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澜湖星陨
勤政殿
“诶呀，渴死我了。”
卿如梦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毫不客气的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就咕咚咕咚的灌水。
反观季怜亭，则是恭恭敬敬的行完礼数之后，才甩了一下衣袖笔直的站好。
“嗖”的一声，一支毛笔就朝着卿如梦飞了过去。
卿如梦被吓了一跳，匆忙的转身躲过，结果茶杯没有抓稳，茶水悉数的翻在了衣衫上，那样子很是狼狈。
“谋杀啊！”卿如梦低头看着自己衣衫上的一大片水渍，嘴角抽了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季怜亭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从衣袖里面抽出自己的方巾，递给了他让他擦一擦。
“本以为，你跟怜亭呆了那么久，武功就算再差，也多少会有些长进。”冷黍离拿帕子擦了擦手，从笔架上拿了另一只毛笔，“结果还是老样子。”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陛下不是早知道这点了么？”流年江月一边擦着身上的水渍，一边说道，“还好还好，不是热茶，不然铁定要被烫红一块了。陛下，你可真是过分。”
“哦？你也知道自己的性子顽劣，真是难得。”冷黍离挑眉，故作一副无辜的表情，“可我说的是你的功夫没有长进诶，你怎么把自己不愿意承认的大实话，给说出来了？”
“我……”卿如梦这才发现自己被坑了，脸顿时黑了，“够狠。”
“陛下，我们去祭祀晚宴的地方检查过了，在这次的刺杀活动中，的确有北国的人。”季怜亭不想再被卿如梦这只浪费时间，便中规中矩的汇报道，“而且，在他们所持有的武器中，都沾有‘三牵梦引’，如果……”
“如果说，当时不是北国下达执行命令的人，出了纰漏的话。”卿如梦接话道，“那么现在，倒下的就不是慕国的人，而是我们自己国家的人了。”
雨钟旧案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玉京焱雪北辰珩，看来也是小看了他。”冷黍离忍不住叹息，“诶，还好这次，我们又是有惊无险，躲过了这场灾祸。”
卿如梦说道，“所以说，陛下。三国之中，冷国已经被两个国家，视为共同眼中钉了，以后我们还得更加小心些。”
“自然。”
冷黍离拿起放在桌子一旁，拟好的旨意，略微挑眉，朝着怜亭的方向，直接拖手丢了出去。
季怜亭不慌不忙的伸出手，稳稳地抓住了它，惹得卿如梦又是一顿暴躁的跳脚。
“怜亭，既然该做的功夫都已经做完了。那么那些无辜受到牵连，被抓入狱的人，也该释放了，顺便安抚他们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是，臣遵旨。”
“这次，鸾歌九阙槐明雪也受到了牵连，都说槐家巫师视清白于命。”卿如梦有些担心，“可千万不要出了什么变故才好啊。”
话落，只见长孙凛顾不上什么礼节，匆匆忙忙的就跑了进来。
“陛下，不好了。槐巫师在狱中自杀了，而且……而且槐婕妤也在。”
“怎会如此！”繁锦辞梦没有想到这一番变故，一下子站起身，快步的往门外走去。
长孙凛也急忙的，跟了上去。
“我们也去。”
卿如梦和季怜亭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四个人，一同往天牢的方向赶去。
此时此刻，天空已经被乌云遮盖住了，稀稀疏疏的下起了小雨。
天牢内，此刻的气氛已经变得十分的低压，让人无法喘气。
黑，好黑，真的好黑，明明还没有到晚上，为什么我察觉不到一丝的光线存在？
会不会，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黑暗，再也看不到阳光了？
我好想，好想放声的大哭，大喊，大叫。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任何的言语都像卡在了心中，吐露不出丝毫。
这一生的眼泪，似乎在此时此刻，都要流的一干二净，一点不剩了。
这是一场梦，对吗？这只是一场噩梦，对吗？
我只是没有醒来，我看到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所有的所有，都会消失的。
姐姐她也一定还活着，还在等着我跟她重逢。
可是，可是，为什么，这噩梦如此的真实？
真实到，已经让人分不清是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聆昔，你永远都要记住，身为槐家的巫师，宁愿一死来保全自己的高贵和清白，也不准有一丝一毫的玷污。哪怕是被冤枉了，也一样。因为，槐家的巫师，永远是冷国最高贵的存在。”
“对不起，姐姐不能再陪着你了。”
决绝的眼神，凄美的笑容，还有那……一把在烛火下闪着银光的匕首。
“姐姐，不要！”
就这样，原本鲜活的生命，一下子，就失去了色彩。
“姐姐……不要……”
这一幕，就像是刻在了脑海中，哪怕闭上眼睛，努力的强迫自己想要去忘记，也是徒劳。
“姐姐，你说好的会陪着聆昔一辈子的。可是为什么，偏偏又那么狠心的，抛下了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而你，就这样走了呢？”
槐聆昔抱着槐明雪的身子，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喃喃的说着。
“姐姐，你说话不算话，你是个骗子。”
曲无筝早已经别过了身子，泣不成声，
直到……
冷黍离他们，匆匆的赶来。
“陛下……”曲无筝擦了一下眼泪，红着眼睛行礼。
“我去看看槐婕妤。”
冷黍离也没料到槐明雪会有自杀的这一举动，心下愧疚，便伸出手止住了他人，自己一个人独自走了过去。
等走到槐聆昔的面前时，冷黍离缓缓地俯下身，单膝跪地，抬起双眸看向这个毫无生气的女孩。
“槐婕妤。”
“是你。”浮凉云流的睫毛动了动，目光空洞，“你是皇上？”
“是，我是。”
“呵，呵，呵呵呵呵。”
槐聆昔将槐明雪的身子，放在了地上，随后拎起自己的裙摆，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笑的一脸的苍凉和绝望。
“聆昔。”
曲无筝一惊，就要上前，却被卿如梦伸出手给制止了。
“陛下，你可知道，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情是什么吗？”槐聆昔勉强站稳，看着他，“我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喜欢上了你。”
“槐……婕妤……”繁锦辞梦满目的震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呵呵，可结果呢？”槐聆昔转过身，看着已经失去生命的槐明雪，“到头来，我最爱的人，杀了我最亲的人。呵，呵，呵呵呵。”
