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气矮半分：“你！”

　　司徒翼言归正传：“我警告你，敢动丽芳一根毫毛，休怪我抖露给他，我们的秘密！”

　　秘密？还能算得上秘密么？当初太妃就为这个让南宫睿休了她，以后乱了几天，这事就不了了之，可太妃临走前，与南宫睿单独说了些什么。

　　那以后，南宫睿对她更冷淡了，很明显想把她推开。但看在他出手相救的份儿上，情愿守活寡。

　　“别以为他会放过你。”朗月镇定，靠近他的耳边，妩媚沉吟。

　　司徒翼不假思索：“大不了一死！”食指指着她，多少带着威吓，“我唯一感到遗憾的地方，就是王爷是我的朋友。正所谓：朋友妻，不可欺。虽然不是我的错，因为我是你行为不检的一份子，脱不了干系！”他深深吸口气，转身欲走。

　　洒脱，英俊迷人，朗月受到吸引，但及时静气敛神，不禁赶上两步，俏声问：“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没有杀你么？”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是他唯一冷酷的答案。某种程度来讲，司徒翼是个枯燥的人，欲望非常欠缺，不够丰满。

　　可恶，居然有点像南宫睿。

　　“今天晚上子时，你若有心，就赴我之约，若无心，就告诉南宫睿我对甄丽芳的意图！”那妇人倒也干脆，有把握一定能抓住他的心似的，仍旧回到床边，拿起常日里做的针线。

　　司徒翼望望手里的剑，闭目深呼吸，想在牢里那段时间，梦中却是有过她的倩影，极力挥开，不去想，总不成。最近淡了些，她又来了，而且敞开门叫他入港。

　　人性的考验，理智的考验！

　　南宫睿接过剑，司徒翼欲解释在哪里找到的，但他没有问，直接拿过去劈砍脚链。

　　剑刃与铁链交锋，擦出火花！

　　终于一声巨大的轰鸣，铁链断作两截，剑也钝了刃，可脚腕仍在束缚之中，磨破了皮。

　　南宫睿一鼓作气又劈了十几下，最后剑崩出去，只有一截断剑握于手中。好在脚环也随之断裂，丽芳吓得心魂紧竖，嗟叹南宫睿剑法一流，不然脚早没了。

　　南宫砚的钥匙，想必这辈子都排不上用场了。

　　南宫睿精力耗损巨大，喷出一口血，白世贤和司徒翼急忙搀扶住，丽芳审度一下说：“刚才，他用了超出人力极限，有些血脉坏了，赶紧扶到床上去！”

　　南宫睿有气无力的望着她，微微扬起嘴角：“现在，你再也不用受他的束缚了。”

　　用他的健康打开那把锁，他觉得很值。

　　丽芳急的流出泪，用手摸他唇上的鲜血，这是多么难得呀！是活生生的人的血液，必也应有一个人给他医治。

　　各人心绪繁杂，宛如风吹乱的柳絮，纷纷扬扬飘向千万处。

　　南宫睿攥住她伸过来的手，她手里有他给的绢子。

　　那抑制过千百次的感情，终于得到了一条捷径，把心血流过去。

　　丽芳抽脱他的手，粉面低垂，桃花两朵，乱纷纷心意无处安放。

　　那一瞬间，南宫睿心如死灰。

　　苍白的嘴唇有些抖索，把脸面向暗处。

　　她按住他，温柔的说了声：“别动！”

　　端过汤药，一口口喂。

　　那样小心翼翼，那样抚爱如绵。

　　他浑身的血液都融化了似的。

　　且说司徒翼踌躇满志，进退两难，子时，只有南宫睿那间房的烛火还亮着，他在朗月门外十几步远的地方来回踱步。

　　进去，不是他能做出的事。不进去，恐怕会一直臆想下去，想象一个结局。

　　朗月周身漆黑，坐在窗前，泪冷月残。

　　他到底进去了，发誓不会跟她行苟且，只说几句话便了。

　　冷风穿过树丛，沙沙作响。

　　月光似乎移近了一点，她的面容斑斓可见。

　　“还记得我为什么不杀你吗？”尽管司徒翼轻的若一粒微尘，她还是觉察到了，冷的侵肌蚀骨，“我说过，甄丽芳不死，便让你替她死。”

　　“可是你没有做到，可能你还有一点悲天悯人的心怀吧。”司徒翼手拄着桌案，黯然说。

　　“我没有那么仁慈，”朗月转过身，注视着黑暗中那道深黑色的影子，声音里充斥着某种女人特有的感情，“而是，给你机会，给我自己机会。”

　　“什么机会？”司徒翼睿智的眼看向她在的那个位置。

　　她在逼近，凭感觉可以知道她在走近他。

　　“爱的机会。当一段姻缘结成后，就会清楚的看见，曾经留下过许多机会。没有机会，就不会幸福，一如我跟南宫睿，是父母的决定，毁了我一生！”她有些呜咽，暗中掉了一颗泪珠，他看见了。

