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听着她的话,眼中渐渐湿润,她深深地看着白井初,有些欢喜有些哀伤地说道:“所以,他还没变对不对,他只是被迫忘记了我,他还没变。”
若馨看着素月,摇头道:“敢爱敢恨的人,我向来佩服。若是当初白井初依旧孤身一人,未与清音两厢情悦,无论你用什么手段得了他这人,我都无话可说。只是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拆一对婚。你这坏了人家幸福姻缘的人,却是可恶至极。”
“我没错。”素月依旧昂着头,“我只是爱他,我只是想给他幸福。”
“爱一个人确实没错,只是你不该用伤害的方式去爱。”若馨平静地开口,“你虽非白家村出生,但自小由清音父母收留,也以特殊形式入了村,便也算得上是白家村的村民了。今日你既做下这事,我便要将你带回村,以族规惩戒。”
素月满面惊惧,她虽不知道被带回白家村后有什么下场,但她是知道白家村祭司的厉害的。心头大惊,顿时骇然大叫,“你是在报复,你偏袒白清音,我只是想得到井初,我没有错。”
若馨毫不介意素月的指责,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公正无私的人,既作为白家村祭司,她自是站在白家村的立场处理问题。于公,为的是白家村,不许任何人伤害白家村的村民,于私,便是为了她难得的一个朋友,也算了她多年心愿。
若馨笑了笑,慢慢说道:“说我报复也罢,说我偏袒护短也罢,你伤害了白家村的人,就要为此付出代价。若你当初带着白井初远远离开永不回来,便是我想查出这事也是无法,偏偏你还想回来害了清音,如今会有这样的结果,也是你自己种下的。”
白清音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她艰难地走到白井初身旁蹲下,平日里情绪疏淡的她此刻抱着白井初难掩情绪地潸然泪下。
“胭脂,你带清音和井初回到马车那,素月由我来带。”
虽然素月被缚,然她毕竟是苗女,身上不知还带了什么蛊毒,太过危险,还是别让胭脂靠近她的好。
胭脂没有马上点头,显然也是考虑到素月的身份,担心对若馨不利,但见若馨对她肯定地点点头,胭脂便也领命。
清音虽然身体虚弱,但真相大白心事已了,身体也多了几分力量,她也帮着胭脂一同扶起白井初,向树林走去。
“你们不能带走他,不能带走他。”眼见白井初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森林处,素月发指眦裂,带着绝望的表情喊道:“白若馨,你会有报应的,今日你夺了我的井初,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我诅咒你,诅咒你永远不得所爱。”
风华本是淡漠的表情在听到她的诅咒时蓦然冷寒,然若馨却只是若无其事地笑笑。
这不用她诅咒,白氏一族的祭司本就一生不得所爱,这是事实。
虽然她是想在死前尝尝爱人和被爱的滋味,然而如果真也如族中传言一般终究与爱无缘,她也不会因此自怨自艾,她本就不是一个强求之人,很看得开的。
然素月显然心中极恨,她咬破舌头,收缩着腹部,竟然呕出一条毒虫向若馨使劲吐去。
正注意着素月的风华眸光一变,来不及说什么,已经伸手抱住若馨反过身去,以背挡住素月想要对她的攻击。
发觉风华要做什么时,已经被他紧紧抱在了怀中,若馨抬起头,望进一双深如幽潭的灰眸中。风华气息促乱,他低头看着若馨语气微急地问道,“你没事吧?”
若馨微是一怔,看向落在素月面前的地上还不停蠕动通体乌黑的毒虫,心中一阵恶寒。
她从医书上看到过有苗人将毒虫养在自己腹中的说法,却是第一次亲眼所见。那毒虫颜色愈深愈是毒,最毒的只要让那毒虫沾身,它便会钻入体内,立时毙命,如此看来,素月倒还真是想置她于死地。
想到若是风华不小心被沾了上,若馨心中一紧,不愿再想,抱着他的腰低低道:“傻瓜,该问的人是我吧。你知道了她是苗女会以蛊毒害人还这样做,就不怕自己受了伤害?”
