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欢喜冤家
尉迟元翰征战一生,膝下两个儿子。长子尉迟绝武子从父业,骁勇善战,虽父帅有意克其军功,隐瞒不报,可凌墨尧岂会不知,不惑之年在军中已是校尉。
其次子尉迟绝神自幼体弱,七岁那年一场瘟疫染身,不治之下,送与海外道士出家,自此再无音讯。
尉迟绝武长子尉迟轩尘本寄予全将军府厚望,自幼由老将军亲自教授,还请天下有名之士教导,乃是文武通才,有“京城第一公子”之称。无奈这轩尘公子乃风雅之士,日日沉于琴棋书画诗酒花,实在无心金戈铁马,尉迟父子屡教不改,只好忍痛作罢。
所幸次子尉迟轩文虽自幼冠以诗书,性情却颇得尉迟绝武所传,十三岁便随父出征,西平戎族,南定蛮夷,骁勇善战,攻无不克,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自幼熟读兵书,善工兵家大计,战术战略之用兵,虽险而奇,连父亲祖父都忍不住称赞。
三子尉迟轩竹因与未央年纪相仿,尉迟元翰亲自教导她们基础武艺,两人青梅竹马一起吵嘴打架长大。尉迟家本就受凌皇重用,双方有意亲上加亲,遂于轩竹八岁,未央五岁之时定下姻亲。尉迟一门几代都是男子,对小未央视同几出,极尽宠爱。自定亲后府中家眷更是对其疼爱有加,任其出入府中各地。
两人虽是师出同门,不过未央毕竟是女子,且性子颇急没有耐力,学习全凭一时之兴,大多花拳绣腿,力量终是不敌尉迟轩尘。无奈未央身巧灵活,不落窠臼,且足智多谋所学甚杂,往往以巧劲制其于无形。是以从小到大,尉迟轩竹寒酷不辍耕,仍是难以在未央面前讨得便宜。
为此,尉迟元翰每每吹胡子瞪眼,骂其不争气。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两人对定亲之事早了于心,却丝毫不避嫌,日日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闹得府里鸡飞狗跳,非得一人低头认输方罢。
随着年岁日长,未央的小性不减,倒是尉迟轩竹不似以往调皮。三年前,与兄长一位江湖忘年之友同游,自此迷恋江湖,仗剑天涯,年底方归家一趟。尉迟元翰大怒,抓了人来打个半死,甚至押着去塞北大营,到底没留得住人。尉迟绝武昭告天下,要与其断绝关系。
后来,家里女眷都心生不忍,纷纷求情,老太太拄了黑木拐杖,哆哆嗦嗦去西苑将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并以死相逼,父子两终是不敢言语,方才作罢。只是态度难免冷淡,年下一家颇是尴尬。后来,未央略施小计,且保证婚事作数,往后绝对不嫌弃他,总算是消了众人心中介缔。
年下未到,尉迟轩竹却早早捎信来说,会参加锦荣公主及笄大典,算算时日,昨日便是到了。眼下天色已晚,未央也只好去将军府借住,顺便看看半年未见的儿时玩伴、宗亲姻郎。
街上逗留许久,至将军府已是戌时一刻。将军门府规矩森严,已是关了大门,许是两位将军均不在府中,连着侧门也是上了锁。陆御风欲敲门,被未央拦下了。此刻惊动众人,又是免不了一顿说教,尤其是老太太,非得让未央痛哭流涕表示诚心忏悔,下不为例才止。
何况……看看自己一瘸一拐的腿,想想接踵而来的兴师动众,未央彻底不愿走大门。
两人绕过将军府大门,蹑手蹑脚来到气势稍加威严的后门,里面偶尔一两声狗吠,外面两只较小的雄狮龇牙咧嘴注视着他们。陆御风虽是颇不赞同,可眼下别无他法,再说这是未央一贯风格,早是习以为常。
可这回伤了腿脚,虽王御医说不要紧,跳墙却是绝对不能的,万一有什么自己至死难赎其罪。
正想着怎么助她回府,却见女子拿手在墙上仔细地摸索,突然,双眉紧蹙,稍稍发力,一块墙砖竟被抽了出来。陆御风大惊,正欲相问,又见她从怀里掏出一截骨哨,吹了几个古怪的音。顿时,墙上洞中出现两只蓝莹莹的眼睛,滴溜溜望着她们,有说不出的兴奋激动。
未央得意地向陆御风努个小嘴,将一颗红色药丸喂“蓝眼睛”吃,又从怀中拿出一截香薰,用火折子点燃了递给里面的东西,那东西用口叼了一会儿便消失在黑暗中。
“你的追风怎么会在这?”陆御风终于明白了这丫头的诡计,不得不佩服这位小魔女的心思。
未央低声笑道:“上次翻墙而入被尉迟爷爷逮了后,他老人家就在里面布了天罗地网、明枪暗箭,专门防我晚归私入。可是他最不该的就是没收了本公主的追风,你瞧,现在可帮了我们大忙。”
“那这墙砖是谁起的?难不成府里还有人帮你?”
