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玖帝国,樊城。
破晓军驻营,从来无人敢直接进入的邪王营帐里,此刻正坐着一名谪仙男子,无所拘束的翻看着桌上一封封密报。
其身份,可想而知。
恐怕千丈红尘里,敢在纪凰的领域如此放肆且能在纪凰的领域如此放肆的,只有御弈卿一人了。
汗血烈骑快马加鞭,硬生生将半个多月的路程缩减到十天之内。不得不说,主君大人这速度,连八百里加急快报的将士们都得自惭形愧。
……
与此同时,走进驻营的纪凰感受到四周那些下属们猥琐的眼神之后,心里那怪异的感觉愈发明显。
之后看到风鸣带着她直接朝她自己的营帐走去时,向来思绪敏捷的纪凰还能有什么猜不到的?
除了她家阿卿,破晓屠生还敢放谁肆意进出她的私人领域?
他来了……真的还是赶来了……
这个傻瓜!
纪凰脚下的步伐陡然加快,甚至动用了轻功,快到掠出一条残影。
风鸣迈步的动作停了下来,看着纪凰离去的背影耸耸肩,随后拍拍屁股转身遛了。
她要回营帐找弑云了,才不追上去啃狗粮呢!
……
营帐内,御弈卿在案桌前盘腿而坐,手上一支狼毫蘸着丹红朱砂,在纸上挥洒自如的落下一行行字。
那样熟悉的气势磅礴,隔远了看竟然和纪凰的字迹有六七分相似,但仔细来看又在细微之处各有不同。
纪凰端的,那是铁画银钩狷狂桀骜!
而御弈卿,则是云淡风轻锋芒内敛!
二人看似风格迥异,但实际上骨子里却是同样的——尊贵冷傲!
正在处理揽月各分部密报的御弈卿突然指尖一颤,随后继续挥洒朱砂,在纸上留下一行行洋洋洒洒的指令安排。
只是那握笔的手依旧有些颤抖,指尖紧紧扣在笔杆上,都有些发白了。
营帐外,一抹残影极速掠向这边,却在踏进去的前一瞬刹住了脚。
面对来势汹汹的北霄大军、面对诡异的不死人、面对黑不见底的万丈深谷都不曾有半点慌乱的纪凰,此刻却在自己的营帐前抿唇蹙眉,一副小孩子犯了错的模样,愣是没敢直接进去。
她此刻确实有些怕他生气,毕竟她当初来边关前可是再三向他保证过,一定会保证自己的安全的。
可她前段时间,以身涉险不说,还被传出了死讯,她不用脑袋都能想象到他收到死讯时该是怎样的神色。
纪凰在心里疯狂暗示自己:阿卿爱我阿卿最喜欢我阿卿舍不得揍我,半晌后才深吸一口气。
白皙的爪子伸了又缩缩了又伸,最后眼一闭牙一咬心一横,气场十足的掀开营帐门帘,冲进去径直走到御弈卿面前,二话不说一把抱住死不撒手。
……
御弈卿静默良久,原本紧绷的冷淡神色此刻也被冲去了大半。感觉到她那想要将他揉进身体里的紧拥,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喘不过气的不只是身体,更是心。
叹了口气无奈至极哭笑不得的御弈卿轻轻伸手环上纪凰的腰身,略有些吃力的开口提醒道:
“阿凰……你勒住我了。”
“……啊?!哦哦……”
纪凰连忙把胳膊松了点,但依然抱得很紧。
御弈卿任由她抱着,舍不得出声打扰此刻的温馨。半晌之后见她依旧沉默不语,他虽然没有推开她,但还是在她怀里淡声开口问道:
“你可还记得出征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纪凰闻言眉心一跳,略有些心虚的抱得更紧了,抿了抿唇语气弱弱道:
“……记得。”
话落,整个帐篷一片寂静。
纪凰感觉到怀里的人不言不语,一瞬间慌了神,不自觉的收紧手臂,连忙继续开口道:
“答应过阿卿的话,我一定会记得,至死也不敢忘。”
“当时去救苏桓将军时我便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是未免西玖大军中还有敌军细作,所以不曾说清言明而已。”
“阿卿,我真的……唔!”
纪凰瞪大了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逸面庞,难得的脑袋短路了。
御弈卿狠狠在她唇上印下一吻,随后移到她嘴角,用力的咬了一口。
本想咬出点血让她长长记性,但看到那一点红印时,反倒还是他先舍不得继续咬了。
“下不为例。”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完全不可能失败的计划?她说的虽然轻松,但真正行动时哪有那么顺心?
估摸着她说的安排好一切,也就是在不会丧命的前提下,不计损伤的去营救苏桓!
从万丈深谷坠下去,哪怕她一身功力盖世、谷底有人接应,也免不了受一阵皮肉之苦。
这样还敢说记得答应他的话,她是真想气死他吗?!