　　原来她早就做好离开南宫睿的准备了！却是被动的，以为司徒翼永远不会获得自由，才那样大胆。

　　一天之中，她做了重大的改变。都因司徒翼回来了，丽芳回来了，南宫睿的心有了着落，自己的心，也应有个着落。

　　如果南宫睿不放过他，她也不放过她。都放过，便就扯平了。

　　门忽然禁闭，司徒翼一个寒战，反感的叫：“你想做什么！”

　　朗月被南宫睿冷落太久，虽然也一直平平淡淡的，好像女人的欲望在她身上都废除了。但既有机会，便忍不住。

　　一阵阵肉体的升华，躁动，司徒翼也忘情了。

　　窗外一轮残月悄锁帘拢，黑暗处，更黑……

　　王嬷嬷与一个小丫头走进门帘，丽芳伏在床前昏昏欲睡，南宫睿的手抚摸着她的柔发。

　　“王爷，感觉怎么样了？”王嬷嬷轻声问候，拿过丫头手里的纸包，里头是一株雪莲。

　　南宫睿多想继续这宁静的只有他二人的氛围，他抬起手，应道：“有阿芳的照顾，好多了。”

　　丽芳醒了，起身让王嬷嬷下坐，王嬷嬷捧着雪莲，说她们家乡盛产野生雪莲，有补血强化血管的作用，对于王爷这种症候，功效一流。

　　王嬷嬷为人粗莽，不识年轻人的细腻情思，打发丽芳去睡，自己看护南宫睿。南宫睿哪好辜负她的盛情，丽芳也尤其累了，微笑走开。

　　夜色美好，她刚眯了一阵儿，不觉困，于房前台阶上赏月。

　　白世贤在此等候已久，从树后转出来，装作一直在赏月，看见这边有人，便过来了。

　　丽芳隐隐叹息，她心情不好：“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何事长向别时圆，不应有恨……”

　　白世贤伸出紧握的手，讨她欢心：“这儿是个充满自由的地方，大夫，这儿适合研究花花草草，鸟鸟虫虫，怎倒感伤起来了？这可一点不像我们那个乐观向上的好大夫了！”

　　丽芳看向他，那么一本正经的宫廷兵部侍郎，说出这样的话，不禁莞尔：“白世贤，兵部侍郎？”

　　白世贤立即纠正：“很久以前，我就不是什么侍郎了。”

　　“我也不是大夫……”她淡淡的说。

　　白世贤以为她不做皇妃了，仍然是大夫，一技之长不可抛。“所有不开心的事，对对错错，都忘记吧！既然快乐的事都不能让我们久久不忘，何况是不开心的？”

　　丽芳笑笑，白世贤好像真的不是那个白世贤了。

　　他伸开手指，无数亮晶晶的萤火虫飞出去，散布在夜空下，星星一般。

　　她吃惊的望着：“好美！”

　　白世贤说：“快乐的和不快乐的，都长着翅膀。”

　　“对，都飞走啦！都飞走啦！”她跑过去欢腾，翩翩起舞，裙袂飞扬。

　　世贤欣慰的笑。

　　一天一夜了，皇宫没有派兵追捕她。

　　街头巷尾，仍张贴着世贤和司徒翼的告示，理论起来比他们都罪不可赦的丽芳却没有任何人提起，难不成南宫砚死了！

　　丽芳忽的生出这个念头，又立即打消：“不对不对，就算他不说，他们也一定会发现我不见了！”理应全民皆兵追捕她这个刺杀皇上的“罪妃”才是，可没有响动，她应感到庆幸吧！

　　走在大街上，偶尔会有个异样的目光投过来，她只边思索边走，不理会。

　　今早甄府发生一件不寻常的事，她看见司徒翼从朗月的房间里走出来，回头告诉南宫睿，南宫睿无所谓的样子，不愿说与朗月有关的。

　　而后她悄悄找司徒翼谈话，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竟眼眶红红的，状似悲切，想告诉她一个呼之欲出而又稍加掩藏的秘密，最后化为一句奇怪的话：“像我这种人不应与你们这些人为伍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只求你在心底留一个位置给我，哪怕很狭小，我也心满意足。”

　　她当时把脸涨得犹如熟透了的桃子，也许是他最后一次暗示了，她或许该像以往两次一样，装作不懂，然后一直糊涂下去，糊涂一辈子。可理性告诉她不能再装傻了，那样只会伤害一个深深地深深地在乎自己的人，无情至不能再无情的地步，就成了虚伪。

　　她说了什么？总之是一些现在回想起来还会脸红的，少根筋才会说的。

　　“你这般英俊潇洒，为人正直，是很多女子追随的对象，不应为一个绝望的人用心。”

　　脑子里不知怎么回事，那句话真是不合那个气氛。

　　王嬷嬷负责照顾南宫睿，尽管他多想把她换做是丽芳，为丽芳受伤时那种在所不惜的执着变成尴尬和纠结。一碗药吐个几遍，发脾气，王嬷嬷念他因受伤才脾气不好，不厌其烦的把雪莲煮上四五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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