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冷眼旁观，虽然心有感慨，可宋小叶没那么傻，主动去吸引已经转开的火力。
虽然她这个新人还不算正式深入娱乐圈，不过是在浅水滩边粘湿了脚，但那些明里暗里的争斗，已经让她深有体会了。
不过，不管是哪儿，都一样，那些所谓的名门淑女，也不比娱乐圈的女明星好到哪儿去。
和针锋相对的女人们相比，几个男人就含蓄了许多，哪怕不是好友，最多也不过是不说话，沉默相对而已。
似乎是觉得这样面对面坐着，却不说话有些不妥，邵歌笑笑，抬眼看了眼一直垂着眼帘看着会议桌，似乎正在研究桌面上的木纹的乔轩，正要说话，目光一转，笑容微敛，人已经立刻站起了身。
因为邵歌的举动，所有人都注意到正从外面走进会议室的人。
半屋子人纷纷起身，有认识的，已经立刻笑着招呼，就算不认识的，也忙露出笑容，目光多半聚在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女人身上。
穿着一件米色羽绒服，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的女人戴着金边眼镜，看起来斯文而温婉，可是熟识陈少虹的，都知道这位女导演要是在片场发起火来，可比男导演还要火暴。
跟着陈少虹进屋的还有别人，可是大家似乎看的都是陈少虹。只有宋小叶，盯着陈少虹身的两个女人，难掩惊讶之色。
察觉到宋小叶的目光，沈青看过来，虽然没有说话，却是冲着宋小叶眨了眨眼。在宋小叶回看时，她灿然一笑，比起从前在上海时竟是多了几分俏皮之意。
看得发怔，宋小叶下意识地晃了下脑袋，目光转开，正好和乔轩的目光一对。看到乔轩神色如常，根本没有半分惊讶之色，她倒有些想明白了。
心神稍一恍惚，陈少虹已经在会议桌前坐好。赵冰有心想凑得更近，可是位置却被刘建占了，没办法，只好赶开旁边的女生，于薇薇在对面看得清，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霸王花……”
她的声音不算低，可陈少虹却好像根本没听见似的。这些小动作，只要不影响到工作，导演、监制都是懒得理会的。
“很高兴今天能看到这么多年轻人，嗯，长话短说，大家都很忙。就把自己对角色的理解简单说一下好了，一句话概括就可以。”
说完话，陈少虹就扭过头，和刘建低声说话，根本不在乎谁先起头谈感想。
创作前会议，这个，在几年前是很受重视的。甚至当年老版红楼在拍摄前还曾组织演员专门学了一年的礼仪。但是近几年，这样的会议越开越少，越开越短。
也是，现在的人追求效率，就连文艺创造也趋向“快餐化”，有那个时间，明星们多半会选择走个穴，参加个活动赚钱入袋，又怎么会把时间用在创作前会议上呢？像陈少虹这样，坚持在入组前要连开几次创作前会议的导演已经越来越少了。
“咳……”最先出声的，是于薇薇。
眼见陈少虹一直在和刘建说话，别的人又不说话，而对面的赵冰更是只笑盈盈地拿眼盯人，于薇薇忍不住先开了这个口。
“陈导，今天早上才拿到剧本，我想大家可能还……”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陈少虹已经转过头来看她。虽然没有说话，可是那有些冷淡的眼神，却让于薇薇有些受不了了。
她也没说什么啊，可不是都才拿到剧本嘛！一拿到剧本就往这边赶，她都还没来得及看呢！
看着于薇薇的窘态，赵冰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下，“陈导，不如就让我抛砖引玉，先说一下玉真吧！”
陈少虹收回目光，转向赵冰，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赵冰扬起眉毛一笑，“我认为玉真是个奇女子，对古代的文化事业发展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而且，她的一生都充满了传奇性……”
赵冰侃侃而谈，眉毛色舞，看来，是真的已经好好研究过女主角玉真公主了，而且还是研究的一生。可是陈少虹却没有笑，她静静地听着，在赵冰终于收声时，淡淡道：“回去多看看剧本。”
不冷不热的话，让原本还笑得很开心的赵冰脸上的笑一敛，虽然很快就又笑起来，但表情却已经有些发僵了。
别人不敢说话，就连看也只敢用眼睛瞄，只有于薇薇斜睨着她，冷笑了两声。赵冰抿着唇，虽然没说话，可是眼睛睨着于薇薇的眼神透着不善。
因为陈少虹的沉默，会议室里有片刻的沉寂，还是伍亦飞笑着打破了沉默。
轻咳了声，他平声道：“我觉得我将饰演的薛崇简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爱不成，弃不得，左右为难——还好死得早，要不然可能真要痛苦一生了！”
