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没走两天又被喊了回来,一把脉险些没气背过去:“不是说了别让阁老操心太过,怎么还给激出了心梗?这样下去,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人啊!”
得,楞是把黎文希还有五年的命,生生磋磨成了不到两年。
就是这话,太医都不敢真的说。
他叹息着给了药,背着药箱出了黎家的大门时,望着那侯府高门的匾额摇头,心里已经看到了黎家的落败。
河西之事还有更大的麻烦,黎文希的势力被蚕食,丢了地盘还丢了体面,黎文希卧病在床,等他病好能上朝,基本已经难以挽回大局。其他阁老联手逼迫他越发厉害,为了稳住现有的地盘不丢失,说得更直白,为了保住黎家不继续孙丁折口,黎文希不得不做出让步。
天启九年腊月二十九,做了十几年内阁阁老的黎文希上疏,请求辞官衣锦还乡。
天启帝扣了奏章,没当即表态,说朝廷离不开他,让黎阁老再考虑考虑。
什么考虑考虑,真挽留的话,多半当场就返还了奏疏,扣下就是在看他黎文希的态度。
黎文希心里清楚,满朝文武心里也清楚。
大家乐得看好戏。
黎文希跪地表达自己坚定的决心,请求再三,天启帝才说:“黎阁老近来劳累又身体不好,辞官一事不要再提,手头的事情放一放,且安心在家养养吧。朕的朝廷离不开你,朕还等着阁老病好了替朕稳住江山社稷。”
一席话,天子的颜面全了。
黎文希的权也没了。
黎文希从皇宫出来,病就更重了,几乎到了起不来身的地步。
属于他的时代,在天启九年的最后一天缓慢的翻了过去。
…………
过年家家户户都高兴,乔家,福宝也高兴得很。过年的时候家里人多,爹娘都不离家门,还将他喜欢的卫爷爷也接了过来。
卫轻轩喜欢他,喜欢陪他疯,也喜欢教他读书习字,他整日里跟卫轻轩待在一起也不觉得累。
今年更不得了,除了乔家人,还有乔明丽、齐星裕,以及一屋子的奴仆。乔家的小院因为人多显得很拥挤,慕绾绾合计着等过完年重新置办个大点的院子,结果宋掌柜说他们隔壁院子要卖,不愿意搬家的慕绾绾索性接了手,两座院子打通成一家,终于能住的开。
家里仆从的手艺很一般,年夜饭慕绾绾亲自带着烧的,饭菜上桌子,便让奴仆们去休息,他们有的是自己一个小家,可去阖家团圆。
奴仆们住在两座小院的前院,主家给他们发了新年红包,放他们休息,都欢天喜地的去了。
吃了年夜饭,便到了守岁的时候。
京城过年都流行放烟火,福宝嚷着说要看,卫轻轩和乔松岳年纪大了不肯走动,说在家休息,两个老人下下棋,让他们夫妻二人抱着孩子出去凑热闹。
街上都是吃了饭出来消食的人,满街喜气,乔明渊让福宝骑在他的肩膀上,双手抱着他的头,他一手扶着儿子的腿,一手牵着爱妻的手,一家人走在街上,因为样貌俱都不俗,频频引得路人侧目。
“要不要吃?”乔明渊给福宝买了糖葫芦,给慕绾绾也买了一串。
慕绾绾笑着摇头:“酸得很,你吃。”
福宝忙喂到慕绾绾嘴边:“娘吃,不酸,很甜的。”
儿子给的,慕绾绾怎么着都要给面子,她咬了一小口,倒没骗人,是挺甜的,于是接了乔明渊递过来的糖葫芦,一边走一边吃。
街上有很多耍杂戏的,在空中翻腾,福宝因为骑在乔明渊的肩膀上,乔明渊个子又高,他能看得特别远,因此格外兴奋的大叫:“那边,去那边,爹你快看那边的大狮子,还会跳火圈圈。”
乔明渊的眼光瞅着路边有个小摊贩,是卖的首饰,他没理会儿子,牵着慕绾绾踱步过去看。
卖首饰的是个老人,老人极力推销,说他卖的都是成双成对的饰品,簪子是男女各一支的对簪,手镯是同心镯,连玉佩都是同心佩。玉色不咋好,不过上面的图案很精巧,是一幅图掰成了两块,要合在一起才能看出全图,很有心思。
乔明渊问了价格,卖得不贵,他掏钱买了,跟慕绾绾一人一块。
福宝嚷着说要。
慕绾绾将没吃完的糖葫芦喂到他嘴巴里,笑道:“还是个小孩子,要什么定情信物。等你长大了再说!”
福宝吧唧着嘴巴,口水滴答的吊在脖子上的围脖上,他含糊不清的问什么是定情信物。
“就是只有心上人才能给的东西。”
“什么是心上人?”
