满心的悲痛，但没有在脸上表露，“那我们，是该相信，还是不信？”
“找，哪怕是找到天涯海角，也要把杏儿找回来！”
太后缓了许久，才算是缓回神来，语意坚决。
“你们给我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杏儿既然是皇室的人，那就一定要把她接回家！绝对不可以让她，流落在外面和浮萍一个样！”
“母后……”
冷别韵抱着玉暮杏的衣服，在梨娘的搀扶之下，慢慢的站了起来，眼泪肆流。
“韵儿，我们都先回去，其他的事情交给离儿他们。”
太后站了起来，又不忘交代一句。
“离儿，杏儿不见的事情，李院使迟早会知道，所以你也要做好该怎么和李院使说这件事情的准备。”
“离儿明白。”
等太后她们走了之后，剩下来的五个人，都继续沉默不语，各有所想。
“陛下，良辰愿意调动云府和玉府所有的力量，来找杏儿。”玉良辰先打破了这片僵局，恳求道，“哪怕希望渺茫，我们也得试试不是吗？”
“可是良辰，这枕骨媚心狠手辣，她做的事情，会有留手的余地吗？”卿如梦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是现实就是这个样子，“我们到最后，会不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陛下，怜亭赞成良辰的想法。枕骨媚既然要伪装成别人的样子，那么她就不可能会是直接动的手，一定是要靠第三个人来完成的。只要我们还没有找到任何的证据，就不该下结论不是吗？”
“陛下，不管如何，我们都先找，如何？”谢维桑也恳求道。
“黍离的态度和太后一个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冷黍离虽然不愿意放弃侥幸的心理，但是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我们先派人寻找，如果最后是我们不想看到的事情，之离在这里也想先提前和诸位说一句，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接受可以吗？”
“是，臣遵旨。”
季怜亭，卿如梦，玉良辰，谢维桑四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其实，冷黍离最担心的还是沐之离回到冷国以后，知道这件事情，会不会接受不了。
两种心里的落差，想必对他的打击也是巨大的吧。
沐之离他，真的能承受的了吗？
沐王府，院子里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呢，会不会这是讹传的？”
贞心在府中，也知道了玉暮杏被害的消息，只觉得难以置信。
她不是好好的呆在皇宫里面的吗？怎么突然之间，又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千真万确，而且只怕是凶多吉少了。”沐修篁也是伸出手捏着自己的眉心，头疼不已，“从那人开始假冒杏儿开始，已经过了一月有余了。我们，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怎么会这样？”
贞心失神的跌坐在椅子上，把盈笑吓了一跳，赶紧伸出手拍着贞心的后背。
沐之离去慕国的这段时间，贞心一直在帮着他们两个准备着大婚的东西，盈笑是一直都看在眼里的。
突然之间，有这样的一个落差，谁都是接受不了的。
所以，盈笑此刻，也是十分的难过，为贞心，也为沐之离和玉暮杏。
“要是杏儿又不见了，那小离回来之后，岂不是会奔溃？”
“这个，也同样是我担心的地方。而且，这件事情，我们谁都瞒不住。”
“沐王爷，沐王妃。”
李默澜在绣儿的搀扶下，来这里与他们见面。
“李院使，你……。”
李默澜在知道玉暮杏的事情之后，一下子就像是老了十几岁，因为支撑他的支柱倒塌了。
“沐王爷，我没有什么的。”李默澜颤抖的伸出手，从衣袖里面拿出一本红色的册子，递给了他，“沐王爷，我今日来，是来帮杏儿退婚的。”
这段时间，贞心也知会了李默澜这件事情，而且这张婚书也是她亲自跑了李府一趟，送过去的。
虽然这并不是冷黍离正式的为这两个人写下，可在贞心的心里面，这种公文有与没有都是一个样子。
只要她认定了玉暮杏做她的儿媳妇，能和自己的儿子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那就是最好的了。
“李院使，这万万可是不得，现在结果如何还没有成为定局，怎么能这样子草率的决定呢？”贞心耐心的恳求道，“那万一，杏儿最后被找回来了，你让这两个孩子，以后该怎么面对彼此？不管杏儿是生是死，我都认她是沐府的儿媳妇。”
“沐王妃，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我们心里面都很清楚的事实，就不要再找理由来欺骗自己的心了。”
风止潭静已经是绝望了，失踪了一个月的人，没有可能还活着了。
“沐王爷，杏儿和沐世子这辈子，都爱的太苦，相守的太累。现在，既然杏儿不在了，那么也不要再继续耽误沐世子的姻缘了。将这婚书，收回去吧。”
“李院使，这事，我做不了主，一切都看小离怎么决定。”沐修篁也是站在贞心这一边，说什么也不同意的，“什么事情，都等小离回来了，再说吧。”
