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白潇问辛屿。
“一个人告诉我的。”辛屿端端正正地坐着,睁大眼睛望着白潇。
“谁?”白潇皱眉道。
辛屿挠了挠头,为难道:“我没看到他的样子啊。”他这话不算是骗白潇,他自然知道告诉自己白潇在哪里的人是沈错,但他也确实没见过沈错呀。一个小小的语言变换,辛屿完全是下意识地将事实掩盖了过去。
少年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对不起,白潇姐姐。如果我说是沈错告诉我的,只怕今天我们就没得谈了。”
辛屿只是单纯地想要靠近白潇,却不明了白潇的处境,更不会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文字游戏,却令白潇疑窦丛生,思虑万千。
在这个紧张的时刻,一个“神秘人”忽然冒出来,他所知多少,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白潇想不通,问不明。更让她头痛的是,对着眼前这目光明亮的少年,她根本无法责备,也无力逼问。
当日陈诺演唱会之时,明都体育馆的门口,汹涌人潮之中,她将这个一意想用稚嫩胸膛保护她的少年远远推离,使他独自一人在混乱人潮中茫茫沉浮——白潇虽无悔,难道也无愧吗?
不,白潇有愧。而时至今日,再见辛屿,白潇对这个少年更是莫名地多了几分怜惜之意。
是做女人日久,竟渐渐生出了些母性的温柔?还是经历了这许多人世诡谲,才越发感到少年眼瞳中那些干净执着的珍贵?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白潇宽容地笑了笑,然后又头痛道:“小屿,那么多的玫瑰,你怎么搬上来的,我这里根本没地方放啊。而且那也太奢侈了,能不能退回去?”
少年秀气的脑袋立刻就转到了另一边去,他的嘴扁了扁,又扁了扁,才闷闷道:“白潇姐姐,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怎么会?”白潇再次揉起了眼角,头次发现,辛屿居然也会闹脾气,而闹起脾气的小孩,不好对付啊,“你是聪明勇敢的孩子,我喜欢你呢,看着你就像我的亲弟弟一样。”
白潇望向辛屿,目光柔和,胸中滚烫。她愿意对这个少年温柔,不管那是男性的温柔,还是女性的温柔。望着这个孩子,她竟恍惚看到了当年的自己,然后满是身为长兄般的欣慰和欢喜。
辛屿可不这么想,他豁然又转回头,紧盯住白潇,那明亮的眸光,竟生生逼人,充满了侵略性。
“聪明勇敢的孩子?白潇姐姐,你觉得我今年几岁了?你又几岁?”辛屿愤愤说着,然后又像个小老头般,寥寥叹息,声音平静下来,“我最多小你四岁吧,这声白潇姐姐,似乎不止把你给叫老了,还把我自己给叫幼稚了呢。”少年面色已经平静,可是收在身体两侧的拳头捏得紧紧的,指节都泛起了青白。
辛屿年轻的心紧揪着,被生生拧住了一般地痛。在这个女子的眼里,他就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白潇沉默了,目光再也温柔不下去,她甚至不敢去看辛屿,慌慌张张地就把眼睛垂下,心虚得简直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这是个孩子,这是个孩子!
可是这个男孩子的眼睛,这个男孩子的笑,竟让白潇忆起了恍惚被遗忘在心底的林玉虹!
恍似在前世的白裙少女,那书香中的抬眸微笑,那擦身而过之时的无声凝望,那一仰头间的固执与自信……白潇才知道,即使早便物非人也非,那个人的影子在她心中还是从来也不曾褪色。
辛屿同林玉虹明明是一男一女,一清朗一妩媚,根本就没半点相似之处,可莫名地,白潇还是因为辛屿而想到了林玉虹。
或许,是因为最初时候林玉虹那还不曾消退的单纯与此刻辛屿倔强的眼——跨越了时空与性别,重叠在了一起?
白潇感觉到了胸腔之中的心脏在愈来愈响、愈来愈烈的跳动着,她三分慌乱,两分痛苦,五分惆怅:“玉虹已不是当年的玉虹,我也早不是当年的我,只有小屿,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变?”她就从没想过,辛屿不会变。因为人不会永远生活在单面的美好世界里,人要成长,就不可能永远单纯。
可是不单纯了,就要像现在一样,生活在尔虞我诈之中吗?
生活是多面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文章风月与故事,样样都不能少,但绝不是像她现在这样,居无定所不说,还时刻要提防陷阱与战斗,可说草木皆兵,这生活,完全就给扭曲了!
