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终见云开
这几天,缁衣都伏在书桌上抄写着,没有出过房门一步。
同样的,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多露出一个笑容,多理会一个人。
看的依柳是在一旁干着急。
“小祖宗,你不高兴就说一句话啊,别这样,柳姐姐看你这样子都难过啊,你听到了没有?”依柳晃着她的胳膊,就希望她理自己一下。
可是,缁衣依旧是在抄写,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依柳。”采薇站在门边,偷偷地向她招了招手,小声的喊道。
依柳看了缁衣一眼,悄悄地走了出去,掩上房门,“采薇姐姐。”
“跟我过来。”采薇拉着依柳的手腕,走到了春风阁外,“依柳,小姐这几天,情况如何?”
“姐姐,缁衣这几天真的不好,什么东西都不吃,什么人都不理。真的是急死人了。”
“诶,自从哪天被小姐赶出房门之后,夫人这几天,总是以泪洗面,唉声叹气的,人也憔悴了不少。”采薇叹息道,“小姐虽然可怜,可是也太不会体谅夫人了,总是让夫人担心。”
“采薇姐姐,我知道你一直向着夫人,可是也希望你能够想一下,小姐的心情。这次若不是夫人从中作梗,小姐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依柳突然觉得这话说了也没价值,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夫人呢?则么不见?”
“夫人去厨房亲自为小姐做她最喜欢的吃食了,看来是有意向和小姐好好谈谈了。”
“你们咋么都站在外面?”求凰拿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乌黑的长发,只用一只简单的镂空银蝶簪绾了起来,一身月白色的烟笼百褶裙,配上白色梨花烟罗软纱,一条素白的腰带将纤细的腰身裹住,更加衬托出她的憔悴感。
走到依柳的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缁衣,她还好吗?”
毕竟不忍心,“夫人,你还是自己亲自去看吧,依柳再则么说的生动,也没有你亲眼所见来的安心不是吗?”
握着托盘的手紧了紧,“依柳,还是你帮我端进去吧,缁衣,我知道她还在生气。”
“夫人。”依柳走到她的身边,在她的耳畔轻轻地说道,“依柳只是把门掩上了,并没有锁上。”
“依柳,多谢你。”求凰向她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走进了春风阁。
“还说我偏心夫人呢,你也不是对夫人很上心吗?不然,干嘛要故意留门啊。”采薇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这只是,一碗水端平,就事论事,不像你,用感情做事。”依柳白了她一眼,逃离了采薇的魔掌,又做其他的事情去了。
另一边,阁内
轻轻地打开房门,看到同样消瘦了不少的缁衣,求凰的眼眶又湿润了一片。
按压住心里的波动,求凰走到了缁衣的身边,把托盘里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柔声的哄着她,“缁衣,额娘亲自为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翡翠珍珠汤圆,你先歇一歇,把这碗汤圆先趁热吃了,好不好?”
缁衣握着毛笔的手一顿,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汤圆,也没有理会梨花带雨的求凰,又继续抄写了。
“缁衣,这次你就不能,原谅额娘吗?”求凰拿出手绢擦着眼泪,“就不愿意跟额娘多说一句话吗?”
缁衣放下手中的毛笔,看向她,眼睛里面有着愤怒,小手握成了拳头,同样的泪花点点,似是也充满了委屈,无法宣泄。
“好,额娘知道了。”求凰掩面,哭着跑了出去。
“夫人,你又和小姐吵架了?”采薇连忙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求凰,“诶呀,小姐真是不懂事,都生气了那么多天,还不能消停吗?”
“采薇,缁衣没有和我吵架,她现在连交谈的机会都不给我。我的心真的像被用刀子一次次割着,那般的疼痛。”求凰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眼泪不止。
“夫人,这个节,一定要解开啊。不然,只会徒增痛苦啊。真是的,都怪那个姑娘,都是她,才害的你和小姐,到了这般田地。”
“我从来不知道,她对那位杏姑娘,竟然比对我这个额娘还要重要。”
“要是大人,愿意让那个姑娘,陪着小姐就好了。”采薇叹息道,下意识的说出了这一句,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如果,风真的同意她们两个在一块,那会不会就有转机了?
