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真是擅长伪装自己。”若馨不觉发出一声感慨。
应宁王嘴角上扬,懒洋洋看她一眼,轻笑道:“何为伪装何为真实,其实不过都是他人给你妄自加上的印象罢了,真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恐怕只有自己最清楚。若言伪装,恐怕你比本王更甚一筹。每日见你总是面带笑容,难道心中当真总是如此欢愉?”
若馨一怔,而后笑道:“哈哈哈,王爷所言甚是,是阿离浅薄了。至于阿离是否当真是开心的。”若馨侧头略思,便又笑道:“欢愉时笑是喜,悲郁时笑却是自小形成的习惯了。”
“习惯?”
不知悲愁的岁月结束在师父与她渐离渐远的十三岁。而她的笑也在那时多了起来,不想被人看到心中的难过、失望和寂寥,只有笑。
笑,能掩饰一切。
或许真如应宁王说的,她才是最会伪装的那一个。
“还能笑,至少表示事情还未到最糟的地步。”
应宁王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倒是看得很开,如今你需以外物延缓性命,如此不糟,那么何时才为最糟的时候?你似乎对于自己的命很是不在意啊!”
不在意么?
若馨摇摇头,笑道:“并非不在意,人每多一分眷恋的事物,就会对这个世间多一分留恋,阿离也不例外。只是对于那些早已注定的东西,我只能尽量去争取却无法强求。世间无奈的事情太多,谁也没办法要求完满,与其日日念着那些心烦愁绪,倒不如多想想欢喜之事。即便不知性命何时终了,至少在活着的时候自己能过得舒坦一些。”
应宁王未再多言,只是那双带着深意的黑眸却一直停留在若馨的身上。
......
待手中的信函全部处理完毕,若馨正要起身,忽然听到窗外传来几声有规律的轻响,应宁王侧目看了看,嘴边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却是冷笑一声。
他伸手触到桌上的银烛,似要熄灭,略想了想,便又收回手,而后起身走到若馨身旁,弯腰将她抱起向床塌走去。
若馨吃了一惊,正要挣扎脱身,应宁王在她耳畔低语道:“陪本王演一场戏。”
诧异地看向应宁王的面庞,他的面上没有丝毫情欲的迹象,眸中也是一片清明,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漠。若馨顿了顿,便放松了身子。
将若馨抱到了那张华丽的大床,应宁王伸手一拂,挂在银钩上的纱帐轻飘飘落下,掩住了整个床塌。屋子里只有点着一根银烛,烛火幽明,透过层层的纱帐只能隐约看见床塌中的人影。
应宁王翻身压在了若馨身上,随手将一旁折叠齐整的被褥盖在两人身上。虽然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但若从纱帐外看进来,两个重叠的身影倒很是引人遐想。
若馨如今感知能力比过去差了许多,但尽管目力耳力不如从前,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一阵微凉的风灌进了屋子,流动的风轻轻吹动了烛火,烛光微微晃动着。
若馨心中一动,有人开了一扇窗子向里窥探着。
轻压在身上的应宁王微微地动了动身子,手也在她的身侧轻拂,不知是触到了哪里,若馨不自觉溢出一声轻吟。心中微恼,但想到此刻的境况,若馨还是忍了下来。
温热的气息渐渐移到了颊畔,若馨不习惯与旁人如此亲密地接触,便微微转了头向着床外的方向,应宁王倒也没有强迫她,只是在她的侧面做了做样子。
重重纱帐掩映,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过了会,若馨察觉烛光慢慢稳定了下来。
再过了片刻,窗外又传来一阵和先前类似的敲击声。
想来,人是离开了。
身上的压力慢慢消失,让她感觉酥麻的气息也终于离开了她的侧脸,若馨的目光从床外重新移回面前的应宁王。他的身子微微撑起,只是一只手还扶在她的腰上,投注在她面上的目光中若有所思,似在回忆着什么。
若馨心一跳。
她没有忘记在万春县和应宁王阴错阳差的一次。
若馨若无其事地微笑,轻唤道:“王爷?”
应宁王回过神来,对上若馨黑澈的双眸,他勾起薄唇,轻笑道:“本王突然又记起在清和坊见你的那次,虽是初见,却似曾相识。”目光又重新上下打量了若馨一番。
朦胧的光线晕黄轻柔,照的身着绛红衣裳的若馨多了几分绯艳,披散在大床上的乌丝若蜿蜒的泉澈。
应宁王的视线在她看起来略淡的长发上停留片刻,又道:“在那之前,本王是否在何处见过你?”
若馨笑道:“阿离是身份低微的平民,若未去清和坊,何德何能得见王爷一面。”担心应宁王想起什么,若馨便转移了话题问道:“王爷,方才窗外的是何人?”
应宁王轻慢慢地起身,拂了拂衣袍,走出帐幔外,坐到了桌边。随手取了一个杯子,倒了杯茶,一边轻啜,一边问道:“今日是何人?”
话音刚落,窗外便有人低声回道:“回爷,是西院夫人。”
应宁王面上神情变也未变,不知是早已习惯还是早已预料到了。他朝若馨轻瞟一眼,“如今知晓了?”
若馨无语地笑笑。
她知道师父派了人在应宁王身边,却不知应宁王便连夜间的活动也在人的注意之下。
她无法说孰是孰非,皇家之事向来没有对错之分,彼此的算计,皆是为了生存。保不定师父派了人监视应宁王,应宁王也秘密安插了人在师父身边也未可知。
只是,她实在是不想在他们之间插上一脚啊。
若馨感慨着。
看应宁王悠然自得饮茶休憩的模样,若馨忍不住问道:“王爷,容阿离斗胆一问,不知王爷这些日子故意对外造成错象,目的为何?”
府中如今已有传闻,王爷新宠白离。这些日子他虽未及夜夜留宿静园,频率却已平常起来。
在旁人看来,事实便是风流王爷又有了新目标,便是她。
这其中明了之人,除了她和白容之外,恐怕只余一个关大少了。
若馨不知应宁王是如何与关大少说的,关大少对于这些流言,倒是丝毫不在意,甚至有人在他面前提起,他也只是含含糊糊、哼哼笑笑带过了,依旧是在她面前上窜下跳地跟前跟后,一点未变。
“什么目的?”
若馨看着应宁王丝毫不当回事的表情,顿了一顿,答道:“让大家误以为王爷新宠阿离。”
应宁王把玩着手中的白玉茶杯,挑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若馨,“难道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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