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凰南国,笠城,揽月楼。
“宝贝,起床了。”
纪凰侧躺着,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勾起他的一缕长发,拿发尾在他鼻尖扫来扫去。
“……我不!”
御弈卿揉了揉鼻子,皱着眉头翻了个身,直直撞进纪凰怀里,咂吧咂吧嘴继续睡。
“别偷懒,快起来。”
纪凰不依不饶,开始拿发尾挠他耳朵。
“……我就不!”
御弈卿气呼呼的拍开纪凰的爪子,仰起头搂着她的脖子,恶狠狠的在她嘴角咬了一口。
超凶!
纪凰摸着被他咬的地方,勾起嘴角欺身压下,那叫一个饿狼扑食气势汹汹!
压着人吻个够本之后,她才一脸餍足的继续侧躺回去,撑着脑袋悠悠问道:
“阿卿,今日还想不想去暮城看纸鸢赛了?”
御弈卿窝在她怀里撇着嘴,脑袋拱了拱,又拱了拱,最后不情不愿的屈服:
“……去!”
“嗯,乖。”
纪凰摸摸他的脑袋,嘶哑的嗓音继续道:
“我去给你熬粥,快起床洗漱,别贪睡了。”
说着,纪凰掀开被子下了床。
松松垮垮的里衣下,肩上几道抓痕若隐若现。
御弈卿掀开眼帘,悄悄瞄了她一眼,然后红着耳朵抱着被角在床上打了个滚,留给纪凰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
……
御天帝国,帝都,皇宫。
“咳咳……咳咳!!!咳咳咳!!!”
鬓发霜白形如枯槁的老妇卧在皇榻上,剧烈的咳嗽让她那苍白的脸涨起些许血色。
“快来人!将药端来!”
一旁伺候的宫侍胆战心惊,一边给老妇顺着气,一边吩咐其余宫侍上药,见老妇咳停了才敢慢慢收回帕子。
“陛……陛下……!”
宫侍收回帕子看了一眼,瞳孔骤缩,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帕子也抖掉了。
那掉落在地的帕子上,赫然是一片乌血,还有些未凝结的粘稠血块。
殿内其余宫侍见此也吓得不轻,争先恐后的跪下,生怕跪晚了就被拖下去砍了。
“咳……咳咳咳!!!”
榻上的老妇看了眼帕子,不知是气还是惧,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伺候的宫侍反应不及,这次她是以手掩嘴。
咳完后,手心里温热粘稠的腥红液体和喉咙管里令人作呕的铁锈味惊得她一阵心慌,一边蹬着腿往后退,一边疯了一样的把手上的血往床板上擦。
“传御医……传御医,快传御医!!!快去给朕传御医!!!”
老妇神色恍惚的喊着,越喊到后面越声嘶力竭,全然没有三五年前那帝国女皇的威仪了。
现在若是换了纪凰和御弈卿站在这儿,八成都认不出来这个老妇竟是御天女皇——御锦枭。
“皇君、太女殿下驾到!!!”
一身华服的苏叠雪牵着一位十三四岁大小的女孩走了进来,这女孩正是御天帝国的现任太女殿下——十皇女御绡菱。
“臣君参见陛下。”
“儿臣参见母皇。”
苏叠雪牵着御绡菱行完礼之后,才注意到殿内格外压抑的氛围。待到目光触及地上那方帕子与擦着血迹的床板时,当下心里一紧。
“陛下!您……”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脸上的担忧与害怕都是真真切切的。
废话!能不怕吗?
五皇女一派和八皇女一派的那些人都虎视眈眈的,恨不得把他们苏家给吞了之后直接上位。
尤其是五皇女一派中手握兵权的御锦佚,其篡位自立的野心简直昭然若揭!
要是这时候御锦枭死了,五皇女一派肯定要翻了天去!他们苏家世代文臣,手上没有半点兵权,握着这么个虚有其名无力自保的太女有什么用?!
只有御锦枭这个女皇活着,制约五皇女一派,他们才能有机会从御锦佚手上慢慢夺回兵权啊!
“呜呜……!母皇你怎么了!儿臣害怕!”
御绡菱生父的出身不高,所以她在后宫里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也完全不参与什么九女夺嫡的宫斗场合,整个就一怯懦的小透明。
直到她被御锦枭安置到皇君苏叠雪名下抚养,成了这帝国皇储,才让许多人想起来她这号皇女的存在。
不过被拉来凑数的大多都是炮灰,随便一拉就能拉个潜伏精英的实属少数。
而御绡菱,很明显属于少数之外的大多数。
生父无权无势,只能任由她被苏叠雪带来抚养。生母子嗣众多,她不过是一颗听话的棋子。养父只在乎苏家与皇太君的位置,根本不在意养了个女儿还是宠物。
一年不到的皇储级教导并不能让御绡菱褪去十多年养成的怯懦性格,尤其这教导还是建立在极不走心的基础上,对她起到的作用就更小了。
这样的环境,注定了她即将成为这场皇权斗争中的牺牲品,就如同上一任太女御拓池。
“太女别哭了,勿要惊扰陛下!”