未央高深莫测地笑笑,不置可否。正说话间墙上又出现了那双眼睛,口里叼着的半截迷香正袅袅升着烟雾。未央赶紧拿来在墙上擦灭了。
耳边已没了狗吠,明月当头,清风乍起,唯有声声树叶梭梭拂过耳际。
“我要回去啦!”未央右脚轻点地,背着双手,于月光中缓缓抬头,大大的眼睛里仿佛藏了好多星星。此刻她又恢复了美丽的面容,嘴角浅浅含笑望着阶下男子。
“嗯。”陆御风微笑着望着她。
“明日是……我不能陪你玩了。”未央顿了顿小声道。
“嗯。”
“我会去织女娘娘庙……”
明日是七夕,陆御风怎么不知她的意思,却一时又不知怎么回答,只好低首轻轻嗯一声。
未央也是红了脸,轻咳一声道,“那……塞北大营的事,尉迟爷爷原谅我们啦,你别担心。”
“你小心自个儿的伤,这几天好好休息,记得上药。”
“要你啰嗦!”未央娇嗔道。突然她又想起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两块玉佩,对着月光仔细端摩稍许,将其中一块递给他,犹豫道:“师父那儿我还是不放心。虽有父皇答应我暂不追究,可尉迟爷爷要是一个不高兴伤她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陆御风接过,安慰道:“明天我便走一趟祁北,您放心。”
未央忽然凶巴巴道:“你可记得得早早回来,若是错过了时候,我便自个儿跑去找人了,让整个皇宫不得安生!”
“啊?这……”陆御风哑然失笑,这份霸道的情义倒让他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什么这?听到没?”未央不依不饶。
“听……听到了。”
未央又站了一会儿,没说话,起身跳上高墙。以往踩着陆御风借力,如今刚好拿墙洞代替。好在神医说她底子好并无大碍。月明星稀,她穿了湖蓝衣裙,踮脚站墙头回眸调皮一笑,转眼消失在那边。
一阵欢喜声从里传来。
陆御风看的呆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拾起脚下的厚砖小心放上去,还拿一把土抹了抹,直到与周围一致方罢。月色皎洁,清风拂面,他的脸却烫的发红。
尉迟轩竹已是半年未归家。这半年中,他走遍西域十三城,看遍各地风土人情,结交数位江湖知己。
这已经足够了,足够自己肆意的胸怀回荡许久。所以,在一个小镇的清晨,他收到一封信,来自一个好像永远都知道他行踪的人——他那出尘清高能掐会算的大哥。他就准备回来了。回来前的第一件事,自然是通知京城那位日思夜想的未婚妻。
说来好像奇怪,两个一见面就针锋相对、互相讨厌的人,离开后却是最为思念。本以为她该早早在府上等着了,却不想迎接的群人中,唯独她与祖父父亲不见踪迹。
祖母抱着自己一个劲心疼,母亲亦是一旁垂泪,祖父和父亲不在的府里,颇是自在,两位哥哥与自己喝到尽兴方罢。
虽是半个江湖人,家里的规矩却不可废,祖母母亲的安还是要请的。何况祖父从小教育晨起打拳,强身健体,自己一直不废。
在外许久,早已不适应别人的伺候,正穿晨衣之际,一枚银针穿窗而过,直取后颈哑穴。尉迟轩竹目光一凛,闪身躲开,又一枚悄无声息刺向咽喉,后面还有数跟堵死其退路。不得已,他只好旋身而避。后面的红漆大住上“噔噔噔”一阵乱响,一排银针闪着寒光整齐定在上面。
“是谁!”他厉声喝道,身子早已破窗而出。
外面静悄悄的,侍人尚在酣睡。唯有树上几只鸟雀受惊起飞,盘旋许久。
突然一阵“咯咯”的娇笑从头上传来,回头一看,明眸皓齿的少女身着鹅黄轻衣,端坐房檐自在晃着双腿。她左手捏着一枝柳条,不住晃动,右手指划脸着羞自己,不时娇笑嫣然。
“未央?”尉迟轩竹又惊又喜,差点跳了起来。
江雪莲刚醒,侍婢们正为其梳洗。林嬷嬷拿了件深绿色富贵金线锦衣移步进来,笑道:“老夫人好早。”
江雪莲看到她也是很欢喜:“你来,看看我带这翡翠可好?”
