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式剑诀根本没有招式图谱,只有运气法门,草草书就的字上面全部都是行功路线,怜星只不过几眼,轻易的将方法记入心中,简单的让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闭上眼仔细的想想过程,确定真的很容易,找不到一点行功危险的地方。
可是为什么,沐清尘不让她练呢?
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一个解释,最后她将一切归结为,沐清尘怕她贪多嚼不烂,前面不精后面不熟,可是现在她前面的招式已经烂熟于心,也能挥洒自如了,那是不是,能开始练了?
静心坐定,五心朝天,脑海中流泻出那些字字句句,“内息激弹,过百脉,行膻中,通任督……”
按着记忆中的字眼,她律动着内府的气息,在身体的经脉中游走,开始的一切顺利的让她无法想象,通体舒畅,毛孔张开,只觉得神清气爽,慢慢的所有的气息奔向身体各处,象是快乐的小水滴,滚动着。
她的唇角刚刚露出一点点的笑意,身体里那些快乐的小水滴突然猛的急速飞奔,冲向内府中,那些曾经被沐清尘压制住的邪气再也不受任何的控制,全部爆发而出,似喷薄的浪潮,汹涌澎湃侵袭上身体。
痛,说不出的痛,无法遏制的奔涌轻易瓦解她的抵抗,在她身体里肆意狂放,从丹田里源源不断的爆出……
是走火入魔吗?
怜星只觉得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控制的散架般,所有的气流在身体里乱窜,似乎在找寻一个突破口,神智在慢慢的被湮没,无边的潮水掩盖了全部。
我会不会被邪气反噬?这是怜星唯一能想到的。
错了,真的错了,不该不听沐清尘的话,只是现在后悔似乎已经晚了。
意识在一点点的流逝,她不知道还有谁能来救她,想呼救,根本无法控制身体,现在的她,连自我了断的可能都不存在,只能不断的承受那些痛。
只是,明明是正道中的功力,为什么会释放了自己身体里的邪气?
她倒卧在地,苍天无语,没有人能给她回答。
清尘,你有没有听到我的呼唤,我好痛,好难受,你快回来,回来啊……
心中呼唤着唯一的依靠,她只想看见,看见那个身影,支撑着眼皮不让它阖上,生怕下一刻,自己将永远不能再醒来。
清尘,让我再见你一面,感受你那温暖的胸膛,甜蜜的亲吻。
清尘,我的清尘,我答应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但是我似乎没有做到,对不起……
当生死边缘,怜星的心中,只有一个名字,一个温柔的人影。
眼泪慢慢划过眼角,她害怕,不是害怕死亡,是害怕再也见不到那个人。
“唰……”一道人影掠过晴空,踉跄的落在她的身边,雪白的衣衫上点点红褐色斑驳的血迹,胸前更是遍布大片的血污,一向不然纤尘的衣衫上无数切割过的破碎,零零散散的挂在身上,黑色的长发凌乱的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
脚下一个不稳,他手中紫青剑飞快的插入土中,这才没有扑跌在地,用力的喘息着,唇角边清晰的血痕,满面苍白。
清尘!
怜星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一切。
这个全身血迹斑斑,狼狈不堪的男子,真的是自己那个华贵孤傲的大师兄吗?无数的剑痕在身上交替,优雅从容早不知道被抛去了哪。
她想要伸手,想要扶住他不稳的身体,心念一动,却疼的差点闭过气去。
沐清尘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与她挣扎的眼神相触,再落到她身边被风吹乱的手札上,面色顿时变的惊恐。
手一松,整个人跌在她的身前,他挣扎着,手指握上她的掌,指尖扣上脉门,“你是不是练了我不准你碰的那四招。”
她艰难的动了动唇,用尽全身力气,还是无法发出一个声音,额头上早已暴出汗水,不知道是焦急还是疼痛。
他用手撑住面前的地面,想要用力,才刚刚抬起半个身子又跌落,却是死死握着她的手,挤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别怕,没事的,怜星。”
她不害怕,根本就不怕,自己有没有事她一点都不在乎,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眼中的恐惧,因为他。
用尽力气,他终于撑起自己的身体,在剧烈的喘息中将自己的双腿盘好,扶抱起她,那唇角边,还有鲜红在缓缓渗出。
不要,不要……
她不断的眨着眼睛,示意着他,尽管心智不断的被邪气冲击,她还是清楚的判断出,此刻的他亦是身受重伤,力竭气弱。
“我没事,只是皮外伤。”他轻轻的吻上她的脸,那唇,冰寒清冷。
他当她傻瓜吗?他连站都站不住了,竟然告诉自己他没有事?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为你保重自己,也保护你才够资格对你承诺一千年,一万年。”沐清尘的手牢牢的扣着她的手,在微笑中盘好她的身体,掌心相对,缓缓的送入自己的内息。
他的劲气一入身体,沐怜星心头一沉,一种不好的感觉弥漫全身。
沐清尘的内息一贯都是沉稳厚实,掌控着她身体里的邪气,飞速的包裹再慢慢的压制,仿佛什么都在他的算计中,不会出任何纰漏。
但是这一次,她感觉到了不同。
他的气息凌乱,在输入时时快时慢,分明已经控制不了,为何,他还能笑的那么温柔?