看到榻上的御锦枭不耐皱眉,苏叠雪赶紧把御绡菱给拉了回来,就怕她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
毕竟这人还没死呢,谁能受得了这个哭丧的哭法?
“呼——!微臣参见女皇陛下,参见皇君、太女殿下!”
听到御锦枭咳血的消息,御医吓得一路小跑过来,到现在还在大喘气。
“快!快平身!赶紧为陛下看看!”
苏叠雪挥手摈退了殿内跪满一地的宫侍,只留下了他带来的那些人。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带来的人里,一名模样清秀的宫侍看了眼榻上的御锦枭之后,低下头勾了勾唇。
五年了,任务终于快要完成了!
他终于可以回血宫继续当他的衿柯舵主了!
……
御天帝国,帝都,揽月殿。
一名揽月成员急匆匆窜到三楼,趴在门外狂敲:
“戎管事戎管事!弑月、弑云两位执事来了!”
这急促的语气,可把房里对账的戎可星给吓得一个激灵,愣了愣之后赶紧下了楼。
……
“弑月弑云,你们怎么来了?!”
日常潜入揽月殿玩耍的电祀将军,今儿个刚一翻墙进来,就看到了好久没见的两张面孔,可把她亲切的啊!
“呼——!等等让我缓缓!赶了一路,可把我给累死了!”
弑云冲着电祀摆了摆手,拿起茶壶倒了两杯水,端起一杯“咕噜咕噜”的灌了下去。
弑月的状态比弑云要稍微好一点,但也没好到哪儿去,端起另一杯茶猛灌。
“嗬!你俩这是干啥呢?逃荒呢?”
戎可星刚一下楼就看见这两人跟闹旱灾似的在灌水,赶紧的又上去给倒了两杯水放在旁边。
“等……等等!”
弑云冲着戎可星摆了摆手,然后端起她新倒的水,又是一阵猛灌。
弑月话没弑云多,气息平复的也比弑云快,深呼吸几次之后就好许多了。
然后只见他匆忙解开背后的包袱,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离他近些的戎可星:
“你们赶紧进宫拦住衿柯,让他千万别把御锦枭玩死了。这是主母给的药,能拖住御锦枭的命,让她暂时恢复过来。”
这倒不是纪凰和御弈卿仁慈,而是这两人突然想起来御锦枭暂时不能死。
御锦枭一死,御天帝国就要改朝换代了。到时候她们两人再受邀前来时,可能就不是参加秋狩,而是参加新帝的登基大典了。
纪凰谋划这一场,目的就是要御天帝国内部乱起来,她才好趁乱谋取御天。
但御锦枭死后,御天的动乱就会随着新帝的登基而被打压平息,这却是纪凰不愿看到的。
所以御锦枭暂时还不能死,至少在秋狩之前不能出什么意外,不然这好戏就没法继续唱了。
再说了,纪凰给的这个可不是什么好药。
毕竟御锦枭已经被衿柯毒了五年了,身体底子都掏空了,哪有什么神药能让她恢复如初啊。
纪凰这药,不过是让她回光返照,再撑一段时间罢了。
“行,我进宫去找他。”
戎可星接过弑月递来的小瓷瓶,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见戎可星一眨眼就跑没影了,电祀笑着找个位置坐下,给她自己倒了杯茶,边倒边朝着弑月弑云两人问道:
“你们俩急急忙忙跑这一趟,不只是为了个御锦枭吧?”
要是只为送个药,完全可以让揽月成员来送,还不至于让这两人大老远的亲自跑一趟。
“当然不是,我们是去北国找雨凝的。东辰帝国境内的分部太多了,不能全往南国撤离,南北一起撤来得快一点。”
“而且揽月在东辰赚取了那么多财物,说走就走的话,萧阮琛说不定会出手阻拦。主母怕电狸搞不赢,所以还需要让雨凝出面镇压。”
弑云像没骨头似的挂在椅子上说着,那个四仰八叉的样子啊,活像只章鱼。
电祀听了点点头,却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好不容易在东辰帝国打下了市场,转眼就要撤离,哎!揽月撤了之后,东辰其余商户就会发展起来,东辰帝国的经济就脱离控制了。”
“而且不只是商场,揽月一撤,我们在东辰的信息网和运输网都会出现一个大缺口,东辰境内的很多事情都无法再控制。”
哎!
真的好可惜!
但主子是为了东辰境内数以万计的曼城成员着想,为了她们的安全,必须得放弃东辰这片驻地。
电祀叹了口气,感觉突然亏了几亿两金子。
不过这要是能换来她们曼城的人不出事,那也值了。
“揽月现在就是卡在东辰帝国当权者喉咙里的一根刺,如果我们不撤离的话,那些人也迟早会动用东辰朝廷的势力,一点一点吞并揽月。”
“到那时候,不只是丢了东辰那些分部,最重要的还是东辰帝国里那些曼城成员的安危。现在只有我们主动撤离,揽月的损失才能降到最小。”
“放心吧,这次撤离只是暂时的。以主母的野心,东辰迟早会成为弈凰帝国的一片国土。”
弑月心里自然也是觉得可惜的,毕竟那是努力了三年才开拓出来的商场。但金银财宝那些死物和曼城成员的安危相比,又显得轻微许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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