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早已沦为弃子……”
纪凰自顾自呢喃一声,对着沐梓泫道:
“既然张润雨已经去了,他身上的罪也算是了了,命人葬了吧。十六皇子年幼,后宫无皇嗣守在膝下的皇侍大有人在,找个性子过得去的抚育沐言诺。”
蛊毒,单倾颜,天命门。
他们的手真是越伸越长了,该砍了。
沐梓泫点点头,让人把张润雨的尸体抬下去。气氛短暂的压抑凝固之后,审讯仍在继续。
一切似乎回到了刚刚的轨道,但无形之中又好像又有什么偏离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半个上午加上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纪凰和沐梓泫两人都在处理这些录供定罚的事。至于纪宸吟和沐瑾宣,则是在沐梓佑的满月宴席过后继续奔往慎刑司。
冷宫、慎刑司,两边一起开工,效率自然是杠杠的。
估计没人能想到,就是在这么短短半天的时间里,西玖后宫里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牵动着前朝甚至江湖中的势力。
……
太阳的余晖洒满大地,当了一天冷血判官的纪凰众人齐聚在凰栖宫里,围着吧唧嘴吐泡泡的沐梓佑打转。
没有了宴席上那些虚伪奉承,此刻的一餐晚饭吃得格外温馨。
来自父亲母亲、姨父姨母、哥哥姐姐、表哥表姐、姐夫表姐夫的祝福与礼物堆在摇篮边,里面肉呼呼的一团娃娃咿咿呀呀叫着,费力想要抱住那些盒子,却无奈小胳膊太短。
旁边边吃边看的几人忍俊不禁,围绕着小家伙的成长开始了聊了起来,一直聊到遥远未知的将来,聊到夜幕渐渐升起。
……
纪凰一家人回到凰王府之后,等到纪宸竹三人都回院子洗漱休息了,被纪凰传召的沐引涧才敢潜进忆夜轩。
“属下见过主母!”
屋内的纪凰放下浮生城分部传来的密报,伸手揉揉眉心开口道:“坐吧。”
等到沐引涧不知道从哪搬来个小板凳坐下之后,纪凰才在她迷茫的注视下继续开口道:
“找个合适的理由,送十一皇子上路。”
原本她虽然觉得单倾颜伪装成沐倾颜留在宫中有些危险,但单倾颜一直都未曾有什么大动作,证据不足她也不好直接跟沐瑾宣说沐倾颜被调包顶替了。
而且沐瑾宣其实是个重感情的人,一直都觉得年幼丧父苦了沐倾颜。若是让她知道沐倾颜遇害了这么久她都不知道,一定会很自责。
就以如今的情境来看,单倾颜确实没有亲自闹出什么幺蛾子,但却煽动控制了不少后宫中人对抗纪家,借此与朝堂之上的许家联合起来。
所以如今最快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对单倾颜动手,然后营造出十一皇子身死宫中的假象。就算单倾颜逃脱,之后也不可能再以十一皇子的身份回来作乱。
“属下领命!”
沐引涧外表严肃淡定,实际上内心:她就知道主母没事的话不会想到她……
于是乎,才结束了调查任务、板凳还没坐热乎的恒涧舵主,就这样又被压榨着去执行任务了。
……
接下来的短短一个月里,西玖帝都就没有太平过。
后宫的皇侍接连重罚甚至赐死,让朝中不少官员参奏女皇专宠皇君,不顾皇家开枝散叶之大事。当然,这些谏言都仅仅出现了一次便销声匿迹。
至于原因?邪王殿下手里拿着一摞她们平时贪污银钱、草菅人命和谋害同僚的证据上门喝茶,面对这样满门抄斩九族流放的威胁,她们敢再参奏吗?
其实若不是怕大量撤下朝臣职位会引起西玖朝堂的内崩,在纪凰调查出这些官员背地里干的勾当时,沐瑾宣和纪宸吟就已经想要处置这些人了,哪还用得着纪凰特地跑一趟警示?
有了这么多皇侍的前车之鉴,后宫里的三千弱水也都平静下去,不敢再瞎翻浪了。
看这后宫里俨然是凰栖宫一宫独大,许莲雅咬碎了一口银牙,偏偏又没有什么办法阻止,只能在心里埋怨起许忠义投靠的那个人没用。
而此刻被他埋怨着的单倾颜,已经负伤逃离了西玖。一路躲避着血宫屠生的追杀,在几名天命门杀手的掩护下逃向北霄帝国。
至于许莲雅那种只会依附女人的无脑废物,他压根就没曾放在心上。
要不是看在许忠义还有点用处的份上,他才不会舍近求远选择用别的皇侍去对付纪宸竹。而且最后那些人不止没能得手,反而被一锅端了,真是废物!
不过他真的不知自己怎么会被血宫和屠生发现了踪迹,而且还被一路追杀处境堪忧。
现在的浮生城是血宫和屠生的主场,他纵使逃回了浮生城也难以安全回到天命门。
不过话说回来,血宫与天命门一战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而且当初还是天命门损失巨大,血宫根本就毫发未损、反而名声大噪,如今至于这么撕破脸吗?!