在与自己身体里的邪气相撞的刹那,她看见他全身一震,白玉脸颊上最后一点血色瞬间褪去,唇边红色涌动,竟是鲜血。
他内府有伤!
她突然觉得好痛,不是因为身体里的邪气,而是心口。
内府带伤,强自提气,只会让他伤上加伤,功力大损,如果他还将所有的内息传入自己的身体,那么他所受到的冲击,还有自己身体里邪气的攻击,很可能,在气息全部灌入自己身体的那一刻,他脆弱的身体会扛不住那疯狂的气流,暴体而亡。
心爱的人就在眼前,为了她,一点点的流失着修为,一点点的含笑步向死亡。
为什么,他还能笑的出来,他还能平静的望着自己,眼中充满安慰的抚摸。
乱窜的气流在慢慢的被压制,而他唇边的血也奔涌的更凶,与之前胸前的血渍重叠,一层层斑驳的,干涸的,厚重的,深浅不一,不变的是面容上的淡定,象极了涅槃前的佛主,在菩提树下,拈花微笑。
“放……开……我……”当气流被点点压制,她发出的声音第一句话,就是对面那个清俊的男子。
沐清尘没有说话,淡淡的摇了摇头,掌心中传递出来的力量却更强了。
“大师兄。”她的语气已满是哀求,看着面前的沐清尘,大颗大颗的泪水挣脱眼眶掉落。
沐清尘索性双目一闭,将那凄绝哀婉的容颜摒除在视线之外。
“怜星,我将功力给你,你以后就能自己压制体内的邪气了,将来找到一个好的方法,疏导它们,化为己用,你将有可能成为天下第一。”
他的血淌落的速度如同她的泪,声音却一如从前轻柔温润,“三教中的魔君之位即将由冷曜痕继承,魔君冷焰据说要渡天劫从此闭关,我偷入魔界想要寻找线索,却被人发现,现在我把所有的功力给你,你好好的修炼,记得,记得你答应过我,答应过师父的誓言。”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沐清尘的语气,象是在交代什么,从此再也不见面般,声音虽然暖,却寒透她的心,“是我的错,那几招功夫一旦运用起来就是全力施为,调动所有的内息,而你体内被压制的邪气也会被调动,在不能控制的情形下,它们就开始反噬你的身体,是我上次没来得及告诉你,对不起。”他的声音逐渐加快,送入她身体里的功力也越来越快。
他要以死来护卫她!
当这个认知闯入脑海,她完全被惊呆了,沐清尘毫无保留的做法根本就是在将他自己一步步的推向死亡,“记住,三百年后,冷曜痕就会来接你去魔界,他一定有办法控制你的邪气,当你有能力的时候,希望你还能记得,自己曾是正道中的弟子,为天下苍生出一分力,斩妖除魔。”
“噗!”漫天血雨,温热的气息,来自她面前的沐清尘,打在她的脸上。
“清尘!”一声大喊中,她身体里被沐清尘灌输的力量顿时飞转,迅速的切断她与沐清尘之间的气息相融,沐清尘身体一晃,萎顿在地。
她抱住他的身体,只感觉到他脉搏凌乱,气若游丝,每一次呼吸都浅的即将断裂,她手腕一翻,抵着他的后心,想要将那些功力全部输回,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那些气息,接受了却还不回去。
“清尘,你别吓我,别吓怜星啊。”手足无措的她此刻才发现自己的无能,除了哭喊,什么也不会。
他沾满血迹的手指松松的抓着她,脸上依旧温笑和煦,指尖缓缓的探出,拭上她的脸,“没事,我死不了,只是功力受损,需要很长的时间修复,最少五百年不能动用内息,你把我放进石洞里,放下洞口的石头,我需要调息,也许要两三百年才能出关,这段时间,你要乖乖的,知道吗?”
让她乖乖的?她的错,要他用几百年的时间去弥补,而她就这么坐在那等待,什么也不管?
不,不能!
那个魔君不是想让她去魔界吗?不是想栽培她吗?
那么就让她以自己的能力去赎罪,却替清尘完成他的心愿。
她握着他的手,用力的擦去腮边的泪,“清尘,对不起,是我偷练功法害了你,这么多年都是你在呵护我,我什么都不懂,这一次就让我去魔界,探听仇人的下落,你安心修炼,到时候我们一起,一起除魔卫道。”
“不行!”沐清尘用力的咳嗽着,飞溅出猩红点点“不准去,答应我,不要去。”
他的孱弱让她不忍继续坚持,只好默默的点了点头,将他抱入石室,整理梳妆他的容颜,深深的吻上他的唇,将那抹温香永留在心头。
看着石门缓缓落下,最后一声重重的落地,天地从此寂寞。
风声萧瑟,黄叶满地,她独自站在山头,手中还有沐清尘未干的血迹。
石门落下,外力是无法打开的,这一点她很放心,既然师兄这已不需要她的守护,那么她的去处……
望着石门的方向,脸上的泪痕早干,女子坚定的声音飘散风中,“对不起,大师兄,我去魔界了,我会牢记自己的誓言,你若出关,灵蝶召唤,我等着,等着与你笑傲红尘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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