白潇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念祖国,想家。
缓缓抬起眼,白潇还是望着辛屿,听他说:“白潇,我喜欢你,难道你不知道吗?”
少年的眼是坚定无畏的,这与当年向林玉虹表白之时羞涩拘谨的白夜完全不同。
白潇神情有点木,仿佛还没反应过来。
“白潇?”辛屿伸出五指在白潇面前晃晃,又灿烂地笑了,“我又不逼你回应,你紧张什么呀。”说着,少年很大男人式地站起身,两手斜插进牛仔裤袋子里,微侧头道:“好啦,我今天来,主要目的不是表白,而是问问你,什么时候归队?”
少年已经深谙谈判之道,懂得怎么掌握主动,能够在很心痛的时候依然表现得若无其事,然后牵引气氛,让谈话向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
白潇微仰头,望向辛屿,她与少年的身高本来是差不多的,但此刻一站一坐,再加上辛屿说话大胆直接,竟然气势大盛,紧紧压在了白潇头上。
“我想请一个长假。”白潇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闪烁了一下,她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长假?多久?理由?”辛屿的目光紧紧地缀在白潇身上,“你不要读书了吗?你不知道这次的机会有多难得吗?还是,你想到伦敦空走一趟?”
少年的责问声声击入白潇心里,她如何不知学业对于传统的中国人而言有多重要,她又如何能放弃自己的理想?只是世事无常,她也不过勉力控制而已。
“小屿,你不要再说了,我自有分寸。”白潇疲惫地摇摇头,淡淡一笑,“你回去吧,把那些玫瑰也带回去。那么多的花,我照料不过来,给我收着也不过是徒惹凋零。”
“那就凋零好了。”少年轻轻一哼,又混不在意地笑了,“白潇,你真不回去?”
白潇点头,心中却有些忐忑,不知怎么,她总觉得辛屿笑容有些古怪。
似乎这几声轻哼下来,这少年就进入叛逆期了。
“唉,算了!”辛屿却又重重一叹,颓然苦笑道:“看来你决定了的事情,我是劝不动的。真没劲,白潇姐姐,你这里有酒没,陪我喝一杯好不好?”少年乌亮的大眼睛带着几分哀求之色望向白潇,让白潇心中一软,不自觉就点头同意。更何况,本来不肯再叫她姐姐的辛屿,刚才重又叫回了白潇熟悉的“姐姐”二字,白潇就更加无法拒绝他了。
在白潇想来,辛屿肯再叫她姐姐,大约是在这一道不同的称呼中放下了执念,既然如此,便陪他共饮一杯又如何?或者说,正当陪他共饮一杯吧。
虽然觉得辛屿转折得太过突兀,但白潇此刻心神不定,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难以深思。
“酒在哪里?我去拿。”辛屿仔细四顾了一下这个两室一厅的小套间,没发现酒吧柜之类的。
“只有啤酒,在冰箱里。”白潇随口道,也没跟辛屿客气。她撑着额头,坐在沙发上理着思路,眼神变幻,深思冥冥。
“怎么只有啤酒啊,还是菠萝啤,菠萝啤也能算酒吗?”辛屿一边走过去打开冰箱,一边嘀咕着抱怨了一句。
“少量喝点啤酒可以活血解闷,而烈酒伤身伤神,不安全。”白潇正在走神,顺口解释得也就很随意。但这随意之间透露出来的信息,却另辛屿更加不安。
白潇在害怕喝酒误事,这说明什么?
少年早在沈错简短的交代中嗅出了诡异的气息,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却更加肯定白潇是身处危险之中。
掀开两听啤酒的罐盖,辛屿递过一听给白潇,身体斜靠沙发,像她虚空一举罐,喝一口,道:“虽然没什么酒味,不过也将就了,白潇姐姐,我们随意。”
白潇像喝水一般将一听菠萝啤一饮而尽,感觉着冰凉微甜的液体顺着口腔一路流进身体里,然后又回出一点苦味来。
“小屿,这酒味有点奇怪,不会是过期了吧。”白潇怔怔地,捏着空罐子出神一小会,才蹦出一句状似煞人的冷笑话。
“没过期……”
白潇意识恍惚起来,依稀看到少年倾身靠向自己。
“白潇姐姐,对不起,虽然罔顾你的意愿,但我希望你安全。”
抱住被自己下药迷昏的女子,少年心底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同时,我希望你在我身边。”
这……就是沈错说的,可以不择手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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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小墨出去走亲戚了,本来这边下大雪,没准备出去的。小墨挠头,不好意思^^(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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