风华眸中一阵恍惚,便又很快恢复了清明,他微微垂睑,清泠的声音淡淡传来,“不想你有事。”
若馨看着他,微微一笑,“我不会有事的。”
轻轻从风华怀中离开,她看向本想伤害她的素月,只见素月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四肢抽搐,竟已痛得发不出声来了。
她艰难地睁眼望向若馨,满是不能置信的神情。
若馨慢慢开口,提醒她道:“素月,你忘记你在白家村祀堂做过的事情了么?”
素月非白家村人,当初入村,在祀堂以血盟誓,与祭司结成血咒,此咒一成,她便不得泄露白家村的秘密,更不能伤害白氏祭司,无论直接或间接,此心一起,必遭血咒反噬。
素月听完这话,身子猛得一震,生生痛晕了过去。
......
马车宽敞,坐上五六人倒是不成问题,因此归程的途中,车厢里又多了三人。素月依旧被绑缚着,白井初已经醒了过来,却还是两眼迷茫,只是不停地说着,“走,走,走......”如今想来,他这话应该是潜意识中还在抗拒着素月,想要离开她。
清音轻轻拥着白井初,脸上半喜半悲。
若馨轻轻一叹,说道:“清音,你别难过,白井初虽然中的毒不浅,但花些时日,我还是有办法能将他的毒驱去的。”
清音看着她,想到若馨如今的身体状况,只是微微一笑,含糊地说了声,“再说吧。”
风华本有意让这马车直接将清音等人送回白家村,若馨想了想,还是婉言拒绝了,如今京城中人在万春县来往复杂,正值白家村紧张的时刻,还是少些让人知道白家村的方位吧。
看着晕躺在马车一角的素月,若馨看着风华开口道:“说来素月如今是清和坊中的人,我就这样带走她,你不阻止我?”
风华清雅的俊颜上表情淡淡,摇头道:“你不是一个不分皂白妄断行事的人。家有家法,族有族规,你处理自己族中之事,我为何要阻止?”风华专注地凝视着她的眸瞳,灰眸沉沉,沉吟一会儿,他轻声问道,“只是,你到底是什么人?”
若馨没有马上回答,看了一眼左手已经蔓延到中指尖端,宛如被墨汁沾染一般的点点黑色,微微笑道:“等时机成熟我自会告诉你。”
清润若水的眸瞳微起涟漪,风华点头,没有再问。
想到了一事,若馨出声道:“虽然素月识毒,但你和静女体内的毒却不是她下的,你们中的毒似是来自关外,不是苗域的蛊毒。虽然你身上有避毒的石头,但在还未找到下毒的人之前,你还是注意些吧。”
风华眸色变深,应了一声,“多谢白姑娘提醒。”
若馨微是一顿。
还是白姑娘啊......
若馨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那颗药,笑了一笑却还是没说什么。
在城门外,胭脂等人下了马车。将马牵来,清音与白井初一匹,而胭脂则与被绑了全身晕厥过去的素月一匹,四人先回了村。而若馨则在万春县的西街口让风华停了马车。
“白姑娘不回清和坊?”风华面上微有疑惑,“可是与白姑娘一起来的两位公子如今尚在坊中等着。”
若馨笑了笑,“正是要麻烦风华回去转告他们,说是我还有些私事要办,让白容同小四儿先回村去,等我事情办完,也会马上回去的。”
“可要风华陪同?”
若馨一怔,而后失笑,那事怎好让人陪同,便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一人便行。”
风华看了她许久,久到若馨都以为他看出了她要去做的事情,才听到他轻声开口,“好,风华会转告他二人的,白姑娘自己小心些吧。”
“我会的。”
看着风华乘坐的马车渐渐驶离了视线所及的范围,若馨这才举步,向南风馆而去。
如今朝代,男风并不盛行,因此西街虽有小倌院,却也不过两家而已,且都不若那些妓院招摇,偏偏地建于西街深处,一家是迷楼,一家是南风馆。
若馨如今去的正是南风馆,虽然这家小倌楼费用高些,但小倌的质量相对也比迷楼好些。
这些自然也是听人所说。
毕竟,她也是第一次来。
走进南风馆后,里面的人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看着她,不仅来寻欢的客人,许多小倌们也停了手中的动作忍不住瞅着她。
来南风馆的大都是些有钱人家的老爷公子,这女子来找小倌的不是没有,有些富人家被冷落的夫人耐不了寂寞,私下里谴了忠心的下人来这南风馆找个少年偷偷送回府上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但像她这般明目张胆地现身于此的,倒是少见。
有自然是有,多是哪家夫人来这楼里找自己的相公。
一阵沉寂之后,鸨头迎了上来,只是神色还是有些古怪,他盯着若馨,问道:“这位姑娘,不知您来这,是要找谁?”
