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能多讲讲桂姨娘的事吗？”她知道得越多越好，若是能找到证明她娘无罪的证据就更好了。

　　“……听说桂姨娘被人下了诅咒，当年院子里的主子奴才，死的死疯的疯，如今一个不剩，奴婢亲眼看到一具具尸首从里面抬出来……”她顿了顿，“老祖宗派人从揽月居里搜到了扎满小人的布偶，夫人因此获罪，老祖宗本来要么休了夫人，要么贬妻为妾，老爷不同意，正好夫人病了，老爷就将她送到了庵里。”

　　清雅愕然，竟还有如此复杂的内情，她只知道母亲被赶出府跟桂姨娘一案有关，原来竟是如此。布偶？扎小人？多么老套的伎俩，分明是有人栽赃，可招不在新，管用就行，她的母亲愣是这么多年都没能为自己正名。

　　她正色道：“怪力乱神，不可信也！”

　　“罪过罪过！”姚妈妈责备地扫了清雅一眼，煞有介事地双手合十，“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菩萨莫怪啊！”

　　清雅哭笑不得，这到底是祭拜菩萨还是桂姨娘？

　　清雅的三炷香燃完，姚妈妈却迟迟没有来，这是从来也没有过的现象，就连去锦荣园请安，姚妈妈还老是念叨，生怕清雅被人欺负了去。

　　杜鹃在一旁甩甩头，微弱的声音：“姑娘，奴婢……”

　　忽然咚的一声响，清雅侧头望过去，姚妈妈已经栽倒在地。

　　“妈妈？！”清雅忙过去接她，杜鹃速度更快，就在姚妈妈的脸跟地球来个亲密无间时，及时接住了她。

　　杜鹃头脑昏昏沉沉，用力甩了甩头，将脑海中那抹一样驱逐出去。自己是四姑娘身边的贴身丫鬟，怎么就贪耍打起盹儿来？

　　清雅焚好香，双手合十，深深地鞠躬拜礼，默念道：桂姨娘，你如果真是有冤，请示意一二。

　　刚说完，忽然一阵乌云翻滚，方才还晴空万里，顷刻间狂风大作，像是有什么东西亟需宣泄，喷薄欲出。

　　“姚妈妈，你醒醒！”

　　杜鹃的声音有些慌乱，清雅看过去时，她正猛烈地摇晃着姚妈妈的身体，姚妈妈的身体丝毫没有反应。

　　她忽然伸手摸向鞋底，一柄匕首刷地拔出，寒光一闪，手腕高高抬起。

　　“住手！”清雅大喊，杜鹃想杀姚妈妈？

　　她哪有杜鹃的手快，还没挨着姚妈妈，就见杜鹃的手臂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汩汩鲜血往外渗。

　　“你这是在做什么？”清雅厉声道，冷漠而愤怒地紧盯着她的眼睛。

　　杜鹃死死咬着牙关，样子十分痛苦，显然，刚才那一刀她是用了力的。

　　清雅疑惑了，以杜鹃的本事，想杀一个昏迷不醒的老仆妇，应该不费吹灰之力，不可能出现把刀扎偏了的情况。

　　她连忙捧着杜鹃的手，从外裳中撕开一截衣袖，迅速地替她流血的手臂裹上，打了个结。

　　“姑娘……”杜鹃额头渗着汗珠，眼神复杂地看着清雅，在她看来，清雅纡尊降贵替自己包扎，这是很不可思议的。

　　清雅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本能的举动就能让人死心塌地地忠于自己，她一边包扎一边碎碎念：“这么深的伤口，要是留下疤痕怎么办？也不怕以后找不着婆家！”

