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夜婉凝说完她的经历,又交代夜墨凝注意照顾自己,而后在丞相府用了午膳,转头看了看外面,天已经擦黑。她记得在出宫前对那人说,会早点回去,可是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她起身说道。
夜墨凝立刻起身拉住她满心担忧:“真的还要再回去吗?他真的……能一直对你好不会再变了吗?”
夜婉凝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一直对我好,天上起云人心会变,可是我想给他一次机会,给自己一次机会,也给……我和他的孩子一次机会。”
孩子?
“你……”夜墨凝有些难以置信。
夜婉凝点头:“是,快三个月了。”
三个月……
她心底一寒,记得曾经的那个孩子,也是在三个月的时候没有的,被他生生打落……
“凝儿,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见她脸色苍白,他不由地心惊。
她敛回思绪扯出一抹笑:“没事,过去的我会让它们都过去,我也希望你能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不要再这么下去,否则伤的不单单是你自己,还有年迈的父母,我也会内疚一辈子。”
夜墨凝心口钝痛。
她的话再明白不过,她的心始终都在慕容千寻身上,即使曾经心死,经历过种种的事情,她终究还是没能忘却得干净,只要存在一点点记忆,只要慕容千寻付出努力,她依旧还是属于他的。
视线落在她的腹部,夜墨凝释然一笑:“嗯,只要你真的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但是以后若是碰到任何不顺心的,或者他辜负了你,一定要让我……和爹娘知道,丞相府和将军府的门永远为你打开,我和爹一定会护你周全。”
夜婉凝再也忍不住想哭的冲动,紧紧地抱着他满心的感激。
她想,她并非如之前想的那么不幸,其实她是个幸运儿,有这么多人把她放在心上,有这么多人愿意护她周全。呼延冰说赤焰国就是她的家,夜墨凝说,丞相府和将军府永远为她敞开大门,她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往后的路是她自己所选择的,无论如何她都会好好地走下去。
她终是连晚饭都没有留下来吃,转身便上了马车。
坐上马车之后,她才觉得自己是那么没出息,直到现在还是会想到他在等着她。
看着夜婉凝的马车急急离去,夜墨凝站在路口迟迟没有回去,夜广庸上前劝道:“回去吧,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凝儿,看来是我想多了,他们只是长得像而已。”
夜墨凝抿了抿唇,知道马车消失在视线中,听不到车轮的滚动,他才转身缓缓往回走。
这个秘密他会帮她一直守着,此生如是。他对她的情也会一直守着,埋藏于心。
她若安好,他便足以。
夜广庸未听到夜墨凝的回应,转身望去,见他淡淡勾起唇角,似是释然一笑。
马车急急往回赶,若是再晚些,恐怕是要关了宫门了。
“德贵,会不会误了时辰?”夜婉凝担心地撩开马车帘子问。
张德贵看了看月色转头道:“放心吧大人,奴才赶快些,不会误了时辰。”
夜婉凝抿唇放下帘子,转而撩开侧面的车窗帘,抬头看着月色,总感觉自己的心境似乎变了许多,不再是那个毛毛躁躁的小丫头,凡事还是会以大局为重了。
这一次她破格被提拔为四品御医,且承接了先前伺候“凝妃”的宫人,许多人都颇有微词,可是碍于慕容千寻,他们是敢妒不敢言,不过好在他们只是觉得慕容千寻是因为她长得像已故的凝妃,所以才如此厚爱,倒是没有再多加怀疑,毕竟那些人是见证了凝妃入殓,谁都不会相信起死回生这一说。
看着皎洁的弯月,她淡淡扬唇,可是突然间腹中一阵翻腾,她以为是害喜,谁知有一股腥甜冲口而出,她急忙拿出袖中的汗巾捂口,那一股腥甜便从她口中冲到了汗巾之上,她心头一颤,借着明月之光望去,她顿时脸色苍白,两道温热从脸颊滑落,抬眸看着窗外的月色,似乎朦胧了……
御书房内,慕容千寻又一次抬眸问胡林:“还没回来?”
