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九有没有过来?”方秋卓脚下用力,踏在瘦小黑衣人的背上,冷冷地问,依稀是当初逼问白潇时,一言不合便准备杀人的调子。
虽然看不清脸,但白潇已经判断出那是个娇小的女子,这让她的心不由得紧了紧。毕竟是不曾见过真正杀伐的现代人,白潇哪怕已经经历过不少了,也还是非常不愿意看道方秋卓在自己面前杀人,尤其不愿意他杀的还是一个女人。
女子却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仿佛早死了般。
日光灯带来的亮光渐渐显得柔和了起来,方秋卓的神色却愈见阴冷,他忽然冷哼一声,脚下改踏为踢,瞬间将黑衣女子踢了个翻滚。
冷光乍起,如霹雳惊鸿,白潇的视线也在同一瞬间被模糊掉。她几乎没经过思考,身体就自然地侧身跨步,借着高速移动带来的惯性,反手握着贴肘尖刀顺势往后靠去。
刺中人体的阻力让白潇一顿,然后又加速往前一冲,尖刀被带出,而她一个旋身,再度正面面对敌人。
敌人踉跄着强撑不倒,黑衣之上却四染鲜血,胸口被刺出了一个深深的血窟窿,这正是最初暴露自己,并且被白潇用计所伤的那人。与刻意隐藏然后被方秋卓杀出来的那个女子不同,这是一个精悍的男人。他原本虽然伤在白潇手上,但并没有失去战斗力。
此前他正是趁着白潇的注意力被方秋卓和另一个敌人吸引,才再次偷袭,可惜白潇的战斗素养已经在实战中悄悄提高,他这次不但没占到便宜,反而载了一个更大的跟斗。
同一时间,方秋卓那边却铿响一声,黑衣女子再次软倒,而方秋卓抽身后退,一把捞住白潇的胳膊,却往她的卧室冲去。
情急之中,白潇来不及询问方秋卓的意图,只是顺势一腿扫去,扫倒重伤虚弱的黑衣男子,然后与方秋卓匆匆而行。
白潇的卧室左侧有个封闭式小阳台,正向着公寓内宅。方秋卓也不言语,只是推开阳台的窗户,取出一个黝黑的机械吸盘,麻利地叮在阳台外的瓷砖墙上。吸盘的一端是连接着包了绝缘体的合金鞣制绳的,方秋卓快速将绳子在自己的腰上绕了一圈,又向白潇示意。
白潇默默跟在他身边,非常配合地让他为自己也绕上绳子。然后方秋卓左手向她腰上一揽,右手扯住绳子,便跳上了窗台。
此后的经历,就像经典动作电影般神话。合金绳在方秋卓的手中仿佛有无限长,长绳带着两人荡在空中,离弦箭一般射向对面至少在50英尺开外的一栋公寓高楼。
方秋卓的目标是二十一楼的一个窗户位置,他紧揽着白潇的腰,两人在深夜都市零散的霓虹中冯风跨越空间,血染过他们的手,两人衣摆猎猎交缠,雾都的夜却肃杀也温柔。
一手扯住绳子,方秋卓一手揽紧白潇,白潇却将双手腾出来紧紧攀住窗户上凸起的雨沿,两人借着绳子的拉扯和白潇攀附雨沿的力量斜踩在这一户的窗台格子上,方秋卓轻轻喘息,低声道:“我要收回绳子了,你的力量可以坚持多久?”他的意思是问白潇能在多长的时间内保证他们不掉下去。
白潇沉吟思索了几秒钟,方冷静道:“最多两分钟,我建议你等我们进去了再收绳子。”
“可是绳子的长度不够了。”方秋卓苦笑,“沈九的习惯我知道,最多再有三分钟后面的人就会追来,我们不能等。”
他说着按动腰间的一个控制钮,合金绳就从另一头开始绕住两人的腰快速收缩。指掌间夹住一些奇怪的工具,方秋卓不再去管回缩的绳子,而是就着这危险的姿势艰难地弯下腰,去摆弄两人身前的窗户。
白潇这才感觉到伦敦秋夜的寒风凛冽,和高空无凭的空虚恐惧。
她几乎以为全身血液和力量都被输送到了十指之上,可她的十指还是渐渐僵硬了。两分钟,白潇说得轻巧,可在这个时候,却连两秒钟也是艰难的。
伦敦的夜空有些灰,雾都虽然不乏古典的奢华,却也不免失之靡靡……高空走钢丝虽然目前还做不到,但她已经完成过了在钢铁丛林中荡绳的高难度动作,这也是常人一生都难得一次的珍贵体验——
白潇实际上却是在胡思乱想,这个时候,她也不得不胡思乱想。
克服恐惧,同时以大毅力去完成超越身体极限的事情,这除了需要冷静和信念之外,能够转移注意力也是一种极大的帮助。而她如果顺从冲动去仔细观察方秋卓开窗锁的过程的话,那就只能说是自己找虐找煎熬了。
“还可以想些什么来着……”白潇一边在潜意识里不断加强不能放手的信念,一边使劲寻找分散注意力的方法,“相对光速……相对光速,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工作室的大师们求经而不被拒绝?还有……”
