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长牙, 虽然只是一上一下的冒出了一个小白点, 但福宝立马就成了个湿乎乎的口水娃。
流起口水那叫一个奔流到海不复回, 睡觉时还会吹口水泡泡, 琳琅怕他流多了口水后嘴干, 就叫钟嬷嬷每天都多给他喝点水, 还要记得勤给他擦脸, 免得下巴上起湿疹。
钟嬷嬷笑眯眯的应了声,然后又问:“主子,阿哥最近爱咬硬东西, 要不要让膳房那边做一些磨牙用的小面饽饽。”
琳琅只知道狗呀老鼠呀什么的时不时的需要磨牙,还没听说过小孩长牙时也需要磨牙的……难怪这两天福宝抓着康熙给的那个玉扳指咬得不亦乐乎,连他最心爱的布老虎都失宠了。
“那就让周泉他们马上做些。对了, 那面饽饽一般是做成什么形状的?”琳琅想起自己以前很喜欢吃的一种海苔味的手指饼干。
钟嬷嬷道:“大多都做成长条的, 有圆条的,也有带边角的, 一来好抓着吃, 二来也不容易噎着, 也可以做成生肖的模样, 这得看小阿哥的意思, 他喜欢吃哪种就做哪种。”
原来这时不止有手指饼干,连动物饼干都有了, 看来用不着她再苏了。琳琅点点头,叫守在一边的甜杏去膳食一趟, 然后就低头继续做她的荷包。
马上又要秋收了, 结果万岁爷昨天就管她要荷包了,说是去年她做的‘年年有余’的鱼形荷包果然是好彩头——在京畿一带试种的土豆大丰收,产量高得都吓人。
“耐寒耐旱,又不挑地力,可真是好粮种啊。”说这话时康熙笑得那叫一个开怀。琳琅还从没见他这么高兴过。连牛痘刚出来那回都远远比不上。
也是,民以食为天嘛。老百姓都能吃饱饭,万岁爷的江山才能稳当。
琳琅听得也很高兴。
康熙见状心情更好了,就从腰带上取下她做的那个肚子圆鼓鼓的金鲤鱼荷包,拿在手里笑着夸她:“朕去年戴着你做的这个年年有余,果然就有余粮了。既然彩头这么好,那今年你就再做一个。”
其实,琳琅的针线活一直属于不合格水平,去年做鱼形荷包那会,光是两面绣鳞片就绣得她郁闷,绣得很慢不说,还尽往自己手指上扎针。
等终于赶在颁金节前做好了荷包,她都想放鞭炮庆祝了,
所以说,她本来是不想再为难自己的,她都想好了,以后要再给万岁爷做针线,那她就做袜子做绦子,荷包就算了吧……
可谁知道居然就这么巧,她随口一说的那句‘年年有余’正好就撞上了去年的大丰收。
哇,好幸运,琳琅听了后感觉就跟中彩票似的,也就开开心心的推翻了自己前面的话,又笑嘻嘻的亲手做起荷包来。
见主子不说话了又开始做针线,钟嬷嬷就悄声退出去了。
石楠和紫苏正在外间烫熨琳琅重阳节要穿的大衣服,刚提成三等进屋伺候的白果则带着两个小宫女万分小心的擦拭多宝架。不小心不行,这上面随便一样东西,都比她们的小命金贵。
见钟嬷嬷出来了,紫苏赶紧放下熨斗,迎上去送了几步。
等送出了正间,紫苏才拿出一顶巴掌大小冬天戴的虎头帽,道:“嬷嬷,这是石楠姐给福宝阿哥做的。您看看,行不行?”
钟嬷嬷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了看,然后才笑着收了。
紫苏一脸感激的叫了声嬷嬷。
回了隔壁,钟嬷嬷一边心想,我这回可是送佛送到西了,一边就开了装帽子的那个衣箱,把那顶虎头帽放在了最上面。
她这么一放,管着阿哥衣服鞋帽的那个奶娘自然知道该怎么做的。
钟嬷嬷和紫苏师徒间的这一递一收,院子里看见的人不少,很快也就传到了红苕她们的耳朵里。
“我早就听说石楠姐的绣活好,她做的帽子连钟嬷嬷都喜欢,可见果然是真好。”红苕边说边抓了把葡萄干给传话的小宫女,“拿着,给你甜嘴的。”
“谢谢红苕姐。”
甜杏虽然面相长得甜,可性格却是闷的,等小宫女喜滋滋的走了,看红苕还是一脸的不着急,她也不说话,只在心里琢磨,一旁的白果却是急了:“红苕姐,要不你也给小阿哥做件东西吧。”
都是一等,红苕姐可不能让石楠姐一个人在主子面前露脸。
红苕摇头道:“石楠姐给阿哥做帽子,那是她有错在先,想借这事讨主子的好,我干嘛跟着她做,掐尖也不是这么个掐法。”
石楠做什么,她也跟着做,又不是打擂台。
白果还是有点担心,“真的什么都不做?”