林嬷嬷应声走过去:“可巧,奴婢也选了绿色锦衣,可算是配着了。”说着拿了妆台上一件翠绿发亮的步摇在江雪莲发髻上相比,笑道:“很是不错,三少爷难得回来一次,穿绿色精神好看。”
“好不好看不打紧,可是不能太过严肃。这孩子对他祖父、老子怕成那样,有家不恋,尉迟一门竟连个热热闹闹的气儿都没。”江雪莲叹息着道:
“可盼着他们长大成家立业,长是长大了,咱们这家庭立业倒也不难,可这三个祖宗,一个比一个心野,一个赛一个犟拗,这等他们成家可得到什么时候?。”
“老夫人又多虑了。”林嬷嬷帮她插上步摇,笑道:“眼看锦荣公主招婿,再两年锦宁公主也到适嫁芳龄,咱们三少爷呀绝对被管的服服帖帖。到时您心疼还不及呢!奴婢可听说昨晚公主便来了,”说着悄悄附耳道:“跳墙的,好似伤了腿般,”
“怎么?”江雪莲一惊。
“没事没事,”林嬷嬷赶紧道:“那边回话好似擦伤了,并无大碍。公主管的紧,老夫人可别说漏了嘴才好!”
江雪莲叹口气:“这孩子呀,哪里有个公主样?现在也就她爷爷管得了!”
正说话间,侍女通报三少爷携锦宁公主前来问安。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一对少男少女已经有说有笑相携而来,看到江雪莲立刻进来跪下:“请祖母安!”
未央的左腿分明的不似以往,江雪莲赶紧起身相扶,而后板着脸道:“未央丫头昨夜又调皮啦?都多大的人了,还是这样,摔了身子可怎么好?你们两个没生气吧?”
未央赶紧扶着老太太,笑道:“昨夜玩儿的太晚了,这不怕尉迟爷爷还生气呢,小央没让祥叔打扰您,不过轩竹哥哥可是知道的。这不,今天早早就来给您问安呐。”旁边的尉迟轩竹赶紧道:
“未央妹妹昨儿孙儿是见过的,大哥二哥也知道。妹妹好不容易来一次,孙儿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干那些不懂事的活儿?祖母安心便好。”
江雪莲拉着他们两重新坐下,眯着眼仔细端详道:“不错,不错,都长大了。看到你们感情好,祖母这也就放心了。”又向尉迟轩竹责备道:“小三儿,你也得收收心啦。男人十五独父子,你这样半年不回家怎么行?难不成成家后也是如此?”
尉迟轩竹与未央对视一眼,尴尬道:“祖……祖母,大哥二哥都不着急,我这……”
“你这比他们更是不孝!”江雪莲沉着脸道:“父母在,不远游。你可倒好,一出去,连家也不要了……”
江雪莲好不容易逮个机会,自然得好好数落一通,完全忘了方才之言。一旁的林嬷嬷一个劲给她使眼色提醒,可老太太好似越说越生气了般,还长吁短叹的,仿佛面前之人半年不回家是多么十恶不赦!
