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明渊摇摇头:“不是亲孙子,鸣回似乎从老先生离京就养在身边的。我发现了这些端倪也没敢去问恩师,怕惹他不高兴。这些事情我就跟你说说,你知道就好,别往外传。我担心,鸣回跟上面有关……”
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
慕绾绾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就懂了。
乔明渊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跟她又说了一些鸣回在行程中的异样,最终两个人得出一个结论:这趟出去明着是带乔明渊游历,或许,是卫轻轩有意要带鸣回四处走走看看的接口罢了!
思及此,两人一阵沉默。
最后还是乔明渊说:“罢了,既然恩师不肯明说,总归是有他的道理,我们等着就行。”
夜已经很深了,两人也不再多说。
因第一天聊了些深的东西,慕绾绾第二日起来后特意看了看鸣回,结果什么都没看出来。
她甩甩头想,想着既然乔明渊说了要如常对他,那就如常对他好了,反正所有的一切都是猜测,她也的确不知道鸣回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又为何要隐藏在尘世里,就当是有说不出的苦衷。
思及此,她便放下了心。
之后该打鸣回就打鸣回,该哄他还是哄他,半点看不出异样。
“明丽姐姐!”慕绾绾正在外间看诊,鸣回风风火火的从后院跑了出来,拉着站在柜台边的乔明丽就说:“你快跟我来,我给你买了好东西的。”
一阵风,将乔明丽推着往里面去了。
不多时乔明丽出来,头发上多了一支木簪子,似乎是黑檀木做的,雕工精美,低调不张扬。乔明丽显然很高兴,小丫头摸着簪子傻笑个不停,慕绾绾见状忍不住逗鸣回:“亏得我平日里对你那么好,你有好东西不送我,出去玩也不记得给我带东西,哼,我讨厌你了!”
“胡说,你也有的。”鸣回咕噜噜的滚过来,摊开掌心,手上是一对耳坠子。
他左右看看慕绾绾的耳朵,小脸沮丧:“我昨天就发现了你没耳洞,我觉得你肯定不喜欢我给你带的礼物。”
慕绾绾恍然。
难怪昨天在江上人家吃饭时,鸣回一双眼睛老盯着她的耳朵,她不由笑了起来:“挺好看的,我喜欢。”
“真的?”鸣回顿时绽开笑脸。
他将耳坠子塞在慕绾绾手中,有些扭捏的说:“你喜欢就最好了,不然我没法跑到临州府去给你换!”顿了顿,又沮丧了:“但你没耳洞,带不了这么好看的耳坠子。卖首饰的人说,这是琥珀做的,很难得一见。”
慕绾绾细看,还真是琥珀,这琥珀里却不是昆虫,而是一朵指甲大小的黄色小花。这时候的工艺还造不出假琥珀,慕绾绾想象着多少年前,有风吹落了树上的小花,落在树脂上,便觉得这东西很美。
“等我有空了去穿一个,先收着。”慕绾绾捏了捏他的脸颊:“谢谢鸣回。”
鸣回嘿嘿一笑,转身又去寻乔明丽说话。
济世堂的忙碌会持续到下午,午饭是乔松月做好了送来,有时候不忙乔明丽也会去做,不过这样的时候太少。今天也是乔松月送来的,鸣回瞧见她也很高兴,不过却是没有礼物的。
小家伙送人东西,全然凭心,肉眼可见的偏爱人。
慕绾绾没觉得有什么,乔明丽却很开心,摸着那发簪傻笑了一整天。
时间平静又藏着风波。
院试在即,每日里府城的人谈论的话题都是这个,无论走到哪里,听到的都是这些消息。哪怕慕绾绾足不出门,也从每日来济世堂的人口中了解到了不少。听说她的夫君也在念书,今年要参加院试,也有人打听乔明渊的名讳。
乔明渊这几日在济世堂帮忙,不过,看病抓药他都不会,他最多是做些端茶递水的活儿,顺便帮着收诊金药费,让乔松岳去歇歇。瞧着慕绾绾每天忙忙碌碌,心疼之余,趁着她空了就捏捏肩捶捶背,一副狗腿子样儿。
济世堂里的三个郎中大伙儿都熟悉了,眼见着多了个少年男子,便也好奇的问起,于是,很快平遥府的人就都知道,济世堂女神医的夫君,竟然就是平遥府府试时夺得案首的那个“瞌睡虫”。
“瞌睡虫”案首的名号委实响亮,有人听了原本不信,上门一看,便有人认出了乔明渊。
还真是!