“松开!白潇!”方秋卓的低喝蓦然响起,白潇手一颤,就感觉道到一股力量从腰上起,猛地将自己拉动。
心跳刚加速一拍,白潇就发现自己与方秋卓已经缠在一起狼狈地滚进了室内,而她从手掌,一直到整两条手臂,都几乎全僵了。
黑暗中,被合金绳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却只能凭着感觉瞪视对方,全没了半点适才飞天跨空的潇洒风采。
鼻息细细,呼吸可闻,方秋卓的呼吸声却渐渐粗重起来。他的眼睛,即便在黑暗中,都几乎能放处光来。
“这是哪里?这家的主人在哪里?”白潇冷静凝重的声音适时响起。她问话的同时,手臂已经恢复了一些知觉,她双手移动,撑向地板,试图站起来。毕竟在陌生的环境中,还是行动自由会安全许多。
方秋卓会意,也同样用力,两人跌跌撞撞地,几乎过了一分多钟,才成功爬起身。合金绳不止把他们缠成了连体人,还缠成了动一动都困难的大粽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方秋卓忽然解嘲般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本来绳子长度是足够的,事先没想到会多出一个人。呵呵,我还从来没有带人飞过呢,纯粹是经验主义失误,不是技术问题啊。”
白潇本来有无数问题要问,可听到这一句,也不免无言了。
好在方秋卓的职业素养还没丢,马上又回到了正题中来:“房子问题我们暂时不用担心,我早就查过,这一户的主人是单身,而他半个月前出差了,没有一个月,他是不会回来的。”
“这些……都是你预留好的退路?”白潇沉默了一下,才问出这句话,心里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当然,不然我没事发什么神经从那边穿越到这边来?我还嫌麻烦不够多么?”方秋卓嘿嘿一笑,声音里颇有些得意洋洋的味道,“优秀佣兵最重要的课程可不只是怎么完成任务,还有怎么布置完成任务后的退路,这可比完成任务还需要学问。我是伤员,还在被追杀中呢,敢往你屋子里跑,自然不会光只有胆气。”
他一边得意着,手也在麻利地解着绳子,而这个时候,白潇除了看着他表演,却完全插不上手,帮不上忙。
方秋卓依然喋喋不休着:“你要学着点,别说我没教你,这可都是最宝贵的佣兵经验。就算你现在思虑还不够周全,不能行十步算百步,也要记得,在撤退的时候,不能盲目乱窜,冷静是第一要务。最下等的是撤退成功,中等的是布下迷阵,再摆敌人一道,当然,最上等的自然是撤退的同时还能给敌人设下陷阱之类了。”说着话,绳子已经被方秋卓完全解开。他按动电控钮,收好绳子,一边再将窗户关严实了。
关好窗户后,方秋卓当先往门外走去,白潇跟上。
转了几道安全梯之后,方秋卓在11楼停下了。他取出一张感应卡,打开左边公寓的电子门,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白潇跟进,顺手还将门关严实了。也是到这个时候,她才恍然明了这狡猾佣兵环环设计,究竟算计得有多远。
“你的撤退,取的是第几策?”一路沉默的白潇终于再次开口了。
“你说呢?”方秋卓像团泥一样放松地摊到沙发上,惬意地吐了口气,还冲着白潇狂抛电眼。
“当心眼睛抽筋,你是伤员,应该保持体力。”白潇面无表情,忽然也是一叹,“乍看着,你只做到了中策,但实际上,只怕比上策还绝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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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天晚上断网了,此刻补发,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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