　　杜鹃心头一酸，眼泪夺眶而出，她这样的身份，本来就无父无母，也不可能找什么婆家，注定的一世孤独，可是，此刻，她心头划过一丝暖流，孤寂感也消散了不少。

　　“咦，你这丫头怎么哭了？”清雅奇了，跟喜鹊的多愁善感，动不动就落泪或哈哈大笑相比，杜鹃根本是一座冰山似的存在，极少看她情绪失控的样子，这时候哭一哭，似乎也变得可爱了。

　　“姑娘，奴婢不是想杀姚妈妈……”她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解释，清雅刚才眼中的厉色她怎么看不到，可不能让她误会了。

　　此时清雅自然知道她的意图，可是着实奇怪：“你没事拿刀扎自己做什么，又不是疯魔了。”

　　“姑娘，我……”杜鹃正想解释，地上的姚妈妈忽然一个翻身从地上跃起，不可思议的矫健。

　　“不是我，哈哈哈……不是我！”歇斯底里的尖声叫喊，令主仆二人吃了一惊，杜鹃反应过来，一把揽住清雅：“姑娘小心！”身子一个起落，跃到了几步之外。

　　“桂姨娘饶命，是夫人，还有汤氏那个贱人……你不要找我，啊！”凄厉的一声惨叫，清雅和杜鹃看向对方，都看到了惊恐和不可置信。

　　姚妈妈一向知礼数，此情此景，根本不可能发生，可是……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清雅绝对不会相信眼前的景象。

　　再转回身，姚妈妈目露赤红，一步一步向清雅走来……

　　不好，姚妈妈不对劲！

　　清雅急急躲到一旁，姚妈妈不同寻常，像是魔怔了。

　　“姚妈妈！”清雅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平日里姚妈妈对自己的关心不似作假，她会这样一定有内情。

　　晃神间，杜鹃已经将她稳稳地放到地上，叮咛道：“姑娘您站着别动！”

　　眼前一个模糊的影子闪过，下一秒，杜鹃就已擒住姚妈妈的脖子，被制住的姚妈妈脸色由红转青，眼睛瞪得仿佛要滚落出来，可见杜鹃手上的力道有多大。

　　“别杀她！”清雅忙喊一声，杜鹃眼里闪过一抹犹豫，还是收了几分力道，盯着姚妈妈厉声道：“谁让你来害姑娘的？”

　　刚刚还奄奄一息的姚妈妈忽然眼中凶光乍现，张口就往杜鹃受伤的左臂咬去，杜鹃没料到她还有力气袭击自己，痛得低呼一声，右臂一抬，往她后脑猛地一敲。

　　姚妈妈目光滞了滞，片刻，晕了过去。

　　“杜鹃，你怎么样？”清雅看到她左臂上刚刚包扎好的地方，又染上一团殷红，看来，姚妈妈那一口不轻。

　　都怪她，一时不忍阻止了杜鹃，不然也不会变成这样。

　　“姑娘，奴婢没事。”杜鹃看到她眼中的自责，微微一笑，手臂上的伤口都不疼了。

　　“我让人去请大夫！”清雅起身就要走，杜鹃拦住她，“姑娘，今天的事有蹊跷，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清雅顿了顿，她知道杜鹃的意思，不能打草惊蛇。

　　可是……

　　杜鹃看出她的想法，笑道：“奴婢贱命一条，比这更严重的伤也没请过大夫，姑娘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处理。”

　　清雅想了想，杜鹃的真实身份，应该是特工或杀手一类的角色，他们往往有异于常人的自保能力，一般的伤痛护理更是必修技能。

　　她没再坚持，四处看了看，不远处的花圃里，杂草丛生，却让她眼前一亮。

　　几年中医选修没有白学，曾经有人笑话她，法医专业竟然选修中医，虽然都有一个医字，但两者兼修，真是笑掉人的大牙。

　　扒拉了几下，她手中就拿着几株草药过来，又从身上扯下一块布，将草药裹上，捣碎，又细细地替杜鹃解下包扎好的布条，把草药敷在上面。

　　“这些都是极好的消炎止血的药草，敷上它，过几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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