“等你以后长大了想娶回家的人,就是你的心上人。”
“哦,那娘是我的心上人,我想娶娘。”
“心上人不能是娘。”
“那我想娶大姑,实在不行的话娘给我生妹妹。”
“也不能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姐妹。”
福宝很苦恼,他觉得家里的女性只有娘和大姑最好看,其他人全长得丑。他简直不能想象什么是心上人,想了许久才觉得,有个心上人虽然挺好,但是要是长得丑,那还是算了吧。
买了东西才挪步过去看福宝心心念念的杂耍,他兴高采烈的捧着乔明渊的脑袋,小嘴巴长得大大的,此刻才像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孩子,有点傻里傻气。要全是平日那精明样子,慕绾绾想想都觉得见鬼了,甚至忍不住胡思乱想,觉得福宝这丫该不是也重生的吧?
看了一阵子,福宝便觉得腻了。
另一边有人在耍龙,他指着那边说要去看,乔明渊驮着他过去,不忘记牵着爱妻的手。
刚走到耍龙的附近,忽然瞥见一栋画楼上挂着许多漂亮的花灯,花灯上挂着字谜,是时下最流行的玩意,猜中了字谜就能掏钱买下花灯,否则再有钱都百搭。总之全是赚钱的噱头,吸引那些清高的读书人和想博美人一笑的富家公子哥儿。
猜灯谜有讲究,看上哪个猜哪个,猜中哪个买哪个,猜不中也不给买。
慕绾绾却是第一次见这种买卖法,她觉得新奇,停下脚步多看了一阵子。乔明渊误会了,还以为她是喜欢那花灯,压低了声音问她喜欢哪个。
她笑道:“哪个都不喜欢,买回家挂哪里?”
“小娘子忒口大,这花灯你担心没地方卖,怎么不担心你家相公能不能猜中那字谜?”旁边有人嗤笑:“看看你身边这些人没,他们都是想买花灯的,一个都没猜中字谜呢。”
嘿,定睛一看,周围果真是一圈文人雅士,大冬天扇扇子那种。
一行人都有些尴尬的看着他们,仿佛被人嘲笑了,格外丢脸。
慕绾绾不解:“这字谜很难?”
她听乔明渊那语气,还以为他哪个都猜得中,才随口一说呢。
那人点头:“难,从这摊主摆摊到现在,总共就卖出去了一个。”
“那个莲花的多少钱?”乔明渊扫过这些花灯,一眼就相中了第二排的莲花灯。瞧着样子好看,花色也很别致。
“公子眼光好,那灯叫五彩座,你看那上面的图案,别以为是画上去的,实际上是用丝线一针针刺的刺绣。”摊主忙笑着说:“你是行家的话,该知道丝绸上刺绣容易,宣纸上刺绣那可是难如登天,极为考较绣娘的宫里的。我们用的针和线说是比头发丝还细都不为过。”
慕绾绾恍若大悟。
难怪瞅着是怪好看的,图案很活灵活现,原来不是画的,竟是绣出来的。
宣纸刺绣,这算是艺术品了!
她本不心动,闻言还真起来些心思,问:“你只说什么材料,怎么不提要多少银子?”
“猜对灯谜,一两银子即可。”摊主笑道:“猜不中,百两也不卖。”
乔明渊跟着也笑了,他先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放在那摊主的面前,随后取了笔墨,自信的在纸上一挥而就,写了个字。旁人见他写出来立即恍然大悟,那摊主亦点头,真给他猜对了。摊主取下那五彩座莲花灯,递到慕绾绾手上。
慕绾绾伸手接了。
旁人这时才知乔明渊是真才子,纷纷问他其他的是什么。
乔明渊笑道:“我只要这一个,其他的不猜了,留给诸位兄台吧。”
说罢拱了拱手,牵了妻子就要离开。刚一转身,便听身后有个莹莹细语:“乔公子六元及第,满腹才学,只用来猜灯谜博美人一笑,未免可惜了好才华。”
这声音真好听,柔而不魅,清而不俗。
乔明渊和慕绾绾双双停住脚步,齐刷刷回头看去,只见那摊子前不知何时站了个女子,女子个儿挺高挑,乌发如云,肤色白腻,朱唇带笑,皓齿动人。她身穿一件白色的披风,手里拿着一方手绢,带着笑意看着他们夫妻二人。
见他们回头,女子屈膝福了福身:“公子有礼,夫人有礼。”
两人也回了一礼,乔明渊蹙眉:“你是?”
“小女子姓高。”她看一眼慕绾绾,目光像柔波转过,落在乔明渊身上:“公子还不认得小女子,小女子父亲与公子同朝为官,如今在内阁述职。”
来人正是乔明渊金榜题名时为他脸红心跳的妇女大军中一员,内阁高元潼的孙女,高娴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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