没有等陈少虹说话，他就笑着扭过头去，看着赵冰，笑道：“我这一生，可是被你误了。”
赵冰挑起眉，白了伍亦飞一眼，却不是愤恨，而是别样的妩媚。
《玉真公主》中，玉真少年时与太平之子薛崇简相恋，却因为政治争斗而痛苦分手，是本剧前半段最大看点。
可是，现在这两个人毫不避忌的互动，倒让人有些吃不准这两人到底是在说戏，还是来真的了！
宋小叶看得出神，等她收回目光时，邵歌已经总结过了武延秀的角色。
果然，成名者都是有准备的人，虽然一样是才拿到剧本，可就连看起来不太认真的赵冰都抓紧时间在车上看过剧本了。
不再回避，邵歌话音一落，宋小叶就立刻咳了声。
因为她的一声咳嗽，原本想要说话的乔轩就收了声，偏过头来，一双黑亮的眼眸定在宋小叶身上。
嘴角微翘，虽然没笑，却有那么淡淡的嘲讽之意。似乎，是想看看她抢先，到底能说出什么来似的。
不理会乔轩，宋小叶细细回想之前在车上看剧本时的那种感悟。平静地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虽然安乐生得凄凉，死得悲惨，但也是她自己造的结果……”
陈少虹看着宋小叶，忽然笑了，“你是谁？”
被问到名字，宋小叶一怔，心中奇怪。
作为监制加总导演，就算她不是出名的演员，陈少虹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是谁呢？
这时候来不及多想，她迎着陈少虹的目光，直接就道：“我叫叶晓。”
陈少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安乐公主呢！”
一句话说完，陈少虹就转过头去，看向乔轩。
没有责备，可是这样的一句话，却让宋小叶禁不住面皮发烫。
这不冷不热的话，和刚才说赵冰的话是何其相似？
难道，她说的不对吗？
被说得有些发蒙，宋小叶心神有些恍惚，乔轩说了什么，她虽然听到了，可是却没太往心里去。
苦思冥想，她仍然想不出自己错在了哪儿，在会议结束，陈少虹站起身时，宋小叶才彻底清醒。
急着站起身，她想要问陈少虹她到底错在什么地方，可是陈少虹却根本没有给她机会，夹着文件，直接就昂首出了会议室，只留在刘建和沈青几人。
“造型师马上就过来，还请各位多多配合。”
被刘建一句话拦下，宋小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少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接下来的会议就简单多了，虽然仍然有两位副导演在场，可气氛却轻松了许多。尤其是那个常翘兰花指的造型师说些不荤不素的笑话时，会议室里更是多了许多欢笑声。
“小叶，一会一起吃饭吧！难得，又聚在一起了！嗯，对了，四月的时候还要拍魅丽广告的第二辑，我和刘总说好了，到时候把拍摄地点换在北京。这样的话，你们两个也最多只请一天假就可以了。”
被沈青一拉，宋小叶终于回过神。点点头，她忍不住低声问：“沈姐，我刚才说的话是不是错得很离谱？”
沈青扬起眉，笑了笑，却没有答宋小叶的话，反倒转过脸去，“乔轩，你说呢？”
乔轩盯了宋小叶一眼，神情很拽，语气也冷淡，可是却一句话让宋小叶开了窍：“你是谁？宋小叶？啊，对了，你改名叫叶晓了！你，叶小姐——很公正啊！”
又被问是谁？不，等一下！
乔轩说她很公正，什么很公正？她说安乐自做自受，这不是——是了……
挑起眉，宋小叶原本迷惑的双眸渐渐清明。
她是叶晓，所以看安乐公主才会觉得她是自做自受。可是，她本该用安乐公主的眼光去看那个剧本，而不是她自己的……
要想演好一个角色，就要先让自己变成那个人。
明明是记在脑海里的，可是为什么事到临头却忘了呢！
“我明白了……”她是安乐，她只该站在安乐的角度去想问题。
低垂着眼帘，宋小叶的表情有些微妙。
她以为自己已经是一个演员，可是，其实，她根本还不称职——什么时候，她居然也会自大地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一个新人了呢？
沉默很久，宋小叶才吁了口气，抬起头，看着乔轩，笑得很是真诚。
“谢谢你提醒我！真是，总以为自己已经很厉害，却原来仍然是个不能抓住重点的新人。”
现在的她，哪怕是演过戏，可仍然只是个新丁，还不能称为是真正的演员呢！
就算觉得不自在，她也得坦白承认这个事实。
似乎是没想到宋小叶会这样自嘲，乔轩盯着宋小叶看了两眼，嘴角微微勾起，眼神却温和了许多。
看着沈青正转身和人说话，他的目光闪烁了下，忽然低声问：“你为什么要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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