胡林躬身回道:“未听到上报,应该是还没回宫,奴才再派人去看看。”
“嗯。”他点头应声。
胡林抿了抿唇走下台阶,这也不知第二十几遍了,一开始是半个时辰问一次,后来是一盏茶的功夫就问一次,几乎是不厌其烦,茶水也不知喝下去多少。
“等等。”慕容千寻突然叫住了他。胡林转身低问:“皇上还有何吩咐?若是饿了,奴才去让御膳房准备宵夜。”
“不用。”他起身来到御书房外,看着皎洁的弯月,缓声开口,“若是他还没回宫,让守宫门的人不要关宫门。”
胡林一惊,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慕容千寻的侧颜,满眼的不敢置信。为了一个御医,眼前的君王竟然纵容至此。
“还不快去。”他拧眉收回视线递了他一眼。
胡林被那寒气一罩,吓得急忙道:“是是是,奴才这就去。”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慕容千寻感觉心头隐隐不安,总感觉越发抓不住她,她的身上好像有他不知道的许多事情。
“皇上,皇上!”
思绪飘渺之时,胡林去而复返拉回了他的思绪。
“皇上,叶大人回宫了。”
“哦?现在在哪儿?”慕容千寻心头一喜。
她还是回来了!回来就好!
“叶大人直接回了御轩宫。”胡林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生怕眼前的天子因为叶凝晚回宫还没有前来请罪而动怒,却没想到他脸上扬起了笑容,立刻朝御轩宫赶去。
当慕容千寻来到御轩宫时,寝殿的门被由内反锁着,他屏退了左右,整个御轩宫只剩下他与她二人,他站在门外低唤一声:“凝儿,为何锁门?”
夜婉凝听到慕容千寻的声音,心口一颤,依兰站在她身边,看着她这个样子捂着口怕哭出声响。
“凝儿,发生了何事?”慕容千寻担忧的声音直直传进夜婉凝的耳中。
“大人……”依兰哽咽着开口。
夜婉凝看着手上的十几根银针,还有胸口的三根,靠在床上虚弱地提不起一丝气力,脸色苍白如纸,手中的锦帕再一次染上了她吐出来的黑血。
“不要让他进来。”她的声音低细如蚊。
“可是……”依兰哪里放心的下,她现在的样子简直把她吓得失魂落魄,从夜婉凝回到御轩宫,她就看见她步履蹒跚地迎面走来,直到关上寝殿的门,她整个人倒在床上,她才看清她几乎是强撑着回到了这里。
“不要让他进来。”她再次用恳求的眸光看着依兰,依兰简直快要痛心至死,强忍着悲伤转身走到寝殿门口,隔着一扇门对着慕容千寻说道:“皇上,大人今夜染了风寒,怕传染给皇上,所以让奴婢恳请皇上恩准……一夜独眠……”
慕容千寻听着依兰的话拧了拧眉,虽然将帝王关在房门外是那么荒唐的事情,可是因为对方是夜婉凝,所以他没有说什么,原本想要纵容她的任性,可是他忽然觉得不对劲,依兰的嗓音透着低哑,好似哭过,这无非是和夜婉凝有关。
“凝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担忧之情是那般浓烈,惹得依兰立刻捂口不敢吱声,她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实情相告,可是夜婉凝有交代,所以她只能听夜婉凝的。
夜婉凝见依兰哭成了泪人,沉了沉嗓音开口道:“皇上恕罪,可否让我今夜一个人静一静?”
她知道,若是她再称病,他无论如何都会让御医前来诊治,可是她如今的状况实在是不想让他看见,就让他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是在任性。
果然,慕容千寻不再说什么,外面寂静一片,可是她知道他在门外没有离开,所以她也不能发出疼痛的声音,可是腹中的绞痛几乎让她快要绝了气。
“大人,你……”
夜婉凝急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依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个人影还站在门外,不是慕容千寻又是谁。
依兰颤抖着双手将茶水端到夜婉凝跟前扶着她起身漱口饮茶,又将她缓缓放下,随后放下了几道帐幔,将慕容千寻的身影隔绝在外。
“怎么会这样?到底怎么回事?”依兰压低声音问她。
夜婉凝微微喘着气张了张泛白的双唇:“可能是刚才马车颠簸动了胎气。”
“胎气?”依兰惊愕地瞪大了眸子。
夜婉凝点了点头:“应该是营地那次有的。”
“那……就算是动了胎气,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去了半条命啊。”依兰哽咽着问。
夜婉凝挤出一丝苦涩的笑道:“那日他中了毒,我帮他解了,怀上了孩子也因此将他的毒尽数度在了我身上。也因为呼延决的毒,所以我一直都没能发现是怀孕了,月信长久未至,以为是此生都不可能有孩子,谁知道……看来我是命中无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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