一个是连得两个案首的科场新秀,一个是生死人、肉白骨的绝世神医,这两人还真是般配!
一来二去,济世堂的招牌又响了一层。
现在的学子都有个习惯,但凡科考前聚会必定是要议论朝政,眼下大家伙儿却不爱议论了,大家议论的重心转到了乔明渊身上,都在说人家实力强命也好,年不过十七,竟得了两个案首,想来这次院试也不在话下,拿个秀才十拿九稳。又说命好,随便娶个冲喜媳妇都是个神医,这运气是真没法比。要是旁人有这好运,祖坟上冒了青烟不说,怕是得做不少好事。
当然,也有幸灾乐祸的。
都说乔明渊那媳妇长得跟天仙一样,他常年不在家,小妇人这般招人眼,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寂寞?
话出口就有人骂他下流,这是被嫉妒蒙了眼睛了。
一个连得两个案首的新秀,前途不可限量,寻常女子嫁给他算是等着飞黄腾达,能舍了珍珠就鱼目?当人傻呢!
也有人说到慕绾绾。
一个二嫁寡妇,竟然一嫁就嫁给了未来的秀才公,从个吃不饱穿不暖的乡下妇人,做了秀才夫人,说不定将来还要做官夫人,这也是个走了狗屎运的。
明显有人不赞同这个说法,那慕氏一身好本事,人家觉得,无论是谁娶了她都能发家致富,指不定乔明渊是沾了慕绾绾的光,才能一步步的做上他的案首位置。
各说各话,暂不细表。
不过,还有很多人关心的是这乔明渊已经是县试和府试的案首,这院试若能夺得头彩,那就是小三元了!
须知大盛建国一百多年,能连中三元的也不过十根手指头数得过来。若能连中三元以上,自打科举有史以来,也不超五人。这世上的人才是不少的,就有人提到了前朝丞相,说那是奇人,开天辟地头一遭,堪称六元及第第一人。
乔明渊?不成的!
也没人能指望他成。
传说就是传说,他们还是做个俗人。
在一片议论纷纷中,天启四年的院试终于开考了。
院试在平遥府举行,拥有童生资格的人都能来考,这些年来积累了多少童生,可想而知会有多少人赴考。开考前两日,平遥府里就全是人头,做客栈和吃食买卖的生意尤其好,江上人家日日满座,直到熄灯才安静下来,钱赚得多,累是很累,但架不住大家伙高兴啊!
慕绾绾的济世堂生意也不差。
无他,考生们从各地赶路而来,天气又热,水土不服的有,长途奔波累出病来的有,皆不用细表。
慕绾绾医者仁心,看不得这些人受苦,便用山楂、陈皮等熬制了解暑的酸梅汤,搁在济世堂门口,也不用钱,谁来都能喝。
因为这举动又结了不少善缘,在以后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令人想不到的是,大房乔松平也来了府城赶考。
为什么想不到呢?乔松平也是个童生,但多年来一直考不中,自从乔明鹤入了学馆之后,一来为了省钱,二来将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乔松平便没有再下场考过。这次来考,也是因为大房急了。
眼见着三房的乔明渊连中两个案首,迟早要将大房踩在脚下,自己的儿子不争气连个童生都考不中,这样下去乔松平已经预感到自己在乔家将没有任何话语权,不单单是乔家,在乔氏一族里,他也会丢了自己现在的地位。原本只有他一个人是童生,族里都是捧着他的,如今因为多了个乔明渊,且乔明渊还是两个案首,年不过十七,前途比他远大,已经被族里重视起来。乔松平能够想象,要是这次乔明渊考上了秀才,以后就没他什么事情了。
他能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吗?不能!
因此,思来想去,大房的李氏拿了自己所有的私房钱出来,又从娘家那要了补贴,砸锅卖铁也要让乔松平亲自下场,来争夺秀才的名额。
万一运气好,就考中了呢?
乔老爷子和白氏知道后也没说什么,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心里有期待,乔老爷子也让白氏拿了几两银子给了乔松平。
乔松平揣着银子上了府城,没去住客栈,问路找到了乔松禄开的烤鱼店,堂而广之的住进了后院。
乔家的事情复杂,林则惜在乔松平住进来的当天就告诉了丁宝林他们,这几人不齿乔松平的为人,也没跟他相交,一个在后院住着,其他人住偏院,并不相交。
院试依旧是考三场,行程同府试没什么两样,却因是朝廷特派的学政主考,在规矩上又严格了很多。
搜身、查验名碟、入场……一番折腾后才会开始,考场上也严格,不休息,主考官高高在座,下面的人便也如坐针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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