似是打定了主意,“采薇,你去一趟偏院,去请一下杏姑娘。”
“可是夫人,大人说过,不准任何人再到偏院去。”采薇回想起上回的事情,还有些后怕,“这个方法恐怕不行。”
“采薇,这次出了事情,有我担着。我去找风,和他好好的说,就算是为了我,为了缁衣,你这次就去一趟偏院,好吗?”
“这。”咬了一下嘴唇,鼓起了勇气,“夫人,采薇知道了。如果,那位杏姑娘不愿意,采薇就派几个家丁,用绳子把她给绑过来。”
“谢谢你,采薇。”擦干了眼泪,求凰朝着玉临风的书房走去。
偏院
与往常一样在练习剑势的玉暮杏,这几日却有些不同,总是心不在焉的,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剑招也老是出错。
“杏儿,你舞剑的时候,又分神了。”梨娘皱眉,有些愠怒制止了她,“还好是树枝,要是真的剑,就你这样子,很容易受伤的,你不知道吗?”
“梨娘,杏儿知错了。”玉暮杏低下头,两只手在树枝上摩挲着,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自己的心神老是平静不下来,“那,我在重新练习一遍,好吗?”
“像你这样,心神不宁的样子,就算再练一万遍又如何?终究是练不好的。”梨娘摇了摇头,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取走了她手里的树枝,“杏儿,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那天我与你说的话?”
“没有没有,杏儿没有想这些。”暮杏抬起头,连忙摇了摇手。
“那是为了什么事情?”
“杏儿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好像有谁出事了。”
“有谁出事了?”梨娘思索了一下,或许是与她有血缘牵绊的人,传递给她的感应吧。
不过,那个人会是谁呢?
这个时候……
“杏姑娘在吗?”采薇虽是不愿意,不喜梨娘和玉暮杏,却也不得不按捺下自己的性子,好声好气的问道。
梨娘冷眼相对,“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位姑娘找杏儿,可是有事?”
“二小姐这几日总是跟夫人闹变扭,什么东西都不吃,什么话都不说,身形日益憔悴,白白的让我们干着急,夫人让我来请杏姑娘去春风阁,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劝劝二小姐。”
“缁衣出事了?”暮杏着急起来,也不顾其他,抓着采薇的衣袖,恳求道,“这位姐姐,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见一下缁衣?”
“既然你愿意,又识大局,那就再好不过了。”采薇顿时觉得眼前的玉暮杏,也顺眼了许多,不再那么讨厌了。
原来如此,难怪这几日杏儿会心神不宁,梨娘这才解开了心中的疑惑。
“那你呢,可愿意,我把这姑娘带出偏院?”采薇又看向梨娘。
“梨娘,你就答应吧,好吗?”暮杏恳求道。
“杏儿,你是真的担心玉缁衣,想要去看他吗?”梨娘只是问了一句不相关的话。
“是真的。”她点了点头。
“那你去吧,早些回来。”
“梨娘我知道了。这位姐姐,我们走吧。”
“那就走吧。”采薇带着暮杏往春风阁走去。
春风阁
“缁衣,你看谁来了?”采薇将暮杏领到了玉暮杏的房间内。
可惜,缁衣依旧是没有做出回应。
采薇看向玉暮杏,示意她过去,暮杏读懂了她的眼神暗示,点了点头。
“缁衣。”暮杏侧着头喊了一声,不改笑意。
缁衣这才停下了手中的笔,顿时抬头,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缁衣,杏姐姐来了,你不开心吗?”她见到缁衣木讷的样子,又喊了一声。
缁衣这才回身,转过头,看向这边,确定是玉暮杏无疑之后,眼泪顿时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
“杏姐姐。”缁衣哭着朝着玉暮杏的方向跑了过去,毛笔也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伸出手紧紧的抱着玉暮杏,“杏姐姐。”
“我不是来了吗?缁衣好端端的,这么又哭了呢?”暮杏心疼的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的缁衣,伸出手摸着她的秀发。
缁衣将这几日的委屈和不满,尽数融入了这眼泪当中,则么哭都哭不尽。
“诶呀,这小祖宗,则么又哭了?”依柳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看到暮杏抱着缁衣的画面之后,愣住了,这才停住了脚步,“她们这是?”
