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没有转醒,这一定是她最狼狈的时刻了。
丽芳伸出援助的手:“娘娘……”兰皇后鬼上身一般,把她狠推一把,丽芳跌至桌前,南宫砚忙扑过去:“阿芳,你还好吗?”
撞了腰,用手揉了揉:“没事。”
凤靑宫里事实上发生了轻微的恐慌,婢女太监都有点惶惶不安,毕竟南宫砚是突然闯进来的,好不骇人!
兰皇后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两个丫鬟帮忙抚慰,她稍微转醒。
“陛下,”丽芳略显懊悔,看着南宫砚,“我们还是走吧,深更半夜,惊扰了太后就不好了。”
南宫砚莽撞的冲到皇后面前,皇后不住的吞咽着冷气,只见他瞪目直鼻,怒不可遏:“可怜朕对你那么宽厚,你却是个蛇蝎心肠的卑鄙小人,朕看错了你,朕错了!”
兰皇后恍惚而惊恐至极:“陛下,你怒气冲冲的跑到臣妾这儿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耸人听闻的见解吗!”
南宫砚怒意击胸,最后一眼,似能把她剥皮抽筋!
不管怎样,今夜有四个人是辗转反侧的,甚至根本不曾碰枕头。
皇后怒火冲天,在屋子里摔东西,然后粗喘着坐在椅子上,望着地上的碎片,想象那就是丽芳,把它碎尸万段!
丽芳回到紫霄殿的时候,夜入三更,月小山高,秀文几个都趴在桌子上打瞌睡。蜡烛即将燃尽,流了一桌子的蜡泪,她鼓起腮帮呼出一口气,屋子里立即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空气中回荡着油腻的焦味儿,冥冥中缀着一点火星,慢慢的变大。
丽芳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喃喃道:“是谁!”
谨慎的低声,喑哑的嗓音,出于讨好:“娘娘,是我。”
光圈映的她俩清晰可见,丽芳松口气:“没想到是你!本宫以为……”转眼扫一下秀文等人,淡笑,“你没在其中,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自黑暗中走来!”
“奴婢在尽力弥补,对娘娘做下的错事!怕打扰她们,所以在里间呢。听见有动静,知是娘娘回来了,端了灯来瞧。”
“你在做什么弥补本宫的事?”丽芳疑惑。
她抬起另一只手,攥着条颜色暗淡的丝绢,面无表情的说:“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偷了娘娘的汗巾子,为瞒天过海,都剪烂了。”
“为了弥补本宫,你就想了个法子,再缝起来?”丽芳惊讶极了,一把夺过,缝补后的汗巾子更加褴褛不堪。
“没错,虽然不敌之前好看,奴婢着实费了一番心血。”雪梅沉沉的说。
丽芳气急,把汗巾子翻来覆去的看,殷红殷红的,拼贴缝补的痕迹,如一道道蜈蚣疤痕,“本宫并没有责怪你,而给了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你怎可擅自就弥补呢!”她一脸怒色,雪梅吓得跪在地上,几个丫鬟都自梦中醒来,看见这个局面,惶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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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雪梅最刁钻的,暗中截取金线,托人偷运出去,为离开皇宫做准备。丽芳只当她好心办了坏事,不得不作罢。
以后,那汗巾子就随身带着,并不用。
第二天,皇宫内爆发一股前所未有的风暴,兰皇后似从天堂跌入地狱,顺便把婉常在也拖下水,婉常在巴望着能依傍她出人头地,不想反被她害,懊悔至极!
作为皇后,还是有特权的,关一个月的禁闭即可,而婉常在逃不出冷宫!
南宫砚在书房里暗暗对观世音菩萨拜忏,丽芳推门进来,悄无声息的,来到他身边,事实一次又一次证明她的猜疑是对的,他心头发虚了。
“阿芳,朕承认,之前不该怀疑你的怀疑,讥讽你的无数次说明。”南宫砚拥她在怀,讷讷的说。
“希望皇后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朕以后会派人监督她的行为,你放心。”
“陛下知道良贵人是被陷害的了,打算怎样对待良贵人?”
南宫砚叹息道:“你怎样希望的?”
丽芳宠辱不惊的笑笑:“臣妾答应她,会对陛下竭力为她说情。一个女人的青春,经不起浪费,她还那么年轻。”
“朕知道了。不过想回到朕的身边,那是不可能的。”
他好倨傲,但没有奸猾的心眼,一开始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
于是,良贵人仍回到羽林阁,对丽芳千恩万谢,也全心全意的跟随她。
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南宫砚心里的最佳人选当然是丽芳,但念及她身子不方便,就让年贤妃暂时掌权后宫。
玉灵和着年贤妃来到紫霄殿,对丽芳寒暄:“妹妹真是有本事,把个皇后玩的团团转,又把良贵人说成无罪,最重要是皇上相信你,让良贵人回到羽林阁,真是不可思议!”
