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昔我往矣
慎王府
今日虽然说是应该喜庆的元宵佳节，可在慎王府每个人都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因为今日既是喜庆的日子，又是离别的日子。
源无式难得的没有睡到自然醒，而是早早的就起床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直接带到皇宫里面去，以便晚上动身回慕国。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慎王爷和慎王妃好像早就猜到他的打算似的，在他准备收拾东西的时候，都来了他这边。
“爹，娘，你们怎么过来了。”源无式抬起头，吃惊的看着他们，“那么早，你们就醒来了？”
“臭小子，你还好意思说我们早。倒是你那么早起来收东西，难不成想瞒着我们，一个人偷偷的跑？”
慎王爷还是一如既往的，开口就是骂他，可还是掩盖不了声音里面的哽咽。
“爹，你都知道我快走了，还这么凶的对待我。”源无式也是十分的不舍，但是他还是装着自己很潇洒，“爹，你不是本来就嫌我在家碍事嘛，现在我要走了，你还不赶快放鞭炮庆祝一下。”
“你这臭小子，瞧瞧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慎王爷知道源无式是在故意这样说，但是还是伸出手狠狠的在他的头上敲了一下，眼眶下一片湿润。
“啧，真的好痛啊。爹，你就不会下手轻点。”
源无式痛的直跳脚，赶紧离他两尺远。
“你这孩子，明知道你爹下手重，还要凑上去。”慎王妃心疼不已，帮他摸着头，“疼了吧，叫你不长记性。”
“没事，反正我耐打，过会就好了。”
“孩子，这是娘这几天帮你做的新衣裳，你一同带上，回去慕国的时候可以有替换。”
慎王妃从婢女的手里面，捧过来一叠衣服，交给了他。
“娘，这些衣服肯定是熬了几天几夜做的吧。”源无式看着上面的针脚，心里面是阵阵泛酸，但是只能狠心，“但是，源无式不能将这些衣服，带回慕国去。”
“为什么！”
“呵，‘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娘是在为游子做衣裳，从这针脚就可以看得出来。可是娘忘记了吗？源无式在慕国的身份是白宁，是一个没有亲人的人，那又有谁会给他做衣裳呢？”
青城酒客笑了几声，将衣服放在床榻上，随后伸出手拍了拍慎王妃和慎王爷的肩膀，“爹，娘，源无式已经不小了，你们就不必担心了。该准备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不会遗漏的。”
“诶，今日一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团圆。”慎王妃的眼泪早就忍不住落了下来，伸出手抚上源无式的脸颊，“孩子，娘是真的舍不得啊。娘真的想自私的把你留在慎王府，而不是为了什么大我不得不分离。”
“娘，你看你在说笑了是不是。”源无式伸出手抱住了她，拍着她的后背，“娘，要是没有大家，那我们这个小家还会存在吗？”
“你啊，来之前说好的不哭的，你瞧你……咳咳……你……”慎王爷用咳嗽来掩饰自己想哭的事实，“你这个样子，不是让这个臭小子更加的舍不得吗？”
“你自己都快哭了，还说我。”
“好了好了，娘说不准明年的这个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那个时候，我若是天天呆在府里面，你们可不要说嫌弃。”
“哼，等你这个臭小子，能早些回来再说。”
“爹，娘，那源无式就先去皇宫了。”
青城酒客背起包袱，故意的咳嗽了几声，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那个，大晚上的又是冬天天凉，咱们老了就别赶这趟了。所以，就不用来送了哈。”
说完，源无式就飞快的转过了身，伸出手晃了晃之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不想看到自己的爹娘依依不舍的样子，也不想在他们的面前落泪。
可是，虽然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在去皇宫的路上源无式还是抑制不住的在落泪。
“呵，真是……矫情，明明……没有什么嘛。”源无式不停的伸出手抹眼泪，可是眼泪就像止不住一样，越落越多，“真实的，讨厌，为什么要哭啊。呜呜……呜呜……我不能……不能哭，不能哭。”
可是越是压制自己，心里面就越是酸楚，越是没办法割舍。
就这样，源无式高调的边走边哭了一路，惹得行人们都忍不住的回头看他。
一致的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怎么了，或者是……哪里不对劲了。
而慎王府之内，慎王爷和慎王妃一直看着源无式，直到看不到的时候，才收回了视线。
慎王妃早就泣不成声，倚在慎王爷的怀里直哭。
而慎王爷的眼睛里面，也闪烁着泪花。
“臭小子……”
雨中百味
“你这眼睛怎么肿成这个样子了，哭过了？”
沐之离看到他的时候，着实是被吓了一跳，赶紧拿了一条湿帕子过来。
“怎么，就不准我哭一回啊。”源无式瞪了他一眼，“有谁规定吗，有谁说过吗，我就哭！你能拿我怎么办。”
“之离自然是不能拿源哥哥怎么办，只不过……源哥哥，你来的路上已经丢脸够了，在之离的面前还是留点世子的形象吧。”
“你够狠。”源无式被他这么一搞，完全没有再哭的念头了，“快说，找我来这里做什么。”
“这些药，是我做的，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沐之离拿出了三个白瓷瓶子，递给了他，“本来还要更多一些，但是想到会引起慕国主的怀疑，就选了其中比较常用的几个。”
“还是小离贴心，连暗夜哪方面的事情也都考虑到了。”青城酒客把它们，塞进了包袱里面放好，“那我就收下了，不过也希望能没有用到它们的这一天。”
“源哥哥向来好动，不用是不大可能的。但是能减少用的次数，还是较为容易。”
“小离，你就一定要这样拆我的台吗……”源无式的嘴角抽了抽，“你这是在诅咒我呢，诅咒我呢，还是诅咒我呢。你这人，就巴不得我好是不是。”
“之离只是实话实说，没有别的意思。”