红苕很肯定的道:“就什么都不做。用心伺候主子才是咱们的根本,别的事做得再多,都不如守好本分。”
甜杏这时也点头了,“姐姐,我听你的。”
说这么多,红苕本就是说给甜杏听的,见她想通了就笑着起身道:“好了,咱们洗漱吧,到后半夜白果还要回正间守夜的。”
白果赶紧跟着起身,再无二话。
按规矩,嫔位娘娘的身边能用六个贴身宫女,石楠茴香紫苏,再加上新进屋伺候的红苕甜杏白果正好就是六个,补完缺,琳琅又找万岁爷要了个有经验的老嬷嬷。
老嬷嬷姓桂,人称桂嬷嬷,也是伺候过孝康章皇后的老人。
等她一来,琳琅就把院子里的事情都交给她管。以后无论前院还是后院,管事的就都先找桂嬷嬷回事。
至于她自己的身边,给新来的白果取了名后,琳琅就从库房里取了一个怀表给了红苕。又交代道:“以后,由红苕跟着我出入,石楠则管衣服首饰和库房,出了咸福宫,大事小事就都交给张小桂……”
把身边的差事大致分成三块后,琳琅才说了新规矩,从今往后,她只认三个领头的,差事办得好,她先赏他们,差事办得不好,她也先罚他们。
从一人独大,到三足鼎立,红苕和石楠之间的良性竞争,还有张小桂两边不沾只站中间的做法,琳琅都是有所感觉的。事实上,这正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
所以说,都是人精子啊。
到了九月初九那天,宫里面又大开筵宴庆祝这年的重阳节。
虽然不能像往年一样迎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去京郊登高赏秋,但插茱萸赏菊花吃重阳糕这些美事儿,当天却是一样都没落下。
康熙更是带着群臣和宗室王公在御花园里赏菊喝酒,用一场好生热闹的赏菊宴一扫最近宫里宫外的晦气。
也是好事成双,一过完重阳节,宗室家的小格格和小阿哥就被太医们宣布可以出宫了。
琳琅听得大喜,又问其他孩子的情况。
朗文连忙细细的回禀:同样都是喝了毒奶,十四阿哥一共才喝了四五天,所以中毒是最浅的。
恭亲王府的六阿哥从今年的一月就开始喝毒奶,是所有小贵人里中毒最深的,他要解毒出宫估计还需时日。
而宗室家的格格和阿哥,是在四月五月间才开始喝的毒奶。所以,到这会也就熬过乌香的瘾头了。
至于八格格和十三阿哥,则一个是在六月一个是在七月才开始喝的毒奶,本该是第二批病好的,可两人年纪比宗室家的两个小贵人小,身子骨弱不说,因为不到吃辅食的年纪,相对来说每天还喝了更多的毒奶,所以好起来就慢了些。但娘娘放心,两位小贵人的情况一直都是比恭亲王府的六阿哥要好的。
管了近一个月的储秀宫,琳琅现在也清楚太医们的德性了,他们说话喜欢打马虎眼,就怕担责任,所以,她板着脸道:“郎太医,可是你说的,十三阿哥和八格格能好,恭亲王府的六阿哥也能好……这话我既然听了也就当真了。你们可不能让我失望!”
一听这话,朗文心里就是一震,赶紧带着太医们躬身回道:“臣等万万不敢欺瞒娘娘,一定竭尽全力。”
琳琅笑着道:“那就好。你们尽全力治病,等孩子们的病都好了,我亲自代你们去向万岁爷请功。”
朗文连忙又带着人跪下谢恩。
打完巴掌又给了糖,琳琅就挥手让太医们退下了。想了想,她叫来张小桂,让他回咸福宫去给马上要出宫的小格格和小阿哥各备一份礼物。
“你和石楠说,两份里多放些内造的东西,把脸面给足了。”
“小的知道了。”
琳琅问过两家陪着进宫的奴才,知道这两个倒霉的小家伙,亲妈都不是福晋,一个的亲妈是侧福晋,但不算得宠,一个干脆亲妈只是个格格,还一生完孩子人就没了。
所以,她得给两个小家伙作脸,否则指不定一回家,这两个小家伙也就成了两个小可怜了。
一进十月,八格格和十三阿哥也先后恢复了健康。虽然他们俩不出宫,可琳琅也照例一人给备了一份厚礼。
一边叫奴才们收拾东西,敏常在一边就抱着十三阿哥来叩谢瑜嫔。
十三阿哥刚才病好,身上的肉还没长回来,跟先前的福宝一样,是个小瘦猴。
敏常在叩头时,琳琅就顺便帮她抱着,结果,等她想把十三阿哥还给起身的敏常在时,十三阿哥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敏常在一脸不好意思的赶紧接过去,还连忙解释,“娘娘,他这是尿了。”
见她又要跪安,琳琅就道:“别行礼了,既然尿了就赶紧去换尿布吧。”
等敏常在回屋给十三阿哥换完尿布,想再来见琳琅,一问才知道瑜嫔已经回咸福宫了。
看着才换了尿布就开始打瞌睡的儿子,敏常在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听主子突然叹气,她的大宫女舒心忙去看不远处坐着的两个嬷嬷,这两人是德妃派来给敏常在帮忙的,见她们只顾着向太医请教阿哥的情况,根本没往这边看,这才松了口气。
敏常在被舒心的动静提醒了,也赶紧换上了笑脸。可她心里的那个疙瘩却是怎么也消不了的。
她和德妃是先后脚怀上的龙胎,所以当初选奶娘时,也是从同一批人里选的。虽然选奶娘的事她是没资格管的,可事后德妃也给她看过人选的,所以她是知道的,那个吃着奶豆腐的奶娘先是配给七格格的,可后来不知怎么的,那个奶娘居然被分给了比七格格小半岁的胤祥……
德妃没害胤祥,要不然当时也不会让自己知道人选,这个敏常在是清楚的,她猜想,只怕是德妃见过那奶娘后,觉得有哪里不好,就没指给七格格,等她这边也生了,也就随手指给了胤祥。
敏常在在心里苦笑:哪怕是个皇阿哥,胤祥在德妃心里也是不如七格格的,所以就只能自认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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