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识了平贵人的嘴脸, 又气不过顶得她变了脸色, 事后一想, 成贵人是越想越心虚, 可不敢做个闷葫芦, 隔天就借着请安的时辰, 在贵妃面前好一番鹦鹉学舌。
听她言语间把平贵人都说成了个得意忘形的小人, 贵妃也是被逗得掩嘴直笑,等她请完安起身走了,却是对着宁姑姑道:“这戴佳氏, 也是后怕上了。”
宁姑姑附和道:“毕竟是小赫舍里氏嘛。”
贵妃道:“可不就是。破船尚有三分钉,何况还是太子的母家。你信不信,要是我不出头, 过上几天戴佳氏准得自打耳光, 赶着去给平贵人谢罪。”
她看得明白,成贵人只所以走这一遭, 又说那些话, 既是来通风报信的, 也是指望自己给她撑腰壮胆。
宁姑姑惊讶道:“不会吧?”
贵妃啜了口茶, 叹气道:“你不懂。成贵人在宫里熬了半辈子, 就指着七阿哥了。便是太子冲着七阿哥稍微给个冷脸,她就得吓趴下。和平贵人服个软又算什么。”
宁姑姑更惊了:“……太子怎么会?”
贵妃似笑非笑:“太子会不会不重要, 重要的是成贵人一定会多想。”
其实,岂只成贵人会多想, 皇上突然把冷落了这么多年的平贵人封成了嫔位, 连贵妃都在苦苦琢磨皇上的心思。
想来想去,贵妃总觉得皇上是在重新平衡宫里的势力。
宫里有太子,却没了生下太子的皇后,四妃全都有自己的儿子,连她这个贵妃都生了十阿哥,以前还有个无子的皇贵妃在另一头压着她们五个,宫里方才能四平八稳这么多年。
可现下,皇上已经不想让佟家女再进宫,那样的话,还真就只有宣贵人和成贵人最适合代替皇贵妃压在另一头。
毕竟两人说来都家世显赫,不管是赫舍里家还是科尔沁蒙古,任哪一个都比惠妃引以自豪的纳兰氏强出不少,把她们两个加在一起,就是只占着两个嫔位,也足以叫四妃心生忌惮。
成贵人不就后悔得罪小赫舍里氏了!
更妙的是,平宣二人还多年无宠,只要皇上不再加青眼,便是做了主位娘娘,也不过是个压阵脚的泥菩萨。
想到这里,贵妃感到惶恐了:她本以为自己被皇上重罚,真是因为喜贵人的事情,可如今看来,皇上怕是……嫌她太能干了!
皇上要的是她和四妃一起合管宫务,她却偏要一人独大。等惠妃和宜妃去了园子后,就更是不把荣妃和德妃放在眼里。
所以,喜贵人出事后,她再怎么顺着皇上的意思行事,皇上也不为所动。更有甚者,皇上怕是已经觉得她很没眼色了。
连到底错在哪都想不明白,可不是没眼色吗!
贵妃想得吓白了脸,整个身子也跟着一抖,砰的一声,失手就把正喝着的半杯茶给摔了一地。
两天后,琳琅带着福宝去永寿宫给太后请安时,正好就遇上宁姑姑来给贵妃请假。
宁姑姑恭敬的跪禀道:贵妃昨天不慎扭了腰,然后就腰痛欲裂,到早上已经下不了床,怕是最近都不能来给太后请安了。
贵妃突然病得这么重,太后自然要关心几句,琳琅也就知道,贵妃的腰痛病是她生十一皇女时就做下的,如今这一复发,太医立刻下了大病警告,说是至少得卧床静养一两年。
听宁姑姑说的这么严重,又知道最近宫里也没出什么事,琳琅不禁就想,这回贵妃应该是真病了吧。等回了咸福宫,她就叫红苕她们赶紧备些好东西,当天就送去了翊坤宫。
太后的礼,四妃的礼,瑜嫔和敬嫔的礼,还有格格们的礼……很快的,各种药材并贵重的补药就堆满了翊坤宫里的一个小库房。最后,连皇上都让梁九功带着不少好药材来替他慰问了贵妃。
贵妃一脸憔悴的半卧在床头,目送宁姑姑十分殷勤的随着梁九功出了屋,心里真是悔不当初!
这大半年里,她照着皇上的意思不时就‘病一病’,可除了冬至和大年的例赏,梁九功是一次都没来过翊坤宫,但等她这回一报病,说是要休养两年,他立刻就来了,还带来了药材。
到这时才发现,原来是自己把到手的宫务又弄丢了,贵妃简直欲哭无泪……
吸取了教训,贵妃这一回是真的假戏真做,除非皇上亲自开口问,否则便是在胤俄面前,她也是真病了,只是病得没外面传的那么严重罢了。
而她这么一‘重病’,自然不会再把平贵人叫来敲打一二。成贵人眼见自己告状不成,靠山又真病了,只能舍了脸面去向平贵人赔罪。
平贵人让她坐了两回冷板凳,才一脸冷淡的喝了一口她敬的赔罪茶。
没想到她这么难伺候,成贵人恨得都直咬牙。
可她也知道平贵人敢这么傲气,对着自己,两个鼻孔都要朝天了,本就是大有依仗的,人家背后有太子有赫舍里家,哪里是她这个小小的贵人奈何得了的。
因为清楚皇上五月前后准要进园子,钦天监那边没多久就把两位贵人封嫔的吉日给算出来了。
日子定在四月二十三,说是上上的吉日。
毓庆宫的正殿里,韦氏笑眯眯的捧着碗奶茶进给太子,“殿下,您看了好一会了,且歇歇吧,仔细眼睛。”
太子放下书,端起来慢慢喝了半杯,喝完反觉得肚饿,便又顺便再吃了三个饽饽。
他最近正长个子,吃得再多饿得也快。
韦氏忙在一旁伺候,等太子漱完口,才指了一个小太监把满满一盘经卷放上了桌子。
太子一边随意翻看一边就问道:“今年怎么这么早就把经文送来了。”
自打进了宫,平贵人每年都会给姐姐孝成仁皇后抄经百卷,然后送到毓庆宫来,供在毓庆宫后殿的佛堂里。
往年,这些经文怎么也得到端午节后才会送来,今年却是早了小一个月。
韦氏道:“贵人的好日子已经定下来了,怕到时事多来不及,她就赶着抄了些日子。”
说是赶工,可还是卷卷都抄得仔细。平贵人对母后一向尽心。太子选了几卷一一看过,不禁满意的点头笑了。
他摆手让人把经卷立刻拿去佛堂,又坐下来继续看书。他准备再看几页,然后就睡觉,明天还得早起,好在毓庆宫里单独练一会布库。
他会这么勤奋,上书房的课业繁重是一方面,可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感到了压力,大阿哥善武,三阿哥近几年也勤于习文,其他的阿哥也各有所长,他这个太子总不能文不成武不就吧。
第二天,太子按着时辰早早的起来练布库,陪他一起练习的是一个体格健壮的小太监。
这小太监名叫高粱,曾在校场那边的布库房里当差,去年秋天才来的毓庆宫。
太子想悄悄的加练,自然不能在布库房里练,也不好总叫谙达来毓庆宫,而这个叫高粱的小太监,布库练得好不说,胆子也大,被他呵斥几次后,练习时还真敢用力气,太子觉得合适,也就把他叫来毓庆宫伺候了。
太子和高粱把臂缠脚的认真练了一刻钟,就开口叫了停。
韦氏赶紧捧上温热的参茶。太子接过来,仰着脖子大口喝着解渴,却听高粱在他脚边小声道:“殿下,奴才有话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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