“算了，我就大方的不和你计较了。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你的一片心意，我记在心里面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白兰坠露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个酒壶，给源无式倒了一杯，“之离就先在这里，给源哥哥送别了。”
“我以为你会陪我喝，诶，真是浪费我的感情。”源无式将酒一饮而尽，“怎么？你还怕喝酒误事啊。”
“之离喝酒，总是一杯就倒。源哥哥，不是早已知晓？”
“知道我自然是知道，可是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你大婚的时候，交杯酒就别喝了。”
“这个……可以提前先吃醒酒的药。”
“你真是……区别对待啊这是。”
“扣，扣。”
这个时候，敲门的声音响起。
沐之离说道，“进来吧，门没锁。”
“源哥哥。”
进来的人，正是绸缪束薪玉良辰。
“哈，连良辰你也来了。”
“嗯，刚送锱衣去‘残荷听雨’，想着小离可能会找源哥哥来这里，我便来了。”玉良辰坐了下来，从衣袖里面拿出一个牛皮纸包，“源哥哥，这里面是良辰买的点心，给源哥哥赶路时当干粮。”
“哈哈，良辰贴心，知道我怕饿。”源无式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兄弟。话说，咱们三兄弟聚首，是不是应该好好说话喝一杯？不然不就太浪费了吗？”
“良辰自然奉陪，可是在我的印象里面好像不曾看到小离饮酒过。”
“之离就以茶代酒吧，可否？”
“虽然挺遗憾的，但是……好吧。”
三个人举起手里面的酒杯，随后一饮而尽。
此时此刻兄弟聚首，不知何年何月还能再见。
………………………………
尚书房
“小离，这次的比试要是我赢了，我就要你身上的那枚木兰玉佩。”
沐之离和源无式两个人各拿着一弯弓，站在校场之内。
沐之离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难得能见到源哥哥认真了，不过，想赢我的话，尚差一时。”
“良辰，你怎么看？”源无式又转过头看着玉良辰，询问道。
“我看好小离。”玉良辰诚实的说道，“小离是尚书房内君子六艺的佼佼者，实力不容小觑。而源哥哥……恕我直言，良辰，从未见过你拿过弓箭。”
“啧啧，都对我那么没信心啊，算了，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
“不知源哥哥，想怎么比。”
源无式指着他们头顶上的苹果，解释道，“我们两个同时放箭，看谁能将那些苹果一起穿入钉在靶心。”
“好。”沐之离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拿起了一支箭。
“那我，也该认真了。”
源无式也拿出了一支箭，搭在弓箭上面，凝视着远处靶子上面的红心。
“我看好你们。”
玉良辰就静静站在一旁看着，看看这场比试到底到底是谁取胜。
两个人同时发箭，最后很戏剧性的一幕就是，箭一同穿过了苹果，与苹果一起钉在了靶心上面。
“看来，是平局。”源无式很是遗憾的摇了摇头，“真是漏气，看来我也是小看小离你了。身为沐王府的世子，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身为慎王府的世子，你的实力亦不容小觑。”
玉良辰是真的，被源无式给惊到了，“源哥哥，我看你还有什么真才实学都亮出来吧，不然动不动就爆一个出来，我很怕自己能不能承受的住。”
“哈，就是这样才好玩啊。”
“良辰，源哥哥的脾性，你还不了解吗？”沐之离看着玉良辰，好心的提醒道，“不然也不会动不动的，就让太傅头疼了。”
“还是小离懂我，人生何须活的那么认真，多点乐趣不好嘛，哈哈。”
“走吧，也该到太傅讲学的时辰了。”
白兰坠露甩袖负背，转身先离开了。
“诶，又是讲学真无趣。看来，我又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绸缪束薪无奈的看着他，“源哥哥……”
“哈，走啦走啦。”
青城酒客伸出手，揽着玉良辰的胳膊，一同离开了校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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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一眨眼就到了我该回慕国的时候了。”源无式放下了酒杯，感慨道，“真的是舍不得。”
“或许慕国主那里，也是同样的在希望源哥哥早些回去。”玉良辰看着他，说道，“因为源哥哥在慕国主那里，也有很重的位置，不是吗？”
“诶，说的是啊。我为了回来和你们一起过年，就把他一个人丢着了。也不知道暗夜这个年，是怎么过的。”
“慕国主除了他自己，并无其他的手足，想来很是清冷。”沐之离略微皱眉，猜测道，“所以，这年过于不过，应该都没有什么差别。”
“没错。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对暗夜好残忍，就这样把他抛下了。”青城酒客也忍不住的叹息，“跟他比起来，我有你们相陪，真的是要幸运的多。”
“算了，不说这个了。趁着时间还早，小离，我们去尚书房的校场一趟如何？”
沐之离看着他，问道，“源哥哥，你又想跟我比试射箭？”
“是啊，怎么样敢不敢？”
沐之离又问，“这次的赌注是什么？”
“哈，没有赌注就是单纯的去切磋一下。”
“这次的结果，想来跟当年没有区别，只不过苹果该被箭穿透，箭钉在靶心了。”
“哈，都过了那么久了，再没有长进可真的说不过去了。”源无式笑了几声，又看着玉良辰，“良辰，不知道这次你有没有这个兴趣，和我们一同切磋一番？”
玉良辰摇了摇头，笑了一下，“良辰的武学距离你们甚远，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在旁边看着便好了，不掺和了。”
“那咱们，就走吧。”
源无式站起身来，先走了出去。
即便是离开，我源无式也要潇潇洒洒的走，不想哭哭啼啼的，真是难看。
就让他们记住那个，永远不着调，动不动就把众人气个半死的青城酒客吧。
今晚，源无式只想一个人默默的离开，因为分离的场面他实在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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