“槐婕妤，你误会了，陛下并没有要槐巫师死的意思。”季怜亭忍不住站了出来，为冷黍离喊冤，“诶，若是我们早来一步，也不会有这样遗憾的事情了。”
“是，他的却没有亲手杀死我的姐姐。可是，你敢说，陛下没有为了自己的私心，而将这些无辜的人，押入牢中，等候发落吗？”
“槐婕妤，陛下也是无奈之举，才扣留了这些人。”卿如梦也听不下去了，开口说道，“可你也不能因为……”
“如梦，不要再说了。”冷黍离打断了他的话，承认道，“槐婕妤说的没有错，我的确是为了应付北国和慕国，才连累了这些无辜的人。槐巫师虽然不是我下令处死的，可是也与我有莫大的关系。”
“陛下……”
“如梦，怜亭，你们先将槐婕妤送回‘饮泉荫柏’，我会为这件事，给一个交代的。”
“我不需要你的交代，也不需要你的自责。因为哪怕你在姐姐的坟墓前，忏悔一千遍一万遍，她也永远醒不过来了！”槐聆昔彻底崩溃，不管不顾的喊道，“你走，你走啊！离我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踏足我的寝宫，也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如梦，怜亭，我们走。”
冷黍离不想再逼她，转身就离开了。
而槐聆昔喊完这段话之后，顿时觉得身上最后一丝的精力，也被抽完了。
软绵绵的跌落在地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如同珠子般一颗颗的滚落。
“聆昔。”
弦赋月声跑过去，伸出手紧紧的抱住了她，“聆昔，我还在，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筝儿，你说这会不会是一场噩梦？”槐聆昔抬起头看着她，“你说，等我醒过来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这样的，对不对。”
“聆昔……”
“我的姐姐，她还活着，她还活着！筝儿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呵呵呵，呵呵呵呵……”
槐聆昔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之后，承受不了这连番的打击，又昏了过去。
“聆昔。”曲无筝紧紧的抱着她，眼泪从眼角滑落。
雨，越下雨大了，它仿佛也懂得人的悲伤，在代替着他们流泪。
入夜，饮泉荫柏的长廊上
槐聆昔独自一人坐着，双手抱膝，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
可她丝毫都不觉得寒冷，或许心已寒，自然的也就感觉不到外界的寒冷了。
“……聆昔，姐姐会陪着你一辈子，直到陪不动了为止……”
“……那等你陪不动的时候，换我来守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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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这对绿镯子送给你，生辰快乐……”
“……你这孩子，就为了这对镯子，熬了几个通宵了？手呢，伸出来我看看……”
“……姐姐，没事的。我马上就要进宫了，不能天天陪着你，这镯子就算是代替我吧……”
“……那我就要一只，另外一只你留着，同样的，也代替我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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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昔，你永远都要记住，身为槐家的巫师，宁愿一死来保全自己的高贵和清白，也不准有一丝一毫的玷污。哪怕是被冤枉了，也一样。因为，槐家的巫师，永远是冷国最高贵的存在。”
“对不起，姐姐不能再陪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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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
曲无筝的左手上，搭着一件披风，走了过来。
槐聆昔似乎没有听到，没有做出回应。
将披风披在她的身上，曲无筝陪着她一起坐了下来，照样伸出手搂着她。
“我在这里陪着你。”
一连几日，槐聆昔都没有从这阴影之中，走出来。
一直在昏昏沉沉的病着，玉暮杏受着曲无筝所托，便接下了医治她的事。
今日，玉暮杏也同往常一样，在太医院煎好药之后，打算送到‘饮泉荫柏’。
没想到在去的路上，碰到了这样一个意外的人。
“见过静公主。”
“沐清，你这是又要给槐婕妤送药吗？”
“是，医者父母心。槐婕妤突然之间失去了亲人，打击不小，沐清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冷幽兰不想气氛太尴尬，便先提出道，“可否耽误你些时间，陪我走一段路？”
“静公主言重了，请。”
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少了往日的纠结，多了几分坦然。
“听闻这次的牧神祭典上，静公主一人领舞，可是……因为我？”
“多亏了二姐和哥哥纵容我的胡闹，我才能在晚宴上独自领舞。”冷幽兰浅浅一笑，承认道，“的确是因为你，因为我要给我的感情做个了断。”
“静公主。”
“沐清，你很优秀，可是你并不是，我命里注定的那个良人。在你回家休养的那几日，我也想通了，与其我纠缠着你不妨，而又得不到结果，那我倒不如直接放弃它。你说，对吗？”
玉暮杏总算是放下心来，也同样的露出一个浅笑，“静公主，你的身上总有让我敬佩的地方，这点永远都不会变。我也相信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男子，陪伴着你度过一生。”
“哥哥曾经说过，身为冷国皇室里的人，有着自己的骄傲。我既然是冷国的公主，自然也不能让人笑话。”冷幽兰停下了脚步，面向他，“不过，我是真心的想结交你做朋友，你不会拒绝吧。”
秋风画扇没有说话，而是伸出了自己右手的小拇指。
“这是……”
“能和静公主成为好友，沐清很荣幸，这个是我给公主的承诺。”
寥笔浅墨只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了，赶紧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拇指，勾上了他的拇指，“谢谢你，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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