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丝还跟夜君战得难解难分,她现在彷佛全身心都投入到与夜君的战役之中,全然忘却了其余的一切人事物,绿光沼泽的这场战斗成为她唯一能够专注的事情。
她却不知道有自己被某个人深切地挂记着担心着久久不能释怀,那个人自然就是不久前被她送走的古渊。
那天,古渊在瀑布外急切地呼喊着菀丝,始终没有得到回应,他焦躁之余又无计可施,真的有点百无一用是古渊的沮丧。
他只能时不时地对着瀑布呐喊她的名字,期待奇迹在下一秒出现。然而奇迹是出现了——下一秒,也就是菀丝听见他呼喊的那一秒,她毫不犹豫地为他使用掉了最后一个愿望。
他还来不及叫出下一声“菀丝”,整个人就在这个特别的世界里如蒸汽一般消失了。
古渊虽然离开了这个空间,他思绪里却一直是无比清晰的,他记得那个精灵一样的女孩子,曾经为了给他找肉吃得罪过树精魑魉,他们一起翻过大山,经过一个又一个的险关,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绿光沼泽——准确地来说只是到了绿光沼泽的外围,他就被迫遣返了。
他觉得菀丝一定遇到危险了,不然她不会不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独断地将他送回去。
而古渊回到现实世界里,又如何呢?他是万般不情愿地离开了那边。刚开始,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比风还轻,飘飘忽忽地就到了一个白色的空间里。他定睛一看,原来这里是医院的某一间高级特护病房里,再看那床上躺着的人不正是他自己么?虽然周身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好在脸部没受到伤害,只是苍白了许多。
趴在床前睡觉的那个人——单看背影,他也认得出来,那是他那阔别了多少年的老妈呀!她不是不要他了么!怎么现在又跑回来了?他老爸怎么不在?他心里充塞着各种各样的疑惑。
虽然恨,他却忍不住好奇地想去叫醒她,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当他的手触及她的肩膀之时,奇怪的事情又再一次发生了——他的手竟然穿过了她的身体——他顿时有点明白过来了,原来现在的自己不过是一抹幽魂!
那他为什么还需要吃那么多东西还特别想要吃肉呢,就跟自己平常时候无两样。这个谜题他一直想不通,只好在这个一看就日均耗费不少的病房里走来走去,也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突然又开始无比地想念起菀丝来,要是她在就好了,只要有她的陪伴,他即使做一抹幽魂也是件多么惬意的事情!
直到门口响起一阵轻微的敲门声,趴在床沿的女人立即警醒地坐直了腰板,喉咙沙哑地对着门口说:“请进。”
说着她也站起身来,古渊慌得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瞎忙活了几十秒后才蓦然想起自己幽灵的身份,他又何须躲藏,他们一定是看不见他的!
他索性大大方方站在床前,打量着这间病房里所有的人。敲门进来的是个中年男医生,看气质十分地儒雅。估计他是来例行查房的值班医生,可是又好像跟他老妈很熟一样,除了查看一下躺在床上的那个毫无生命迹象的自己,又检查了那些了一起跟试管,其余的时间都是在同他老妈寒暄,间或也轻言细语地安慰她几句。
古渊已经至少有七八年没看见过他老妈了,乍然见着,才发现她苍老了许多,曾经她最引以为傲的姣好容颜已被岁月无情地摧毁,只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证实她年轻时候是个美女。
他还记得最后一次看见她,是自己去国外的机场里,那时候她跟老爸离婚快两个月了,据说是她爱上了别的男人,然后抛夫弃子去寻找自己的幸福,虽然他老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始终是她先提出离婚的。小小年纪的古渊恨死了她,看她眼泪汪汪站在自己面前,愣是一个字也不说。接着头也不回地进了安检,没想到,这一别就是这么些年,现如今还是由她来看护自己的肉身。
古渊心里五味杂陈,也没心思去听她跟那斯文医生的对话,再看她憔悴的样子,他只想赶紧结束自己孤魂野鬼的生活,至于菀丝,他想还是等自己成功康复后再想办法找她吧!
当晚,月朗星稀,医院里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已经是春末夏初时节了。古渊毫无头绪地在那间病房里转悠,期间,那医生一共来了两次,晚上就换成了另外一个年轻的值班医生。
古渊看着那个寸步不离自己身边的女人,她是曾经抛弃过他的老妈,可她现在为什么这样忧伤,她以为他醒不过来了吗?
他还是一次也没见到过自己老爸还有家里其他的人,之前他骗菀丝说家里没什么人,看来倒是歪打正着了。
古渊最觉得奇诡的地方是,自己跟着菀丝的时候,每日三餐一到饭点,他那不争气的肚子就会很自觉地叽里呱啦叫个不停。而现在,他已经回来这里快一天了,一次也没有从前那种饥饿感,一筹不展的他甚至很怀念那种单纯的关于饥饿的欲望。
可惜他现在意识里最是清楚不过,却什么欲望也没有。他才蓦然发现一点欲望也没有的身体就如同一具空虚的壳,简直是一无所有。
他老妈趁着护士来给他擦身的时候出去了,大概是去吃点东西好维持体力继续照顾他吧。十分钟时间不到,她又雷打不动地回到病房里。
古渊不禁觉得她真是傻到家,既然能够让他住进这间特护病房,那么请个把特护应该不是问题吧,她何苦傻兮兮地守着一个很可能永远都不会醒来的废人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只是古渊实在不能将她与那个答案联系起来,她就该继续做那个坏女人啊!