单倾颜抱着对血宫屠生的强烈怨恨,一路躲藏伪装到了北霄帝国。拿着向今豪还未被收缴回去的少主令牌,妖娆笑着走进了帝都皇宫。
……
西玖帝国里,继女皇陛下与凰王殿下大惩四方、十一皇子宫内失火不幸丧命之后,帝都内沸腾了好一段时间,而后慢慢恢复以往的平静。
耽误了一个月时间处理帝都这些事之后,纪凰连夜带着风啸风鸣两人赶往御天帝国方向。
她不喜欢和家人分别的场景,也不想看到家人依依不舍送她离去的模样,所以干脆留下封信趁夜走了。
至于明天早上起床之后府里会出现怎样鸡飞狗跳的躁乱场景,这可就不在她考虑范围内了。
而纪凰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之后,纪宸吟身边的暗卫直接进忆夜轩拿走了她留下的信,送去了纪宸吟的院子。
在纪宸吟的房间里,纪宸吟审阅着兵营递上来的公文,晨泽语坐在她的书桌边静静品茶。
暗卫回来之后,还没来得及禀报,就听到晨泽语缓缓开口问道:
“凰儿走了?”
暗卫愣了一瞬低头答道:“小王爷在一刻钟前离开了,留下了此信请王爷王君启阅。”
语罢,暗卫将手里的信递过去放到桌上。见纪宸吟面色疲倦的朝她挥挥手,她立刻行礼退下。
晨泽语打开信封看了一眼,里面只有极其简短的一句话:两月内便回,母王父君哥哥保重。
“两月……想来那时御天帝国十二皇子及冠的请帖已经广发天下,凰儿也该和弈卿正经成婚了。”
晨泽语看懂了纪凰的意思,朝着纪宸吟道:“到那时让弟媳为凰儿留出个使者名额吧,凰王府可一直差个少王君。”
纪宸吟点点头,声音低沉道:“就算我们不说瑾宣也应该懂得,这件事倒不必挂心。”
晨泽语闻言颔首,继续端着茶杯品茶。
整个房间瞬间恢复成刚才的安静,半晌之后才听见纪宸吟打破这氛围,嘶哑着声音道:
“十大家族与外界的交集好像越来越多了。”
晨泽语似乎对十大家族很是熟悉,没有半点迟疑的开口问纪宸吟:“你是看到谁了吗?”
纪宸吟闻言合上双眼掩去眼底的悲痛与哀思,启唇声音轻颤道:
“与北霄一战时,我在隽城看到了他的母亲。”
“什么……?!”
一向温文尔雅的晨泽语难得失态,收拾好情绪之后放下茶杯,有些紧张开口问道:
“凰儿可知?”
纪宸吟摇摇头,伸出一只手盖住双眼,却依旧难掩周身围绕的颓靡。
“那就还好,至少她们还没有要让凰儿去接替夜哥哥少主身份的意思。”
晨泽语得到答案松了口气,这话不知是在安慰纪宸吟还是在安慰自己。
纪宸吟收起手,睁开眼缓缓从座椅上站起身,轻飘飘却又不容置喙的语气响起:
“除非我死,否则谁都别想压迫凰儿!”
……
御天帝国,帝都,揽月楼。
这几天御天帝都闹得沸沸扬扬的,据说是揽月屠生背后的神秘主子要来巡查分部。这样劲爆的消息,可谓是让帝都不少人都蠢蠢欲动。
那可是揽月屠生之主啊!广纳天下钱财、无形取人性命、地位不输帝皇的大BOSS啊!就算不能结交,能在她面前混个脸熟也行啊!
于是乎,在纪凰到来之前,御天帝都就已经因为她掀起了一场躁动。
此时的御天帝国,天气凉爽秋意渐浓。秋季嘛,向来是一个为冬天存储脂肪的季节,自然是饭量倍增。
作为天下菜式最独特、服务最独特、装饰最独特……各种最独特的酒楼,揽月楼在现在这个饭点的时候,那当然是人满为患。
在一楼嘈杂的大厅里,自顾自聊着天的客人纷纷闭上了嘴,看着门外走进来的一袭银袍的面具女子。
银袍女子眸色冷冽,银色面具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近的尊贵疏离。
薄唇勾起的一抹弧度若有似无,不止没有拉近她与旁人的距离,反而让人感觉无比压抑。那种感觉,仿佛是生命被人拿捏在手中盘玩,却无力反抗挣脱。
银袍面具女子身后还有一黑袍一白袍两名面具女子。黑袍女子双手背在身后,一身杀戮气息;白袍女子抱剑环胸,倒是一身截然相反的英气。
就在所有人都被三人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在顶楼厢房暂时打理御天帝都揽月众分部的电暮也看到了这三人,连忙从楼上下来走到三人面前。
“属下见过主子!见过两位首领!”
主子亲自下令传出她来巡查的消息,不需要掩饰身份之后,他自然得规矩行礼,告诉所有人这是他们的主子!
话说回来主子连浮生城的集训都还没去督察,直接这么大肆张扬的来御天帝都,看来是气得不轻。
不过也是,主子对主君那是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简直是无极限宠夫。收到主君要被御锦枭赐婚给一个人渣的消息,那能坐得住才怪!
揽月所有侍者跟着电暮齐齐朝着纪凰三人的方向屈膝半跪在地,朗声道:
“属下见过主子!见过两位首领!”
整齐划一的呼声响起,坐在位置上用餐的客人们局促不安。有那么一瞬间,她们居然差点腿一抖跟着揽月的人跪下。
真是见了鬼了,这女子又不是女皇陛下,她们怎么会有这种荒诞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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