“是夫人。”采薇解释道。
“缁衣,照这个样子,你再哭下去,我的衣服就要被你弄脏了,回去要被梨娘骂的。难道你忍心我被骂吗?”
缁衣这才从她的怀中脱离出来,用衣袖擦干眼泪,紧紧地握着暮杏的手,“姐姐这几日,都不记得要来看看缁衣。”
“抱歉,我不知道。”暮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下次不这样了,好吗?”
“你这家伙,就只顾着你的杏姐姐,我呢?”依柳不满的看着她,“感情我的付出,你就视而不见啊,这几天跟你说话,你都不理我。”
“柳姐姐。”缁衣松开了暮杏,嘟起嘴,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恢复原样了就好了。”采薇总算是放下心来了,“这几日,你都没有好好地吃东西,现在也肯定饿了。采薇姐姐,去让厨房做你最喜欢的翡翠珍珠汤圆,好不好?”
“翡翠珍珠汤圆。”缁衣似是想到了什么,垂下了眼眸。
“则么了?”暮杏看到她的样子,不解的问道。
“诶,今日,夫人刚给缁衣做过汤圆。可是缁衣没有吃,还在生夫人的气。”依柳叹息道,“现在,我想缁衣也是有些悔了吧。”
“缁衣,知道不该这样子对额娘。可是……“缁衣刚想继续说下去,最后还是压了下去,“缁衣,知道自己这样做,错了。”
“你知道了便好,和夫人好好地道歉,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采薇说道。
“是额娘犯错在先,为什么要我先道歉?”缁衣又耍起了小性子,“采薇姐姐,你耍赖。”
暮杏从她们的对话中,也知道了一些信息,问道,“这次的事情是与我有关?”
“哼,你知道就好了。要不是因为你,小姐和夫人,才不会闹得那么僵。”
“采薇姐姐,不要再说了。”依柳扯了扯她的衣袖,摇了摇头。
“哼。”采薇这才偏过头,不再言语。
“缁衣,你愿不愿意听杏姐姐一句劝吗?”暮杏微笑着,把手放在她的肩头。
“杏姐姐,你也觉得,我要先向额娘道歉吗?”
“没有,我只是想到了,梨娘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有母亲疼爱的孩子,都是世上最幸福的。缁衣,我觉得求凰夫人,真的很疼你,所以,有的时候,你能不能为了求凰夫人,收敛自己的小性子呢?”
依柳在旁边赞同的点了点头,对这个小姑娘,多了几分好感。
“缁衣,会努力变乖的。只要杏姐姐陪着我就好。”
“好,我知道了。”暮杏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
书房
“风可在书房?”求凰向看门的小厮问道。
“夫人,大人一早就有事出去了。”
“那我进去等他。若是风回来了,有劳你跟他通报。“
“是,夫人。”
走进书房,便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书案;案上整整齐齐的磊着几叠案牍,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渔翁垂钓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幅对联,与图画相互照应。
求凰坐在一旁的紫檀雕花椅上,紧紧的攥着手里的一方绣帕,额头上沁出了一层淡淡的薄汗,心里还在挣扎。
到底该不该这样子做呢?
若是这样做了,杏儿在各个方面,都比缁衣要出色,也比缁衣要懂事听话,就算梨娘曾经答应过不挑拨,可是难保风不会对杏儿另眼相看。
若是不这样做,那她和缁衣之间就永远存在着间隙,无法愈合,与风之间存有猜疑和误会,也并非是她所希望的。
她实在不愿意再经受这种失去最爱的痛苦了。
这个时候,引觞邀月也从外面回来了,刚走到书房外面,小厮就告诉他求凰在里面等候着。
“哦,她真的来了。”嘴角勾起一抹笑,甩袖负背,走了进去。
“难得,夫人也会在这里等我。”他走到求凰面前。
闻言,求凰有些慌乱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帕也掉在了地上,赶紧俯下身子去拾。
而玉临风看到,也刚好要去捡帕子。
两双手就这样重叠在了一起,紧紧相握,似是用胶水黏住了一般,再也分不开了,引得求凰心里又是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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