“老爷，你真的忍心相信杏儿已经不在了的结果吗？”
绣儿再也忍不住心里面的情绪了，眼泪不停地从眼眶中滚落。
“陛下他们都没有放弃希望，都在找着杏儿，可你为什么偏偏就是要让自己绝望呢？小姐要是真的有事，老爷你只会比任何人更加的难过。所以……所以……”
越是说到后来，绣儿的情绪越是控制不住，到后来就是泣不成声了。
盈笑走过去搂着她的肩膀，拍了拍她，递给了她自己的帕子。
“是啊李院使，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先找可好？”贞心说道。
“她已经不在了！不在了！”
李默澜的情绪也崩溃了，流出了眼泪。
“你们要让我怎么相信，她还活着！如果她还活着，那么懂事的一个闺女，怎么会舍得让众人为她伤神！”
李默澜的这几句话，让众人顿时就陷入了沉默之中，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所以，接受现实吧，不要再继续的欺骗自己了。”
而在沐王府的外面，舟车劳顿的沐之离，总算是回来了。
在慕国的雨天一结束，道路可以正常的行使之后，沐之离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没日没夜的赶路着。
就只是为了，能够早点见到她。
同行的尘无依，已经是没话说他了，干脆也就不说，先自己回府去休息了。
“我终于，回来了。”
沐之离笑着，从马上下来，走进了沐府。
可没有想到的是，给他意料之外的惊喜，就是泪眼婆娑的一群人。
“发生什么事情了？”白兰坠露看着他们。心里面就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小离，杏儿她……”
皇宫，残荷听雨
恍恍惚惚如同梦一般，沐之离硬撑着独自一个人来了这里，伸出手抚摸着她曾经用过的一切。
“小离，杏儿在你去慕国的时候，就被人陷害了，如今下落不明。”
在贞心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沐之离只觉得五雷轰顶，所有的意识都被撕裂成了碎片，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完全就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表情，或者说是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那时的他，身体的本能反应，就是来‘残荷听雨’这里。
外室的案桌上面，摆放着一架琵琶被护养的极好，可见玉暮杏对她的喜爱。
沐之离走了过去，轻轻的将手指搭在琵琶的丝弦上面。
“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可你，连归都不能归了。”
“沐世子，裳儿还有一件东西，想给您看。”
裳儿带着沐之离走进了内室，红着眼睛，从衣柜里面拿出了一个锦盒，捧到了沐之离的面前。
“沐世子慢慢看，裳儿去给您泡壶茶来。”
裳儿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有数，他想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静静的和公主呆在一起。
之离坐下来之后，视线才开始慢慢的转移到这个锦盒上面来，伸出手打了开来。
没有想到，里面竟然静静的躺着一件大红色的嫁衣，上面用金线绣出来的式样针脚分明，浓密有序，可见做它的人是花了多少的心思和心血。
“杏儿……”
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嫁衣时，沐之离似乎能够感受到她在绣这件嫁衣时的激动和喜悦。
同样的，他也能想象的到，他的杏儿在做这件嫁衣时认真专注的模样。
眼泪掉落在嫁衣上面，晕开了一圈的痕迹，这是他第一次流泪，而且并不想收敛这种情绪。
只想在这里，让它完全的释放出来，让他放纵一次，好好的哭一次。
等到情绪宣泄的差不多时，白兰坠露将锦盒收好，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而裳儿，正等在门外，没有进来打扰到他。
“裳儿，我可以把杏儿绣的嫁衣带走吗？”沐之离看着她，征求着她的意见。
“只要沐世子能够心情好过一些，怎样都可以。”裳儿倒是不介意他把东西带走，但是担心着另外一件事情，“但是沐世子，您看着公主的东西，真的不会触景伤情吗？”
“杏儿真正是留给我的东西并不多，而这件嫁衣，是她为了自己的大婚所准备的。我留不住她，现在只能留住她的嫁衣，这样起码还能觉着，她在我的身边。”
“沐世子……”
“裳儿，劳烦你继续打理‘残荷听雨了’，或许有一天，杏儿她回来了，还是会坐在案桌前弹着琵琶。”
裳儿原本想忍住不哭，但是此刻听完沐之离的话之后，裳儿也忍不住偷偷的垂泪。
“沐世子放心，裳儿一定会好好的顾好这里的。”
“有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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