尉迟轩竹苦笑着,向未央求救,未央没理他,自顾自倒了杯茶,呈给一脸愤慨的老太太。江雪莲正说的口燥,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唯唯诺诺的孙儿,抬手接了过来。未央趁机伏在她腿上,撒娇道:
“祖母心里疼爱孙辈,未央心里可知道哪。只是轩竹哥哥年纪尚小,出去看看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再说,父皇早将未央许了他,早早晚晚也是有个盼头。轩尘哥哥风流俊雅、美名天下,不知多少姑娘心仪哪,可用不着咱们操心。”
“最可恨的是轩文哥哥,日日沉于军营,脾气更是与尉迟爷爷、尉迟伯伯一个样。凶神恶煞的,哪儿有人家愿把姑娘给他?想想当年,要不是您执意与尉迟爷爷在一起,家里怎么会答应您嫁给他?或许,尉迟爷爷到现在都是孤身一人哪。您想想,这麽大的将军府,尉迟爷爷得多可怜呐?”说着,向尉迟轩竹眨眨眼,示意他多加点油,将话题转到他二哥尉迟轩文那边,让老太太骂他去。
尉迟轩竹感叹未央一张巧嘴,可一想到暴跳如雷的二哥,却是薄汗盈身大气不敢出,低头甚是纠结。
这哪里是讲义气的时候?未央一看指望不上他,咬牙切齿又是一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的天花乱坠、声泪俱下,直到老太太把注意力都转到对尉迟轩文不成家的愤慨上才罢。又有意无意提点她锦荣招亲之事,可老太太置若罔闻,一个劲儿长吁短叹说自己命不好,得了三个不孝的孙子,还好有未央这么个懂事的孙女……
未央又说了些俏皮话哄老太太高兴,老太太看她们许久未见,又相谈甚欢,有意让其单独相处。所以没费多大事就让他们退了,还说不用去请尉迟夫人安了,她要随丈夫镇守皇宫,今日便入宫谢旨去了。
出来时正好尉迟轩尘来请安,两人匆匆打了招呼就惊慌的告辞,弄得这位风光霁月的公子一脸莫名其妙。在玄廊处时,尉迟轩文大步而来,吓得两人藏在花丛里大气不敢出。果真是做贼心虚!
未央原本打算大大方方走出来的,可尉迟轩竹的脸上绝对藏不住事儿,尤其在那个七窍玲珑心尉迟轩尘面前。这也是她为什么不敢移祸于他,而找单纯的尉迟轩文的原因。
后来,未央听说尉迟轩文刚进去,老太太就怒不可遏要其跪墙角。尉迟轩文不明所以,可绝对服从,一声不吭就跪了。老太太看了,愈加生气,厉斥其不孝顺,严令他推了军营里的事,安心在府里等人做媒。一番声泪俱下,吓得他冷汗直冒,大气不敢出。
尉迟轩尘说这话时悠闲品着南边新供的顶级“君山银针”,平静的宛如讨论今日天气如何如何,可未央尉迟轩竹却战战兢兢,笑的比哭都难看。
两人胆战心惊从将军府出来,彼此相视一眼,忍不住俯身大笑。
“数月不见,你可一点都没变。小央,你真聪明!”
未央突然变了脸色,拍拍手冷冷道:“千万别太客气,往后事发,二哥那儿还得您兜着呐!瞧着吧,你的破事我可再是不管了。”
尉迟轩竹看着她冰冷的脸,知道自己方才没向着她的意,铁定是生气呢!无奈笑着作揖道:“好好好,算我欠未央的,日后有什么用的上的,尽管开口,尉迟轩竹义不容辞。好不好?”
“哼!”未央恨恨道:“可别在我这儿来那一套吧。我可是明白了,人家动动眉毛,自己就自作多情了,还专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等明儿‘刁钻任性、阴险狠毒’都让人觉着轻的,指不定又得安什么罪名让人糟蹋呢!”
“你哪里那么坏了?”尉迟轩竹惊到:“可有谁又遭殃了么?”
未央气结,咬牙切齿瞪着他。
尉迟轩竹一声声“好妹妹、好妹妹”叫了许久,发了各种各样的誓、承诺保证一大堆,还说有一件珍贵的东西送她后才让佳人冰释前恨。未央也不愿在这时使小性子,拳打脚踢一顿数落了他几句便笑着说着要去好好儿玩。
今日是乞巧节,许多妇人带着未出嫁的姑娘盛装打扮去织女娘娘庙。未央她们凑着热闹山川河流、庙宇小巷疯逛了整整一天,未央腿脚不便尉迟轩竹也知道,是以几乎背了全程,怕出事又去了冠医居一趟,好在无碍。两人说说笑笑,将近月所遇所闻一一讲给对方听。
未央与他说了锦荣与尉迟轩文之事,尉迟轩尘赶紧摆摆手示意她别打这注意了,老祖宗早放了话,除了未央,尉迟家的男儿不得娶宫里任何一位女子!否则,永不得踏进尉迟家一步!
两人都知老祖宗与宫里那位老佛爷有罅隙,十多年来,无论国宴家宴从未一起照过面,是以都不谈此事。
“咦,现在不回去么?”尉迟轩竹看到未央又顺着人流拐向一处庙宇惊讶问道:“咱们已经拜了不是?”