鸨头这一问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其实不论来找的人是否在这馆楼中,他们皆是说没有的,怎能为了一个女人生生推了自己的生意。
看着鸨头的脸色,若馨心下自然明白,不觉失笑。想起人们说的规矩,便从怀中取了一小锭银子递给鸨头,笑道:“我不是来闹场的,只是想找个小倌。”
她平日里对于吃穿并不特别要求,手中也有些闲钱,虽然来这南风馆花消颇大,不过偶一为之,倒也不会太难为。
听她说是来找小倌的,倌楼中各人神色不一,那鸨头看到手中的银子却是露了笑意。这南风馆毕竟做的是那些皮肉的生意,不管来人是男是女,出身如何,只要有钱在这消费,就是鸨头心中的贵客。
鸨头张口便开始例行推荐着馆中的小倌,若馨略略抬手,说道:“我想找些新的。”
“新的?”鸨头微是一顿,这一般人来,不过是图个身体的欢娱,因此多是挑些有经验的小倌,这新来的尚未*,动作生疏,一般人却是不大喜欢,但客人最大,鸨头也不会傻到推了自己的生意,便又扬笑道,“新的自然也是有的。”
说完,他便领着若馨进了二楼的一个大间,让她稍等片刻,不会,他便带进来了几名男子。
眼前的几名男子模样都算清秀俊俏,身材有的纤细有的壮些,想来鸨头也是想让她有个挑选。若馨一一看了过去,发现这些小倌有些看着比她还小。但这小倌吃的便是这口饭,年纪大了,皮相差了便也没什么人再捧场。
唉,她能理解。
略略看过一眼,若馨走到几个看起来面色还算健康的小倌面前,让他们伸出手,竟是把起脉来。
鸨头刹时目瞪口呆,不知若馨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但多年生意场上打滚,也不是没有见过性格奇怪的客人,便也没有打断若馨。
一一把过后,若馨选了一个身体状况良好,精气最盛的小倌。虽然他的模样在这几人中,只能算得上清秀,可毕竟她重在实用,模样什么的,她没什么要求。
摸了摸怀中的药,那药虽然她没用过,但听说效果着实厉害,只需在*前服上一颗,受孕成功率便也会大大增加。因此今日挑了个身体好些的,只盼这一日过后,也能顺利借上种。
“就他了。”若馨指着挑中的小倌,说道。
鸨头领了她去了一间空房后便离开了,两人共处一室,被她挑上的小倌还有些手足无措,一脸生涩的表情,“不知道客官如何称呼?”
看着他脸上紧张的表情,若馨微微一笑,“你唤我阿离就好。”
那小倌微的一愣,视线移开,面皮竟也微微红了。
场面又安静了下来,小倌有些焦急的模样,便开口道:“阿离姑娘,这便开始了么?”
本来只是想找个人借个种,看男子如此紧张无措,若馨便想舒缓舒缓气氛,问道:“你叫什么?”
小倌顿了一顿,慢慢垂下眸子,说道:“我本名云清,到这里后,老鸨给云清另取名情之。”
“云若无暇,清比泉澈,你的名字很好听。”若馨笑了笑,端起桌上的酒壶,闻了闻。她知道妓院倌楼中的酒菜都是被下了些*的。不过以目前的情形,加些催情的药物反而更好。
若馨倒着喝了一杯,又倾了一杯递给那叫云清的小倌。
如此谈笑一番,那小倌虽还是有些紧张,倒也不再手足无措了,饮下那杯酒后,他走到若馨身旁,轻轻地抱住她的腰,慢慢地低下头。
哪知双唇方才触上,房门竟被猛得撞开了。
两人皆停下了动作,向门口望去,却见一人扶着门槛喘着气,额上点点汗水。总是整洁如新的白袍如今有些凌乱,束发的帛带不在,墨发披散在身后,随风而扬,竟显露出一种别样的蛊惑,他深深凝视着若馨,那双清泠泠的眸中也不复往日的平静,仿佛在汹涌地酝酿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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