纪凰听到他这压制着怒火的冷淡声线,俯首在他肩窝拱啊拱,蹭啊蹭。
一直蹭到御弈卿有些无奈之后,才笑眯眯的开口道:
“夫君大人吩咐的话,为妻自然不敢违背!”
御弈卿斜睨她一眼,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这女人说的话有几分可信,他与她在一起这么久了,心里还是有数的。
恐怕下次遇到这种类似的情况,她还是会选择与这次一样的解决方式。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纪凰也许是感觉到怀里人对自己这番话的不信任,挑了挑眉勾唇一笑,猛的弯腰将人打横抱起。
“嘶!”
御弈卿被她这举动惊到了,反射性的伸手环上纪凰的脖子,长呼口气后才嗔怪道:
“纪凰!你干嘛?!放我下来!”
纪凰邪肆一笑,凤眸深处蕴满快要溢出的柔情蜜意,大步流星朝着内室走去。
“夫君,你这可是自己送到边关来的哦!”
送到嘴边的绝味佳肴,哪有放他跑了的道理?
……
橙红的斜阳余晖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床上,一点一点淡化消失。
漆黑的夜拉开序幕,无人敢扰的方圆十里鸟兽散尽。唯有床上两人痴缠不休,朦胧呓语间尽是万千风情。
……
午夜的温度慢慢下降,营帐内室的动静也平息下来。
衣衫散落遍地,床上一片凌乱。
纪凰侧躺在床上,左手撑着脑袋满脸餍足。见御弈卿背对着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浅笑着伸手扯过被子盖到他身上,小心翼翼的把人揽进怀里。
御弈卿浑身酸疼,倒也没有反抗,顺着她的力道缩进她怀里,把头枕在她臂弯里。
纪凰轻笑一声,动作温柔地抚过他绸缎似的墨发,凑到他耳边声音嘶哑道:
“阿卿别怕,阿凰以后再不和阿卿分开了,好不好?”
御弈卿闻言身躯一颤,沉默良久才转身抱住纪凰。还染着荼靡绯情的嘶哑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吼着答道:
“……好!”
……
若始终不曾触摸到这温暖,或许他还能在继续寒冷中度日。
但……既已经握在手中,便再没有放开的理由。
……
翌日巳时,日上三竿。
听闻邪王君从帝都赶来的消息之后,众位将军齐齐要求来看望一番,还纷纷从樊城各处收集了不少精贵礼品。
然而……被纪宸吟硬着头皮生生拦住了。
看着纪宸吟一副“不可说”的便秘模样,众位将军稍一联想邪王殿下大婚后的场景,皆是一脸了然。
随后,众人立马将准备奉给邪王君的礼品交给了纪宸吟代为转送,接着以各种理由一溜烟离开了这个羞答答的现场。
最后离开的苏桓还略带羡慕的看了纪宸吟一眼,转身后不停的小声嘟囔着:
“也不知道邪王殿下和邪王君生出来的孩子,会不会是个小小战神……”
这嘟囔的话语顺着风声飘啊飘飘啊飘,就那么飘进了念孙心切的纪宸吟耳朵里。
瞬间,她脑袋里就出现了这么一幅场景:
偌大的演兵场上,和她家那小兔崽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粉雕玉琢的白净娃娃,穿着绒绒的小袍子,手里拿着小摇铃,软软糯糯的对着军队咿咿呀呀。
那模样,哎哟喂!可爱的哟!
向来脸色严肃的凰王殿下,此刻站在帐内一脸傻笑。那模样,真是哈喇子都快滴下来了。
突然,仿佛已经看到孙儿们在孕育的凰王殿下一拍大腿,深色严肃到堪比前段时间两军开战,一嗓子叫来了帐外的小士兵。
小士兵连忙冲进来,看到她们兵马大元帅的神色后严阵以待,一副立马准备为国捐躯的姿态,等候着命令。
然而……
“快!去城中多找几个老大夫……不!去请毒圣子!请他为邪王君准备些补身体的药,快去!”
小士兵:……元帅你说啥?!风大,我没看清。
……
西玖帝国,樊城。
半月时间一晃而过,就在破晓大军百无聊赖的啃狗粮训练时,不仅等来了议和的北霄来使,还等来了她们的伪姐妹——对,就是纪宁大公子。
纪宁一冲来樊城,第一件事都不是去看纪宸吟,而是首先神色激动情绪高昂满心欢喜的冲来了破晓军营,想先来看看他家坠谷的妹妹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然而当他冲过来时,纪凰刚好在给御弈卿做饭。这迎面泼下的一盆狗粮,纪大公子非常有志气的……吃了个干干净净!
嗯,顺带死缠烂打,领着不言不语的简墨离蹭了顿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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