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这一桌子的菜，一点食欲也没有。

　　招手叫服务员过来上了一碗米饭对付着吃饱了，剩下打了包——我不主张浪费。

　　没精打彩地从小小出来，取了车子往公司骑，路过华夏的时候，看到广场的车子齐刷刷地排在停车场上，不知道中天的那辆是不是也在其中，也许这次广告因为我的突击行动而泡汤，或许老天垂青，再给我一次表现的机会？

　　无论怎样我是已经尽力了。

　　展眼看到街角一个蜷缩的人，是个乞讨者，五六十岁的年纪，面前摆了个空罐，很多行人从他面前走过，没看见一个丢进去钱的。

　　我骑到他面前，把手里的菜轻轻地放到他的罐子里，这样的人看多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反正就这些了，至少今天不会饿死人。

　　其实那乞丐从我往这边骑就一直拿眼盯着我，直到我到了他面前，看着我把菜放进去，他才有些失望地挪了挪身子，靠着墙边睡过去了，连声谢谢也没有。

　　无所谓，我做这些也不是为了一句赞美。

　　这天越来越晾了，我倒是很担心他这一把年纪的，怎么抗得住北风的侵袭。

　　记得有一次陪家玉去逛街，也是看着这么一个人物，我要给钱，家玉死活拦着，一边拽着我走，一边愤愤地说：“他们比你还有钱！”

　　开始很不能理解，这五毛一块的，一天能要到多少？顶多够个饭钱。

　　家玉嗤笑我说：“你可真是孤陋寡闻，你知道农村一般冬天都农闲吧，人家有一个村子一到冬天就全村出动出去乞讨，你要是不出去，你都觉得没脸见人!人家管这叫第二产业，产业，知道吗？都形成规模化了，有一整套的成熟经验，你别看人家穿得破烂，没准还在可怜你呢。”

　　“你就不能善良点吗？也许他真遇到了什么困难呢。”

　　“真遇到困难还能坐在这等，早急着想办法去了。现在社会发展得这么快，哪个城市没有救助站，就算不知道这个，岂码还可以找警察找妇联吧？你看看他们那样，哪个不是一脸奸滑相？尤其是那些写着什么死了亲人没钱活下去的，真TMD没心性，连自己家人也诅咒；还有那些抱小孩的，去验一验有几个是亲生的？”

　　家玉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我也碰到过一个要钱的，那是在银行取款的时候，一个衣着普通的六十多岁的老人拽着我的衣角向我要些钱，说他钱包被偷了，没钱回家。一问，是近城乡下的，也不远，犹豫着想给他点钱来着，结果不幸被保安看到了，一把抓过去，问明了原因，指着门外对他说：顺这条路走，尽头有个派出所，你找那里的人帮忙吧。

　　老人讪讪地走掉了，我当时还有些不忍心，毕竟年纪一大把了，那么容易低下身子和人要钱吗？

　　那天正好取了钱去买东西，结果在商场门口我又碰到了他，还是一样可怜兮兮对路人说：我的钱包被人偷了，能不能给我五块钱，我没钱回家了。

　　无语。

　　其实这个社会真有一些值得同情的人，没有家，没有人关心，没有希望，象一粒尘埃一样在这个城市里随意地飘浮着。

　　我刚来B市的那个冬天，上班路过的公园门口就总是躺着一个胖胖的邋遢女人，白天有太阳的时候她就坐在被褥上晒，晚上天晾就缩在被里，有时还看到她捡地上没吸完的烟头抽。

　　有一天不知道哪根神经触动了我，跑去买了一个大大的面包送给她，那天她正坐在被上晒太阳。

　　“吃吧，”我说，“送给你的。”

　　我尽量把声音放得柔和，不想让她感觉这是一种施舍。

　　她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我，没有表情地对我说：“你留着自己吃吧。”

　　我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心里还有点小小的优越感，当时真是有点吓着了，什么也没说，放下面包就跑了。

　　后来才知道这个女人没有家，而且精神有点不正常，但她讲的那句话却非常清楚地表达了她客气的拒绝。

　　我甚至很感激公园管理员的善心，没有把她撵走，但是那个冬天以后，我却再也没有见过她，不知道是被民政局收容了还是得什么病死掉了。

　　现在路过公园门口，我也是习惯性地瞅一眼，看看她是不是会突然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还穿着她那身邋遢的军大衣。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虽然有些人非常值得人们同情，但她们同样拥有尊严。

　　有时候想想自己一个平常得掉到人群都找不到的人，却住在那么一幢漂亮的大房子里，还被个同样漂亮得不象话的男人宝贝着，想想就有罪恶感。

　　停在路边摸出电话，一看时间，才12点半不到。

　　找到“美人”号码，按下接通键……

　　“BABY？……”一声惊呼。

　　效果不错。

　　“嘿嘿，吃饭了吗？”

　　“刚吃完，你在哪里？”

　　我很想说我在你心里，但这光天化日的，别让人感觉太轻浮了，“快到公司了。”

　　“我正好有个东西想送给你，在门口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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