“臣妾只不过澄清事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丽芳谦逊。
“事实多了,往往没有人愿意费时间去澄清,妹妹就是与众不同。”
三天两头有妃子进后宫,且连皇后也是心术不正的了,太后对此无比忧烦,一次对南宫砚说:“这婉常在自进宫有段日子了,问引起皇上的注意,很多妃子都会不择手段,这还是轻的。”
“皇额娘的意思是,朕应该照顾她的心情,原谅她的不对?陷害良贵人的这些事,都既往不咎!”南宫砚没有仁慈的意思。
“算了,”太后叹道,“不原谅婉常在,可皇后是一国之母,皇上就不能体恤一下她的心情吗?”
南宫砚看向太后,好笑的说:“婉常在之所以有那个胆子,就因皇后在后面撑腰,严格说来,皇后是主犯,婉常在是从犯。”
“想当初,哀家一进宫今年得到先皇的赏识,许多姐妹觊觎的了不得,明争暗斗,经历过几次生死挣扎。”太后意味深长,“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后来,哀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保住自己这条命。”
南宫砚听得太后为她们说情,郁闷的皱皱眉,这时高公公忍不住透露:“皇后娘娘找过奴才几次,说把婉常在捧上高位,会给奴才许多好处。奴才只听陛下的,没敢冒险把竹牌子上都写上婉常在的名字!”
太后看没机会了,愈加烦闷,也不予南宫砚说话,唤婢女颖儿:“宣太医进来!”
颖儿应了即去。
南宫砚忙问:“皇额娘哪里不舒服?”
“老毛病,天气不好,心情不好,都会不舒服。”太后干脆道。
南宫砚说说劝劝,太后总算有一点笑意。
却说年贤妃和玉灵自紫霄殿离开后,白世贤走了来,丽芳请他屋里说话,他不得已进去了。
锦屏上茶,秀春端果品:“娘娘,大人慢用。”
“听说皇后被关一个月的禁闭,婉常在打入冷宫。”世贤将随身携带的佩剑立在桌腿上,开口说。
“没错,应该得到处罚的得到了处罚。”丽芳靠在椅背上,食指绕着系腰的丝绦。
“对于一个谋杀过人的凶手来说,你不觉得这种处罚实在是太轻了?”白世贤提醒她。
丽芳看着他:“本宫没忘。”
“告诉皇上了吗?”
“没有。”
“为什么?应该告诉他的,你就不需要顶着个不清不楚的罪名了。”
“因为樊捕头死了,我们说破嘴皮子,他也未见得会相信,你知道他凡事都要看证据的。”
“樊捕头被杀,这就是证据啊!”白世贤有些激动。
“是他亲手杀的呢。”丽芳说。
世贤想起司徒翼进宫,因压低声音,凑近他说:“还记得曾用丸药救过一个人的性命吗?卑职花了半天的气力,才把他偷运出大理寺,可如今,那个人回来了,政策所迫!”
丽芳大吃一惊:“你是说司徒翼回来了!”
旁边的雪梅眯了眯眼,白世贤点点头,将司徒翼如何进宫来的一五一十讲述给她,她愁肠百结:“他胆子倒真大,要是给皇上发现了,说不定怎样恼帮个忙,关键是大人也可能被牵扯进去,他自己更命悬一线!”
白世贤胸有成竹的说:“是他自己的意志,卑职会竭尽全力替他掩饰,而且他把自己改造的很好。”
总有些人,把自己的事置之度外,去操心别人的事,有的目的美好,有的恰恰相反。
丽芳思来想去,找到司徒翼,把自己那个残缺不全的金丝汗巾子塞给他,“这是什么?”司徒翼看了不解。
丽芳笑道:“也许一开始,本宫就应该把它送给你,它吃了你的血,有义务为你做点事,可本宫当初没有想到这一层,弄成这样才给你,本宫很抱歉!”
司徒翼恍然大悟:“血远不比它的本质珍贵,娘娘请收回吧!”地给她,被她推回,扫了一眼四周,紧急道:“司徒翼,拿着这个,离开皇宫,去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它能帮你交齐税务而绰绰有余,够你使得了!快走吧,趁现在还没有被人发现,远走高飞!”
司徒翼又一次深深地撼动:“你是这世界上唯一关心我的人。”深邃的眼睛,含情脉脉,她注视了一下,触电似的,立即缩回去:“也许并不是!答应本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满怀期望和隐忧,迫促的望向他。
真正的用心,不会被任何别的感情掩饰。
像一片绿叶,恋上把自己的影子全部装进心里的水,波纹荡漾,深深地吸附着自己。
“不,我不会走。”此刻,他多了个留下来的理由,为了她。
那个残存的贵重的物件,被他攥着不放,回到自己的岗位了。
丽芳感到莫名其妙,既然不走,为何拿走了自己的东西!她的眉皱的紧紧的,努着嘴,摸不着头脑。
那雪梅鬼鬼祟祟的身影自太和殿出来,南宫砚拍案而起:“岂有此理!”浓浓的氤氲席上面孔,胸脯急速的起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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