可是他依然很希望自己可以醒过来,亲口问问她,问点什么呢——问她为何当初那么绝情,问她为何现在又在这里演悲情戏?
古渊那么开朗的性格也混乱了,变得相当阴郁急躁。他是从来都不相信星座说的,可是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典型的双子座。
夜再深一点的时候,他老妈熬不住了,再次检查了一遍他周身的仪器试管等,就关了大灯躺到安置在一旁的陪护钢丝床上沉沉地睡下了。
古渊百无聊赖地蹦跶了一天,按理说作为一抹幽魂来说,他应该是越夜越high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地感觉到一阵深沉的困意,就像跟菀丝在山林里草原上的时候,白天赶了一天的路,晚上吃过饭后就想睡觉。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有这种常人的反应,可是尴尬的是,他却不知道自己应该睡哪里怎么睡。
上下眼皮打架到快睁不开的时候,他索性躺到了那个插满试管的自己身上,就像一把钥匙对应一个门锁一样,他严丝合缝地嵌入了那具死气沉沉的身体里,他实在困得要命,也没理会这许多了,一合眼就睡得天昏地暗,人事不省。
静默的夜一点一点铺陈开来,古渊的魂魄也失去了意识,一夜无梦,世界彷佛瞬间寂静下来,让人完全遗忘今夕是何夕。
一大早,璀璨的阳光从窗帘后照进来,给这个浅蓝色的病房里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病房里依然静静的。
古渊的老妈早就醒来了,现在正配合着医生为古渊做每日例行的身体检查。医生说他一切身体机能还是在正常运作着,就像是没有意识的昏睡。
他老妈担忧地问医生,看样子,这孩子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呀?
医生还是那句老话:随时……或者永远……
这个答案本来也是在他老妈的意料之中,不过她昨夜似乎做了不祥的梦,所以今天情绪特别低落,听见医生这样说,免不得更加伤神,一下没坚强,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这个医生不是昨天那位温文儒雅的中年老帅哥,所以没有出声安慰这个悲伤的母亲,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说:“女士,你还是坚持每天给他讲讲一些能勾起他回忆的事情或者想跟他说的话吧,他会听到的。奇迹也并不是不会发生的。”
古渊老妈别过脸去擦擦眼泪,哽咽地谢过医生,然后送他到门口,关上门,又转身回来坐到古渊跟前,开始她今天的诉说……
她期期艾艾地在古渊耳畔低喃着:“小渊,是妈不好,妈不该丢下你的。我只希望你快点醒过来,妈愿拿自己的后半生来换你的健康……”说着说着,已然泣不成声。
古渊隐约之中像是听见有个女声在自己耳根子边上低语,后又彷佛听见小雨淅沥沥地滴落到青草地里。他在一片鸿蒙之中挣扎着打开了双眼,彷佛做了一个极长的梦一般苏醒过来。他只记得梦里一个叫菀丝的清秀女孩子以及其他一些光怪陆离的地方。
可是第一个映入他眼帘的就是他那暌违多年的老妈了,他的意识里隐隐有两股力量在抗衡,他没来得及理清其中哪一方对哪一方错,他脱口就问:“你……怎么在这里?”
他久未说话,声音里全是干涩得像包着一口沙子。而一般昏迷醒来的病人第一句或许是问自己怎么在这里诸如此类的话,只有古渊问的是你怎么在这里。因为这个人在他印象里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了。
而他老妈显然是被他突然的苏醒以及猝不及防的发问搞懵住了,一时又想说“你终于醒了!”一时又想说“我来照顾你的啊!”,结果两相混乱之下,出口就变成了:“你照顾我啊!”
古渊难得皱起了眉头,她这是在说的哪门子鬼话?
他老妈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这下却完全反映了过来,却没理会他的皱眉以及阴郁的神色,而是按响了他床头的紧急呼救铃,她恢复理智后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找医生来给她儿子仔细看看!
匆匆之间只跟古渊说了一句“躺着先别动!我让医生来看看你!”
古渊被她搞得莫名其妙,再看自己周身插了那么多管子,他也想动一动似乎快生锈的身体啊,也要他动得了啊!
而医生那边已接到紧急呼救,还以为古渊这个植物人病人出了什么糟糕的状况,连同昨天那个温文儒雅的老帅哥医生,医院一共派出了七八名资深的医生以及几名经验丰富的护士。
谁知道一推开病房的门,就看见那毫无生命迹象的病人此刻正优哉游哉地躺在床上,圆睁着双眼睥睨着这一切。以及神情激动地站在病床前,以期望地眼神望着这一票医生护士的古渊他老妈。
还是那了老帅哥医生反应快,先就回头吩咐随行的那些医生护士去为古渊做各项体质机能的测试,他则是拉着古渊老妈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温和地对她说:“灵素,古渊这孩子终于醒过来了!也不枉你日夜守护他了!”
原来古渊的老妈叫做灵素,她没有说话,只是紧张地看着被医生护士团团包围住的儿子,十指紧紧绞到一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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