“这不一样。”未央拉着他勉强不让众人将他们分开,解释道:“白日里是拜了,可晚上才是乞巧佳时。你看看这些女子不都拿着香草盒么,咱们也快点,否则香案上就没地儿了!”
果然,白日里本就热闹的娘娘庙此时摩肩接踵,挤得水泄不通,许多的女子盈盈笑语走向香案。未央找不到空地儿,只好拉着尉迟轩竹去后殿。
“唉,咱们将军府里也可乞巧,何必非挤这儿来呢?”尉迟轩竹看着自己被挤的皱巴巴的衣衫抱怨道:“瞧瞧,阿娘新缝的衫子……”
未央白了他一眼,冷冷道:“你们家什么时候有过乞巧了?”
尉迟轩竹语塞。
确实,家里一大帮男子,每当这时,老夫人与夫人也要进宫参宴。那些个丫鬟也不过是搬个香炉在后花园拜拜而已,是以将军府从未见过真正的乞巧。
后殿果然清静的多,大多是些王府贵族家眷,未央虽是没戴面皮具,却也不足为她们认出来,是以高高兴兴将一个香囊放在案上,双手合十,阖眼轻许。
尉迟轩竹倒是十分好奇,站在未央身边这里瞧瞧那里看看,眼光停在一根柱子后。那里一位戴着薄纱的杏红衣衫少女也在乞巧,只看得一对弯弯眉如柳叶般纤细美好,下面的一双眸子顾盼生息,宛若清辉。最妙的是那双玉手,轻捻着一个穗子,虔诚的祈祷,漏出的腕子如凝霜雪,上面戴着一个精致的金铃。
他看的呆,竟没留意一位女子皱眉站在自己身边。
“这位公子,您若不乞巧,可否让个地方?”一个女声毫不客气道。
尉迟轩竹这才回过神,惊讶的望着面前一个短衣双髻少女。
“我们家小姐要乞巧,烦你让一让。”她指指他后面不耐烦地说。
尉迟轩竹一扭头,果然一位小姐俏生生的站着,眉眼间尽是不悦。
“额……不好意思,姑娘请。”他赶紧让开走到未央的另一边。再抬头一看,那位金铃女子却已是不见,不禁懊恼的叹口气。
这时方才那位双髻少女又开口了:“小姐,天色已是不早,咱们可得快着点。”
那位小姐没说什么,将一个精致的黑匣递给她,放到案上,突然惊道:“我的香草呢?”
那丫头闻言赶紧帮她找,可仍是无所获。急道:“许是方才挤掉了呢!”
“这可怎么办,织女娘娘该生我气了……”那小姐皱眉道。丫头也是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才好。
尉迟轩竹忍俊不禁,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我的还有点,给你们用吧!”
那主仆两吃惊的看着一边向她们微笑的明媚少女,赶紧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未央将一团杂乱的干草递给她们,将自己的香囊取回来,对一边抿嘴的尉迟轩竹道:“走啦!”
“我就纳闷了,你才多大啊就乞巧了?这不该是适嫁女子所为么?”尉迟轩竹忍不住道:“你看看这里有跟你一般大的吗?”
“我愿意,你管呢!”未央哼哼道。
“那你早说与我,还乞什么呀?”他笑嘻嘻道:“反正就是这样了,还叫我以后对你再好点不成?”
“我呸!”未央啐道:“你到想的美。瞧着吧,改天我一定让父皇退了这门亲!”
“呵,我还没嫌你,你倒还不愿意了?”尉迟轩竹撇撇嘴小声道,又在看到未央回头怒视他时赶紧换成笑脸:“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我也没敢想……”
回到将军府已是很晚,老太太早休息了,众人自然不敢打扰,夫人已由宫中回来,传凌皇话来要他们明日务必入宫,又安顿今日玩累早点歇了,不许胡闹。
两位公子那边没什么动静,这倒出乎意料,想是还没发现今日之事。否则,以二哥那性子,还不得吃了他们。不过,他们可没多想,逃过一天是一天,累了一天,早早休息了才是正经。
第二天,两人早早向老太太与夫人告辞,狩猎大典不到半月,尉迟轩竹也得进宫拜见凌皇,众人自然不敢耽搁,匆匆准备马车送他们入宫。可临了还是被轩尘公子请去“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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